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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6章 嗯?還能如此?

2024-08-24 17:04:13 作者: 無原盒
  第476章 嗯?還能如此?

  朱慈烺對兩淮的態度非常明確,打下一城便得清算一城、掌握一城,萬不能再似過去那般由著地方肆意妄為。

  這倒不是他對兩淮有什麼偏見,說到底種什麼因,得什麼果。

  兩淮不單在韃子南下之時望風而降,其後更是竭盡所能為韃子提供軍資,成了南明覆滅的因素之一。

  據記載,多鐸進逼揚州之前,僅一韓姓士紳便向清軍進獻了白銀三十萬兩。

  與之相比崇禎十六年整個揚州僅交了二十萬六千二百七十五兩的稅,卻不知韃子入主中原之後他能得了什麼好處。

  很明顯,兩淮對於清廷的態度與其他地界完全不同。

  便拿江蘇來說,這地方雖也望風而降,但此地百姓對韃子的反抗卻貫穿整個滅明戰爭,全不似兩淮那般上層降了之後下層百姓亦毫無反應。

  如此情形之下,朱慈烺的這番舉動自也得到了大多數朝臣的支持。

  最終,以劉世榮為代表的胥吏不光將各個衙門全都捏在手中,借著檢舉逆賊的機會也將大些的地方勢力徹底掃平。

  此等施為對大明而言自然大有裨益,不僅朝廷對揚州、高郵等州府的控制力大為增強,國庫亦有了一百三十多萬兩的入帳,但真正讓朱慈烺在意的卻是暗地裡的潛移默化。

  故老之前,官與吏之間並沒有太過明確的分別,總體上來說便是權責大的位置被勢力大的家族壟斷,權責小的位置被勢力小的家族占據。

  後來有了科舉,而這科考的內容又被世家大族所壟斷,在絕大多數平民百姓和小家族無法通過科舉考試進入官府的情況下,大家族為了壟斷權力便逐漸將官與吏徹底分到了兩個層面上。

  不得不說,科舉雖在一定時期起到了收納人才的作用,但隨著紙張、印刷等技術的逐漸擴散,大家族對知識的壟斷亦在一定範圍內遇到了困難,好幾年才能收納進幾百人的科舉考試已不能起到原本的作用,這條路便也逐漸成為了大家族壟斷權力的另一種方法。

  事情發展到這樣的程度,科舉改革自已刻不容緩,但打碎一個舊的本就難到了極點,建立一個新的更是如登天一般,朱慈烺雖有後世見聞的加持,在面對當下局面時卻也躊躇了好一陣子。

  莫看他自掌權之後就不斷對地方勢力痛下殺手,但那幾次都有能放到明面上的理由,落在旁人眼裡不是皇帝打壓不臣,就是帶著些個人恩怨,與階級鬥爭、動搖國本之類的事情卻扯不上半點關係。

  由此,當他收拾梁家父子時,應天諸官皆都冷眼旁觀;當他剿滅杭州叛亂時,浙江的大部分地方勢力也都毫無反應。

  再似由阮大鋮遇刺引起的那番,由劉宗周引起的這遭,哪怕大明皇帝變著法對世家大族動手,卻都能算是階級內部的矛盾,面對的反抗自也在可控範圍之內。

  科舉一事終非尋常。

  若在宋元之時,他大抵只需下上一道詔書將科舉名額大幅擴大,待候補官僚多到一定程度之後再將這些人全都安置在胥吏的崗位上。

  屆時這番政令雖會遇到些高級官僚的反對,但面對成千上萬空有功名卻無權責的讀書人,這點反對的聲音當也能直接忽略。

  可大明卻不比以前,因著朱重八早年的遭遇,胥吏的地位真可謂是一降再降。

  待到此時,胥吏不僅已如樂戶、丐戶一般成了賤籍,其子孫後代還不能參加科舉,若想將官吏合二為一,恐怕朱慈烺這裡皇命一出,哪裡便得防著易燃、易融了。

  倒也是朱慈烺曉得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早前他便以安置傷殘士卒為名建了個毫不起眼的咨議局,後來參與了江南戰事的傷殘士卒全部安置妥當,他便將應天的胥吏也一道安頓了進去。

