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奔流城下8
梅麗珊卓的話音落下，熊老等人稍顯激動，提利昂一黑一碧的眼睛則是微微顫動。
陽光從破舊窗戶流瀉而進，伊蒙學士渾濁的眼睛看向梅麗珊卓：「夫人，您指的可是黎明之戰？」
黎明之戰是長夜時期抵抗異鬼入侵的第一場戰鬥，傳說中………異鬼從極北之地而來，將死者復活為他們戰鬥，森林之子和他們的盟友先民與之展開了英勇的戰鬥，卻節節敗退。後來，亞梭爾·亞亥手持「光明使者」，帶領人類贏得了勝利。
異鬼退回永冬之地後，「築城者」布蘭登用寒冰、礫石和魔法築起了絕境長城，以抵禦異鬼的再次入侵。
預言宣稱：長夏之後，星辰泣血，異鬼將會再度降臨人間，而預言中的王子———亞梭爾·亞亥將會轉世重生，率領人類戰勝黑暗，為世間帶來永不終結的長夏。
除了艾里沙教頭，熊老等幾個守夜人不由地稍顯激動，對他們來說………相信異鬼入侵的七國大貴族又多了一位，這意味著守夜人軍團會得到更多的助力。
之前，熊老都不敢提及他們親眼見到屍鬼的事情，因為擔心史坦尼斯會誤會守夜人在欺騙他。
看著不時相互低語的守夜人，梅麗珊卓展開雙手，沙啞而低沉的聲音響起：「唯一真神———光之王在熊熊燃燒的火焰中指引，偉大的史坦尼斯國王選擇停下平叛，為了抵禦冰冷黑暗的侵襲而北上。」
信仰舊神的熊老不由地皺眉，伊蒙學士這時開口道：「若是火焰能指引，我想知曉預言中的王子在哪裡？」
「他就站在你們的面前。」
梅麗珊卓的一隻手伸向她旁邊的方向，揚聲道：「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就是聖焰之子———光明的的戰士———亞梭爾·亞亥轉世。亞夏古書的預言已在他身上應驗，天空中紅色的彗星宣告他的到來，而他擁有英雄之紅劍『光明使者』。」
眾人的目光齊齊地集中到自己身上，史坦尼斯的神情變得更加僵硬，他咬緊牙關，道：「守夜人，我不喜歡無休無止的談判。你們向我求助，而我及時趕到，你們現在只能接受我的提議。」
熊老環顧了下周圍的守夜人，道：「陛下，守夜人增地的賜予者是史塔克家族，就算是出於禮節，我也應該與臨冬城公爵商議………」
史坦尼斯擺擺手，道：「我來這裡前已向艾德公爵送去了我的親筆信，他很快會前來覲見合法的國王。」
史坦尼斯在說話時，國王侍從、戴馮·席渥斯（洋蔥騎士的第五子）無聲地搬來一把造型粗糙的椅子，放在了他的身後。
頓了頓，史坦尼斯挺著腰坐了下來，繼續道：「莫爾蒙總司令，你們屬於守夜人軍團和絕境長城，是獨立於七國的存在，好好想想我的提議，我給你三天時間考慮。」
他以一根手指揉搓著下巴：「待艾德公爵抵達後，我將在絕境長城組成作戰會議，由我來安排所有的守備，直到戰勝野人軍團和異鬼。」
聞言，伊蒙學士看了眼神色稍顯僵硬的熊老，道：「史坦尼斯陛下，能否給予守夜人一份極大的榮幸，讓我們看看那柄傳說中的英雄之劍———光明使者。」
「可以。」
史坦尼斯接過戴馮侍從遞來的佩劍，噌地一聲，劍身被他抽出了劍鞘。
頓時，昏暗的大廳充滿光芒，劍身上金、橙與紅色的線條閃爍變換，跳躍的色彩如火焰一般明亮。
史坦尼斯展示的「光明使者」像是一把沒有焰苗的火炬。望著不停閃耀的鋼鐵，提利昂挪動腳步靠近，隨後他挑眉………他沒感覺到熱量。
只是一把會自我發光的劍？
提利昂曾讀過瓦蘭提斯冒險家、柯洛闊·弗塔所著的《玉海概述》，裡面關於亞梭爾·亞亥的那些章節，提及了他的佩劍———光明使者。
亞梭爾·亞亥用他妻子的鮮血淬火的光明使者，它的劍刃像火焰一樣熾熱，被它刺中的敵人———嘴裡會湧出煙和蒸汽，融化的眼睛則順著臉頰流下，最後整個身體會迸發出火焰。
