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血脈6
王座廳。
燭台上的燭光搖曳，餐桌上擺放著素菜沙拉、蜂蜜麵包、奶油蘑菇湯和烤野豬肋排，以及各種新鮮的水果。
萊頓正細緻地稟報著君臨城內的情報，終於了抽出了點空閒的格林則邊聽邊用餐。
「…………達米恩爵士親手處決十幾個人，據說其中一人來自君臨的老貴族。」
「…………封鎖街道的金袍子們抓捕了三百多個不安分的人。」
「…………我們的騎兵正在金袍子西軍營（位於鞋匠廣場附近）休整。」
「…………蒙頓爵士的軍隊正在國王廣場（位於君臨的城中心）休整。」
「…………金袍子封鎖貝勒大聖堂附近的所有道路前，已有數千武裝的麻雀聚集在了大聖堂的大理石廣場。」
格林放下金色的湯勺，拿起酒杯抿了口酒，道：「梅斯公爵到哪裡了？」
「他們還在御林中行軍。」停頓片刻，萊頓又道：「根據我得到的情報，提利爾軍隊加快了行軍速度後，中途………突然慢了下來，我猜測有些河灣地領主對君臨的局勢有不同的看法。」
「繼續查探。」
格林沉默著輕晃了會兒手中的酒杯，出聲道：「馬森到哪裡了？」
「他和他的軍隊預計抵達了赫倫堡附近的國王大道。」
「你繼續。」
「是，殿下。」
侍女們端走餐盤時，剛巡視完紅堡的安蓋爵士走了過來。
「格林殿下，克萊勃族兵已完成了紅堡守備的接管。」
安蓋爵士攤了下雙手：「我幾乎翻遍了整個紅堡，也沒瞧見奧斯佛利·凱特布萊克的影子。」
萊頓接口道：「派席爾大學士解除了他的職務後（第451章），他就忽然消失了。」
格林思索了下，道：「發出高額懸賞吧。」
「遵命。」
就在這時，守在王座廳大門的族兵隊長大步走了過來。
「殿下，藍賽爾·蘭尼斯特求見，他宣稱為總主教的使者。」
…………
踏踏踏踏。
沉重的腳步聲在王座廳的走廊內迴響著，藍賽爾走在最前頭，他的身後是四個額上紋著七芒星的高大麻雀。
穿過走廊，藍賽爾便瞧見了背手站在鐵王座下台階的格林，以全身披甲的數十個藍袍護衛如同鋼鐵城牆般佇立在兩旁。
「見過攝政王殿下，願諸神保佑您。」
按照七國的貴族禮儀，藍賽爾在相距格林大約十幾步遠停下腳步，行了撫胸禮。
轉過身，格林稍稍打量了下，道：「好久不見了，藍賽爾·蘭尼斯特。」
藍賽爾看著神情溫和的格林，他有一瞬間的恍惚，他憶起了他們曾經的友誼，但已變得非常模糊，仿佛被塵埃所掩蓋。
動動嘴唇，他剛要開口的時候，他身後的一個麻雀卻是先一步出聲：「他是七神的修士，藍賽爾大主教！」
「………」
格林打了個手勢，隨即十幾個藍袍子一擁而上，粗暴地架住了這幾個修士，包括藍賽爾大主教。
藍賽爾瞪大了眼睛，臉上露出震驚的神色。
有個藍袍子抽出了閃爍著寒光的長劍，然後直接戳進了剛剛說話的麻雀嘴巴里，劍尖帶著粘稠的鮮紅從他的後腦透出。
鮮血如噴泉般噴灑而出，血腥的場面讓人觸目驚心。
「褻瀆！褻瀆！」
「我們是七神的凡間使者！」
「七神不會饒恕你！惡魔！」
「呃………」
撲哧！撲哧！撲哧！
又是幾聲利刃入肉的聲音，幾股鮮血噴涌而出，將周圍的地面染成了一片鮮紅。
唯一活著的藍賽爾幾乎被染成了血人，他的身上沾滿了同伴的鮮血，虔誠修士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開始打顫。
等衛兵抬走了幾個麻雀的屍體，格林的聲音傳了過來：「藍賽爾，我的朋友，需要來一杯酒嗎？」
踉蹌了幾步，藍賽爾突然尖叫：「你！你！你！你殺了他們！他們可是我的手足兄弟！他們都是總主教的使者，是七神的………」