  倒也是這些人在應天被圍時起到了極大的作用,對他們安置在士林眼中便等於酬功,引起的波瀾大抵也只在陛下念舊之上。

  再往後咨議局打著核驗胥吏的名頭在會試的同時悄咪咪搞了一波考試,雖也有有心人將其看在眼裡,但這畢竟是發生在胥吏圈子裡的事情,自也不會有人冒著觸怒陛下的風險步劉宗周后塵。

  事情發展至此便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候,哪怕朱慈烺已經用對江北的戰事、對淮東的清算和對諸官的強硬分散了朝臣們的注意力,但當一個個胥吏成為揚州、高郵等府州縣的實際掌權人時,乾清宮的暖閣還是等到了數名重臣的聯袂拜見。

  「陛下,江北正在戰事之中,以胥吏掌管地方自能算作從權,可若等到局面平穩卻還得靠科甲正途出身者為妥,否則以胥吏之奸猾勢必為禍地方釀成大患啊。」

  看著徐瑜從語氣平淡說到聲淚俱下,朱慈烺嘬了嘬牙花子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當初他能順利掌握應天駐軍,徐瑜自是功不可沒,若換任何一人,就算不仗著這份功勞肆意妄為,給自家劃拉些好處卻也是難免的。

  可這位老臣在新皇登基之後並沒有仗著救駕從龍之功如何張揚,反倒是整日縮在督查院裡提前過上了退休生活。

  朱慈烺知道,徐瑜這是不想因一些瑣事讓他為難,他自也做好了傳下君臣相知這種佳話的準備。

  可預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是,當這位出身國子監的老臣察覺到自家陛下的某些意圖之後,這勸諫也便隨之而來。

  「徐先生,快起來,這幾日天氣轉涼,莫入了寒氣。」

  一聲招呼之後,周全立時便快步走到徐瑜身前,而這老臣也沒搞什麼「不答應就不起來」的戲碼,待周全將手搭來之後便自地上起身。

  只是

  「陛下,老臣知道您自應天便慣用胥吏,應天的胥吏也未負了您的期望,可這普天之下何止萬千胥吏,其絕大部分都是欺下瞞上之輩,實當不得重用啊!」

  不得不說,依著當下的情況來看,徐瑜所言並沒有什麼錯處。

  就拿劉世榮所在高郵來說,衙門裡的各方主事就沒有一個乾淨的。

  他們先是互相勾結將帳目做了個嚴絲合縫,後又布下了第二道屏障,準備將所有事情都推到前任知州和韃子身上。

  若非劉世榮也是胥吏出身,似這等布置當要將毫無從政經驗的流官給哄得一愣一愣,朝廷對地方的管轄自也無從談起。

  可話說回來,這正說明了當下官員任命的弊病。

  假如每任主官皆都是對衙門運轉了如指掌的,胥吏欺下瞞上的事情如何會成了衙門裡的常態?

  「徐先生誤會了啊!」

  就當徐瑜的全部注意都放在對胥吏的使用上時,朱慈烺卻長長地嘆了一聲,隨即徐老先生一臉不解,他便在出神了三五個呼吸之後說了起來。


  「朕在四川時曾聽過一事,說是張獻忠開科取士之時有一老童生中了探花,其在卷中曾言:西蜀一隅之地,游其中者如井底蛙耳,不足以大有為也。」話到這裡,朱慈烺便從龍椅上站了起來,待在閣中走了兩步才又接著說道:「依朕所想,這老童生所言可謂立國良策,若獻賊能夠採納,於我軍與韃子血戰之時相機東出,那這西南便得是另一番光景。」