所以，「光明使者」不該是個只會發光的小可愛！
史坦尼斯手握著發光的劍而端坐，提利昂暗暗瞥了眼國王旁邊虔誠的紅袍女祭司，眼底閃過一抹狐疑之色。
提利昂剛想著找個藉口觸碰下那把劍，以確認心中猜測的時候，史坦尼斯卻是收劍入鞘。
耀眼的光芒忽然消失，令大廳顯得十分昏暗。
他深邃的眼睛掃了眼在場之人，道：「既然看過了，你們就去履行自己的職責吧。蘭尼斯特，你留一會兒，我有事要問你。」
熊老聳聳肩，便帶著守夜人們離開，與提利昂約定好形影不離的波隆爵士則留了句「我在門外等你」後，也隨眾人邁開了腳步。
沒多久，壁爐前只剩下史坦尼斯、梅麗珊卓和提利昂三人。
史坦尼斯正凝視著自己，提利昂從對面之人身上感受到了老獅子曾帶給他的壓迫感。
嗯，史坦尼斯雖然比泰溫年輕很多，但顯得更加蒼老和虛弱。
提利昂的眼睛微轉，他臉上故意露出諂媚的笑容，打破了凝重的沉默。
「陛下，請恕我冒昧，您看起來更像是這裡的主人，而真正的主人———守夜人更像是被您隨意使喚的僕人，這會滋生出許多對您心懷不滿之人，我為此感到憂心無比。」
提利昂討好地搓了搓手，史坦尼斯盯了會兒他，道：「不要在我面前露出虛偽的笑。」
聞言，滿臉堆笑的提利昂臉色頓時一僵。
史坦尼斯繼續道：「倘若我真把他們當成僕人，我早已處決了他們。守夜人的確是絕境長城的主人，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但是他們卻沒有履行好自己的職責，到處是漏洞的長城守備便是證明。」
他的目光深邃：「提利昂·蘭尼斯特，你告訴我，在這種情況下，身為七國合法的國王，我該以什麼樣的態度對待他們？我已經向他們展示了我平生最好的耐心。」
提利昂扯了扯嘴角：「或許是糟糕的環境限制了莫爾蒙大人的手腳。」
同時，他心下忽然覺得史坦尼斯還挺可愛的。
「在我的面前不需要把心思浪費在虛偽的言辭上。我聽說你在君臨的事情………」
史坦尼斯直視提利昂：「………告訴我，你是如何逃出紅堡地牢的？我希望你能實話實說。」
提利昂臉上出現糾結之色，梅麗珊卓的聲音傳了過來：「勇敢的小獅子，光之王在注視著你。」
提利昂瞧見梅麗珊卓輕輕抬起一隻手，修長而白皙的手指微動，原本安靜燃燒的壁爐中火焰，仿佛被一種無形的力量喚醒。
火焰突然變得旺盛，不斷變大升騰，熾熱的火苗跳躍著，舞動的火光映射出了詭異的光影。
提利昂的小身體不禁一抖，喉結滾了滾，道：「是………詹姆，是我的老哥見到我父親不打算放過我，他偷偷把我帶出了地牢。」
壁爐火光灑下的陰影遮蔽了史坦尼斯的眼睛，他如同凜冬般的聲音響起：「這件事所有人都知曉，我問的是你如何來到絕境長城的？」
「哦？哦！」
提利昂的眼睛微動，他伸出一根手指撓撓臉頰，道：「我曾經的護衛隊長，也就是………嗯，您剛剛見過他的，他叫波隆，以前是個傭兵。」
停頓了下，他繼續道：「他在外面接應我………我們原本打算是坐船去峽海的對面，但我豐厚的懸賞比我想像的要來的快，除了多恩貴族，瑟曦·蘭尼斯特也非常想得到我的頭顱。」
他聳了聳肩：「後來，我和波隆商量了半天，這才發現我唯一的安全地竟是絕境長城，再後來我們打探到了浪鴉的行蹤………嗯，您知曉的，守夜人非常缺人手，他們沒有嫌棄我腿短，也很歡迎我這種主動披上黑衣的有罪之人。」
梅麗珊卓腳步輕盈地朝壁爐走去：「小雄獅，你和格林公爵是什麼樣的關係。」
提利昂不禁暗暗欣賞了下女祭司曼妙的身姿，臉上露出痛苦之色，咬咬牙，道：「我和他是好友，但是照實話說，我其實有點恨他。」
史坦尼斯凝視了會兒提利昂，冷冷地道：「原因。」
提利昂稍稍思索了下，回道：「我唯一拿得出手的東西是靈活的腦子，但是格林公爵的腦子卻比我更聰明一點點………」
