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海鷗鎮的真龍
格林的視線在咬人灣的位置停留了一會兒,道:「萊頓,有法子在抵達東海望(長城的港口)前,追上藍賽爾嗎?」
平日裡,萊頓行事低調,看似毫不起眼地跟在格林身側,像是個普普通通的小侍從,可實則在格林的隱秘布局裡,他是最為關鍵的情報總管,大多數秘密任務都是由他來具體實施。
包括,藍賽爾帶著眾七神信徒遠征的事宜。
萊頓雖然覺得領主之前的部署已足夠周密,但沒有提出自己的疑惑:「我們你很清楚藍賽爾一行的航線,若是即刻向海鷗鎮發出信鴉,再從那邊安排一艘快船全速追趕,不出意外的話,是能夠追上他們的。」
停頓了下,他繼續道:「殿下,您特意要追上藍賽爾,想必另有吩咐?」
燭光搖曳,他們投射的黑影微微晃動,格林的聲音響起:「為了以防萬一,我需要他的劍更為鋒利。」
………
差不多的時間,國王門外的風暴地營地奔出了數百人,向南而行,其中為首的是二十三個風暴地領主,以及他們的誓言騎士、侍從和騎兵。
傳聞,本來氣氛愉悅的宴會之中,老好人、塞爾溫·塔斯伯爵突然與他們發生了言語上的衝突,到後面………甚至聯合其他上百個風暴地領主,強硬地驅逐了這些人。
貴族的榮譽遭受了侮辱,他們一怒之下,便帶著自己人馬,怒氣沖沖地連夜離開了營地。
然而。
次日清晨,一則噩耗如驚雷般在君臨城炸開———這批人在御林遭遇了強盜團的襲擊,傳聞………現場慘烈至極,鮮血染紅了林間草地,殘肢斷臂散落各處無一人倖免。
處女居。
小廳內,晨光仿若細膩的金沙,透過彩色玻璃輕柔灑落。
梅斯·提利爾公爵背著手,雙頰鼓起,正不停地來來來回回踱步。
「父親。」
女兒清脆的呼喚聲音,梅斯首相聞聲猛地停下腳步,轉頭望去,原本緊鎖的眉頭瞬間舒展開來,臉上擠出老父親的笑容,聲音爽朗地道:「早上好啊,我的瑪格麗!噢,諸神在上,你可真是一天比一天漂亮了,再嬌艷的玫瑰,都及不上你半分光彩!」
瑪格麗·提利爾身著一襲低領的淺綠色長裙,樣式簡約,卻很好地襯託了她曼妙的身材,一頭淺棕色的長捲髮垂落在她的雙肩,像是被日光輕柔撫摸過的綢緞。
柔和的晨光下,她牛奶般的肌膚瑩瑩泛著溫潤白光,迷人而透著青春少女獨有的朝氣。
聽到父親的聲音,瑪格麗不由地輕笑出聲,等侍女端來了茶壺和茶杯,她輕輕擺手,示意侍女們退下,小廳里很快就只剩父女二人。
他們在小圓桌旁落座後,瑪格麗那雙泛著水光的麋鹿眼掃過他略帶疲憊的面龐,柔聲道:「父親,您也聽聞了御林發生的事情嗎?」
女兒的聲音里充斥著關心和擔憂,但她的言語內容卻是讓梅斯首相微微一怔。
用早餐的時候,政務官確實在耳邊絮叨稟報過此事,可他當時思考著蚤窩的遷移諸事,壓根沒將這消息往心裡去。
梅斯首相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道:「你也聽到了?」
瑪格麗很了解父親的脾性,見他這副模樣也不意外,輕抿一口紅茶,微微點頭,輕聲細語道:「一夜之間死了那麼多人,事發地距離君臨又很近,難免會惹來大家的諸多關注。」
小玫瑰悄然伸出尖刺,委婉「提醒」,可梅斯首相卻仿若未覺,滿不在乎地擺擺手:「放心吧,我的女兒,等御林守備隊組建好了,那些強盜就不敢那麼大膽了。」
對於梅斯首相的回應,瑪格麗只能淺淺一笑,大權在握的父親意氣風發,近些時日愈發沒了耐心,況且………就當下局勢而言,玫瑰家族的勢力範圍暫未延伸至風暴地,著實難以貿然插手那邊的事宜。
她不禁回想那幾次共度的歡愉夜晚,月光下的熾熱眼眸,陽光下掌控全局的冷峻,哪個才是真正的他?