  話音入耳,徐瑜雖不知自家陛下緣何說到這裡,但那老童生所獻之策確有可取之處,他也便緩緩點了點頭。

  「徐先生,這只是一個連秀才都中不得的老童生啊,若我大明能將諸如老秀才、李自成、張獻忠這樣的人才全都納入囊中,那我大明還會有甲申之變嗎?」

  話說到這裡,朱慈烺的雙眼卻已略略發紅,也不知是想到了先帝城破自縊的慘烈,還是其他什麼緣由。

  這樣的表情落到徐瑜眼中,他自也不能再說什麼,但到現在他還是不太明白這兩件事情之間有什麼關聯,也只能出言勸解。

  只是他的言語方才吐出小半便見自家陛下擺了擺手,隨即便聽朱慈烺的話語聲傳了過來。

  「徐先生,朕要說的不是這些,我大明雖富有四海,但官位卻有定額。

  這麼多年下來便連進士都不見得能放了實缺,似舉人、秀才這些更只能在冷板凳上白白蹉跎年華。

  若能將胥吏所占之位騰予那些寒窗苦讀的學子,我大明如何還愁不能中興?!」

  隨著朱慈烺的話語逐步遞進,徐瑜的眼神亦從憂愁變得神采奕奕。

  只是大明的胥吏何止萬千,這些人世代相傳亦在地方有著根深蒂固的勢力,若真按陛下所言,那這些人如何能應?

  心念及此,那抹愁容又掛到了徐瑜臉上,隨即他躬身一揖,待起身之後才開口言道:「陛下所思確為治國良策,只是要奪了胥吏們的位置必然會引起劇烈反彈,屆時總難免引起一番波瀾啊。」

  「無妨,此事朕已想明,奪位之事並不急在一朝一夕,朝廷完全可以先將某些職位賦予一定品級,再將其人留於原位,待過上幾年這些從胥吏轉來的官員老的老、退的退,自然能騰出大把位置讓朝廷增加科舉名額,只是」

  朱慈烺的言語讓徐瑜不由一陣心動,他在國子監待了大半輩子,自然知道有不少品學兼優的學子無緣為朝廷效力。

  可當他正有心憧憬一番之時,朱慈烺卻突然來個轉折,如此情形之下他自又生了疑惑之心。

  「陛下可還有為難之處?」

  「嗯,胥吏近乎賤籍,朕只擔心騰了位置士子們也會心有疑慮啊。」

  話音初入,徐瑜多少也有些不以為然。

  說到底,官位就在那裡,你不靠過去,自有人會搶著過去,更何況占了位子便等於有了更進一步的可能,與其站在外面看著朝廷里的熙熙攘攘,倒不如先將自己擠進這個圈子,總算也保有了一份希望。

  不得不說,徐瑜的想法當是代表了大多數人,可當他真要勸解一二之時,腦海中卻不由浮現出了那些自視甚高的年輕人,隨即那不以為然便逐漸消散,一陣擔憂便也顯了出來。

  將時間無限拉長自然是之前所想的結果,可在最初施行之時總難免有人磨不開面子,進而裹挾了旁人。

  當然,這麼一點阻力自然算不得什麼,但於朝廷而言,這裡有一點阻力,那裡又有一點阻力,攏共下來這阻力便得如大山一般難以撼動,朝廷行事便也寸步難行。


  這卻得想個辦法,總不能讓好好的一件事情成了朝廷的負擔。

  心念及此,徐老先生的思緒便急速轉了起來。

  只是他教了大半輩子的學生,卻從未轉過這等心思,哪怕已到了絞盡腦汁的地步卻還是想不到半點緩和之法,這暖閣里也便陷入了沉默之中。

  「不過朕倒也有個法子。」

  「哦?陛下果然才思敏捷,老臣這裡卻還毫無頭緒啊。」

  眼見徐瑜如此奉承,朱慈烺心裡終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可這事情於大明而言卻也稱得至關重要,他那點不好意思只在須臾之間便已煙消雲散。

  「徐先生可曾看過這些日子的邸報?」

  「啊?這老臣倒也看過幾次。」

  嗯,沒看過。

  看來這位老先生是真打算功成身退了。

  徐瑜的表現立時便讓朱慈烺曉得了隱藏在話語之後的實情,不過對上這位老先生他倒也不會因此責怪,待於心中捋了捋說辭便將有關邸報的情況細細說了一遍。

  約莫柱香功夫,徐老先生終於明白了現在的邸報與過去有那些不同,只是他這等老學究總還是覺得將這些官府文案傳到民間有些不妥,心裡自也略略生了點不滿。

  不過話說回來,此時要說的事情卻比一小小的邸報重要了千萬倍,待朱慈烺話音落下,他便目光灼灼地等待著之後的言語。

  「朕想著這等事情總還要讓士林明白朝廷的苦心才好,莫不如徐先生以自己的名義在發往縣一級的邸報上論一論朝廷增加取士名額的必要和難處。」

  「嗯?還能如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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