他伸出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比劃，兩指的指腹幾乎貼在了一起。
隨後，他咧嘴：「我是個卑劣的侏儒，而侏儒的恨意總是如此莫名其妙，我想這就是我父親迫不及待地要砍下我頭顱的原因。」
史坦尼斯的目光撇向另一邊，梅麗珊卓微微頷首，她朝提利昂溫柔地抿嘴一笑：「陛下，我們的小雄獅………他倒是意外地坦誠。」
史坦尼斯輕點下頜，他的目光重新移向身前之人，道：「提利昂·蘭尼斯特，在公正的王國律法下，這世上的每個人都具有其價值，這裡包括你口中天生被人們所厭惡的侏儒。而你………」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提利昂：「你幾乎是已一己之力扭轉了君臨之戰，你身為侏儒，卻是唯一讓我感受到過絕望的男人，在我眼裡你比那些只懂得虛偽的貴族更具有價值。」
聽完史坦尼斯仍舊直言不諱的言語，提利昂不禁露出詫異的神色。
等提利昂回過神時，迷人的梅麗珊卓不知何時已來到了他的身旁。
梅麗珊卓的手掌溫暖而柔軟，她輕輕撫摸提利昂頭頂的頭髮，溫聲道：「你曾用野火摧毀了國王的艦隊，令他對你印象深刻。如今，國王陛下邀請你綻放他的野火，這皆是光之王的指引。」
說著，梅麗珊卓矮下身子，先是在提利昂的頭頂上輕輕一吻，隨後………有些熾熱的雙手抓著他的臉頰，她與他的視線觸碰。
距離很近，提利昂的眼角餘光瞧見了美人臉上那細微的汗毛，以及細膩至極的白皙肌膚。
在她猩紅的雙眼前，提利昂靈活的眼珠絲毫不敢動，他緊張地吞吞口水，好不容易才擠出了自己的聲音：「為………陛下效勞是………莫大的………榮幸。」
梅麗珊卓她微微起身，火紅的厚唇在提利昂的額頭上輕點了下，抿嘴輕笑，道：「真是個可愛的小獅子。」
提利昂鼻腔微微發麻，她的頭蓬內是同樣鮮紅的絲袍，裡面什麼也沒有………他無意間地欣賞到了白花花的一片。
臉上掛著貴族常用的禮貌微笑，泰莎泰莎泰莎………心下反覆念著心愛妻子的名字，提利昂倒是順利地壓下了自己身體的反應。
他忽然想到了他的好姐姐，她們都是迷人至極，其中瑟曦是個只會張牙舞爪的蠢母獅，而梅麗珊卓則是個隨時會吞噬生命的火焰，美麗卻非常致命………提利昂在心下不斷警告著自己。
史坦尼斯稍淺滿意地點了點頭，道：「蘭尼斯特，七國沒有人比你更了解如何把野火用在戰場，我會選出一批騎士和兵士交給你，你的第一個任務便是訓練他們，讓野火成為我的利劍。」
提利昂的眼角不禁微抽，他想到了格林賜予他的另一個身份———燃燒軍團的副官。
他動動嘴唇，神色略微激動地欠了欠身：「遵命，史坦尼斯國王。」
頓了頓，他有些猶豫地道：「抱歉，在面見你之前，總司令大人已把我任命為了他的事務官，他那裡………我該如何解釋？」
史坦尼斯簡單地揮了下手，道：「你仍是守夜人的一員，我的任命並不會影響到守夜人的傳統，你會以原來的身份為我效力，直到我贏得這場戰爭，我會把我的決定告訴莫爾蒙總司令。」
他的牙齒嘎吱作響：「順便讓他儘快整理出來那些廢墟重建的清單。」
聽到仿佛有骨頭碎裂的聲音，提利昂不由地打了個冷顫，他乖巧地道：「遵命，我的陛下。」
離開前，提利昂卻是瞧見了梅麗珊卓意味深長的目光，她仿佛看透了一切，這讓他以為已順利溜進史坦尼斯陣營的內心忽然感到了一絲不安。
…………
…………
風息堡下，提利爾營地。
熱鬧的宴會中，梅斯公爵摸著鬍鬚讀著信，臉上滿是欣慰的神色。
這是剛剛送來的關於奔流城的情報，其中提到格林也在建造投石機，以支援蘭尼斯特的攻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