啪！
吃了藍袍子的一記巴掌，藍賽爾的身子一歪，便重重地摔在了石之上。
噗，他吐出一口血，其中摻雜著兩個牙齒。
格林低沉的聲音在藍賽爾的上方響起：「倘若不是因為我們曾經的友誼，我不會浪費時間來接見大麻雀使者的。」
他朝衛兵揮了揮手：「………把他帶過來吧。」
御前會議長桌，等格林坐在國王椅，架來的藍賽爾被扔在了首相椅之上。
王座廳侍女端來了酒壺和酒杯，以及一條打濕的白色毛巾。
「抱歉………謝謝………」
擦了擦臉，藍賽爾哆嗦著拿起酒杯灌下一大口酒，緊接著連續低咳嗽了幾次。
藍賽爾頂著腫脹的半邊臉，小心翼翼地瞅了眼主位的方向，抖著嘴唇，擠出了自己的聲音：「格林………我………」
格林的棕眸盯了會兒他，緩緩開口道：「藍賽爾·蘭尼斯特，勞勃一世的侍從，凱馮伯爵的繼承人，戴瑞城伯爵（君臨之戰的軍功獲得，第257章）。」
他修長的手指摩挲著金色的酒杯：「現在，藍賽爾修士，大主教？」
藍賽爾垂著臉默不作聲，格林接著道：「為了自己的信仰，拋棄了家人和榮譽，還跟大麻雀一起逼迫瑟曦遊行，我是否該稱讚你………非常偉大？」
藍賽爾抬起頭，觸碰到格林的視線後，隨即重新把頭低了下去。
他張了張口，低聲道：「我有罪………我必須懺悔………」
頓了頓，格林淺嘗口酒，道：「是的，我並不反對你懺悔，我知曉虔誠的懺悔能減輕心靈的苦痛。但是………你的懺悔必須要扒掉你堂姐的裙子，讓她在數萬君臨人前，遭受羞辱嗎？」
他又道：「我記得她對你挺不錯的，被你睡，還給予你榮譽。」
藍賽爾猛地搖頭，提高聲音道：「她也有罪！她也需要懺悔！那不是羞辱，那是她的懺悔之路，她會獲得新生！」
他站了起來：「七神聖經有云：民眾向領主致敬，領主向國王致敬，國王必須向七面一體神………」
啪！
在格林的示意下，佇立在藍賽爾身後的藍袍子上前甩出一個巴掌。
藍賽爾差點跌下椅子，他的耳朵嗡嗡直響。
很快，侍女又為藍賽爾端來了一條乾淨的白色毛巾。
藍賽爾哆哆嗦嗦地道：「謝謝………抱歉………」
等他緩了緩，格林的聲音傳了過來：「所以，大麻雀是打算利用七神的教義竊取七國的最高權力，最後要成為七國不戴王冠的國王嗎？」
兩邊臉都腫脹的藍賽爾急著否認：「不是的，總主教大人裁決始自七神的指引，他要帶領我們拯救七國，拯救受苦受難的民眾，拯救腐朽的七神教會！」
格林的一隻眉毛微挑，打量了下重新鼓起莫名勇氣的藍賽爾，道：「既然大麻雀那麼無私，那他為什麼非要羞辱瑟曦？據我所知，一些君臨貴族所犯下的相似罪行，大麻雀的最大懲罰是每天一杯清水和一塊黑麵包的禁閉。」
藍賽爾的嘴巴張了張，卻是無法做出合理的回應。瑟曦有謀殺等嚴重的指控，但這個罪名需要經過審判………
君臨城遊行是七國太后向凱特布萊克兄弟和他張開腿的懲罰………
藍賽爾痛苦地用雙手緊緊揪住了自己的頭髮，瑟曦………瑟曦………瑟曦………
瞧見藍賽爾的頭皮和頭髮都要被他扒下來，格林眼神示意………藍袍子立刻再送了一個大巴掌。
嘩啦啦———
侍女腳步輕盈地走過來，為藍賽爾斟滿了酒。
「大麻雀讓你轉達什麼？」
格林的聲音落下後，過了好一會兒，藍賽爾才有了回應：「總主教願意為遊行發生的意外贖罪，他明天會在君臨人前自我結束生命，以免發生動亂………」
格林冷哼：「他當然樂意這麼做，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他已經成功地讓王室的榮譽遭受了無法彌補的損失。」
他靠在了椅背：「藍賽爾，但是大麻雀想錯了一點，他自我感覺偉大的行為會為七神教會帶來巨大的災難。」
他的聲音如同凜冬降臨：「為了七國，我來了，大麻雀和他的所有麻雀只有一個結果，死。」
藍賽爾的瞳孔驟然一縮，他親眼目睹過格林的殘酷（第34章），他的聲音充滿了驚懼和絕望：「格林，那可是上萬人！他們皆是七神的虔誠信徒，他們是無辜的！」
格林搖了搖頭：「不，他們是大麻雀唆使下違背了七神教義和王國律法的反叛者，按照七國律法，所有叛徒………罪不可赦。」
藍賽爾呆呆地出聲：「就是今晚，對嗎？」
雖然藍賽爾「丟棄」了家族，但是身為曾經的蘭尼斯特，若是他有心關注，詹姆的行動瞞不過他的眼睛。
格林點點頭：「身為詹姆的好友，我會調動一萬的鐵甲和鏈甲協助他的復仇。」
然後………
格林突然轉移了話題：「你聽說過史坦尼斯的消息嗎？發動叛亂前，他就已經拋棄七神，轉而信仰來自峽海對面的———視七神為偽神的光之王。
他如今以守護七國之名，駐紮在絕境長城，並宣揚光之王的信仰。根據守夜人送來的情報，他們發現了異鬼的行蹤。
為了守住人類的防線，第997任守夜人軍團總司令、傑奧·莫爾蒙不得不接受了史坦尼斯的支援。」
藍賽爾好一會兒才消化了格林言語裡的內容：「光之王？異鬼？」
格林輕點下頜，他耐心地回答：「以傑森·莫爾蒙總司令的榮譽，雖然是不會做出欺騙的事情，但………異鬼已是數千年來的傳說，加上守夜人後來的名聲，如今的七國都把守夜人的情報當成可笑話。」
停頓片刻，他繼續道：「除了我………和信仰光之王的史坦尼斯，沒有人願意相信守夜人。身為先民的後裔，我的信任是出於對守夜人數千年的榮譽。而另一位………」
格林看向了藍賽爾：「我聽聞史坦尼斯是在火焰中收到了光之王的指引，為了光之王的信仰，離開龍石島，北上肩負拯救七國的重任。」
藍賽爾喃喃出聲：「光之王的信仰………異教徒………」
格林沉默了下，道：「守夜人軍團急需支援，而史坦尼斯正好帶來了他們急需的軍隊，所以………光之王的信徒成功地在七國的最北端，燃起了火焰。」
提及信仰，藍賽爾忘記了自身的痛苦，也為他帶來了無比的勇氣和智慧：「攝政王，倘若守夜人軍團的情報是真的，那麼異教徒早晚會侵犯七神的國度，我們必須徹底消滅他們！」
格林抬手壓了壓，等藍賽爾飲下夏日紅，稍微恢復平靜後，他才開口道：「藍賽爾，你從小有七國最好的老師教導你知識和劍技，你不僅能讀好《七星聖經》，你曾經還率領兵馬在戰場上衝鋒。現在告訴我………」
離開椅背，他的上身朝藍賽爾的方向前傾：「………比較北境長城的危機和君臨的神權與王權之爭，哪個行為才是偉大的？」
藍賽爾怔愣了會兒，道：「攝政王，你是………希望我前往絕境長城？」
格林點點頭：「身為你的好友，既然你選擇了修士之路，我想支持你成就七神教會的新篇章。那邊除了異鬼和光之王信徒，塞北（長城以北）還有十幾萬期盼著七神普照的自由民（指的是塞外野人）。」
藍賽爾深吸口氣，他的聲音帶著顫抖：「謝謝你，格林，我的朋友，我這就出發。」
格林輕笑：「你一個人去的話，與送死有什麼區別？」
在藍賽爾疑惑的神情中，格林起身來到近前，拍怕他瘦弱的肩膀，道：「雖然不多，但我會為你擠出一點時間，你去尋找願意追隨你遠征的同伴。關於物資，克萊勃商行會協助你，我的朋友。」
…………
深夜。
維桑妮婭丘陵下，國王廣場附近的住宅區。
詹姆·蘭尼斯特抬頭望了會兒柔和月光下的貝勒大聖堂巍峨的輪廓，戴上了金色的獅盔。
他轉身面向了聚集好的蘭尼斯特紅袍子們，沉聲道：「蘭尼斯特有債必償，出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