這時,梅斯首相略顯煩躁地揉揉太陽穴,隨後掏出一封信件,遞向瑪格麗,嘆道:「奧蓮娜夫人來信了。」
瑪格麗的美目輕輕一動,瞧了眼神情略微痛苦的父親,伸手接過信件,徐徐展開,垂眸細讀起來。
梅斯首相下意識伸長脖子,環視一圈空蕩蕩的小廳,壓低聲音道:「她懷疑格林很早就暗中控制了龍石島公主,背後所圖絕非小事,而他的最終目標是………」
說到此處,他又迅速警惕地掃了一圈四周,聲音壓得更低:「………鐵王座。」
聞言,正在讀信的瑪格麗手指一顫,信紙險些滑落。
梅斯首相卻全然未留意女兒的異樣,大手撓了撓蓬鬆頭髮,自顧自接著道:「真不知奧蓮娜夫人是如何琢磨出來的,一個身在維斯特洛,另一個遠在厄斯索斯,格林怎麼可能做到兩頭兼顧………」
說著,他話語猛地一頓,怔愣在了那裡,片刻後自語般出聲:「對啊,格林前天親口告訴我,坦格利安會在一個月內進入君臨,他是怎麼那麼快找到她的?」
聞言,瑪格麗的瞳孔急劇顫動,心臟仿若漏跳一拍:「前天?」
「嗯,前天,他是單獨告訴我的,我急著巡視跳蚤窩的遷移情況,後來忘記………」
瑪格麗已聽不清父親後面的聲音。
他的未婚妻,他在厄斯索斯相識的流浪公主………
瑪格麗在梅斯公爵疑惑的目光中忽然起身。
等你見到她,你就明白了………
我需要她………
我需要她………
我需要她………
腦海里格林的話語反覆迴蕩,瑪格麗不由地微微踉蹌,一隻手慌亂地抓住桌沿,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才勉強穩住了自己的身形。
「我的瑪格麗,你怎麼了,沒事吧?」見狀,梅斯首相滿臉焦急,急忙起身攙扶女兒。
瑪格麗仿佛聽不見父親的聲音,她空洞的目光透著一絲驚惶,她像是在喃喃自語:「鐵王座………法理………」
…………
…………
谷地,海鷗鎮。
湛藍蒼穹澄澈如洗,不見一絲雜質,仿若一塊被精心擦拭過的巨大藍寶石。
「就是那裡!」
喀咔,蕾娜爵士咬下一大口蘋果,汁水四濺,咀嚼幾口咽下,繼續道:「就在那裡,攝政王殿下在數萬人面前,用長槍單手舉起了挑戰者,噢,當時我們興奮極了,渾身的血液都像是煮開的沸水,恨不得立刻衝上前去廝殺!」
綠毯般徐徐鋪展的原野之上,陽光毫無保留地傾灑而下,將每一寸土地都照得熠熠生輝。
丹妮莉絲坦格利安靜靜佇立其間,身著黑色皮甲和紅色披風,她仿佛被月光精心淬鍊過的銀色短髮閃爍著淡淡的金光,一雙眼眸像是被紫羅蘭花瓣層層浸染過般,色澤濃郁而純粹。
上空的海鷗潔白如雪,它們的羽翼在耀眼的日光下近乎透明,發出聲聲清脆鳴叫,一群群劃破長空。
丹妮莉絲修長白皙的脖頸微微後仰,仰頭望向那群正振翅向南飛去的海鷗群。
她的身後是身著銀甲和紅披風的———無畏的巴利斯坦,不遠處是同樣銀甲和紅披風、銀髮、膚色和身材各異的五個公主鐵衛,以及腰間別著克萊勃短劍的蘇拉納管家。
前面,蕾娜爵士指著另一方向,大聲道:「那邊,我用長矛刺死了一個又一個………敵人,我就是在當時才發現………」
她拍了拍腰間懸掛的武器:「對付穿板甲的傢伙,釘頭錘比長矛更好用………咳咳………咳………該死,差點噎死我了!」
見此,丹妮莉絲忍不住掩唇輕笑,她無奈地搖搖頭,隨後吩咐公主鐵衛為蕾娜送去了酒袋。
她邁開了步,巴利斯坦·賽爾彌爵士默默地跟隨,微風吹來,撩動著他們的髮絲與衣角。
輕吸口氣,丹妮莉絲聞著鹹濕的氣息,道:「很難想像,如此美麗地方竟然曾是那場谷地約戰的戰場。」
巴利斯坦爵士來到公主的身旁佇立,蒼老而沉穩的聲音傳了過來:「是的,公主殿下。時間有著一雙無形的巨手,能掩埋一切過往,那些鮮血、廝殺、哭喊,統統都被捲入歷史的洪流之中,這或許就是天上諸神的仁慈。」
「諸神………」
一陣沉默後,丹妮莉絲側頭看了過去,巴利斯坦正目光深邃地望著遠方。
她略微好奇:「你在想什麼,爵士?」
巴利斯坦爵士收回視線,頓了頓,道:「那場約戰數萬人在這裡喪生,若是記錄《真史》的學士沒有遺漏,我想格林攝政王應是史上殺了最多貴族的貴族,但是………」
丹妮莉絲的眉毛微挑:「但是?」
巴利斯坦爵士聳了聳肩:「不僅是我,很多人,或者說是大部分人都覺得他是一位仁慈的統治者,我在想這是為什麼。」
「嘿!」
老騎士的話音剛落,一直靜靜地藏在後面「偷聽」的蕾娜爵士跳了出來:「白鬍子騎士,背後說壞話可不是好習慣。」
「這不是壞話。」
巴利斯坦爵士的目光移向挽著丹妮莉絲胳膊的蕾娜,又道:「追逐正義是騎士一生的使命,這個問題我打算當面請教格林攝政王。」
他的話音落下,蕾娜的神情較為誇張:「我還以為………就這種程度的問題,我就能回答你。」
丹妮莉絲聞言,微微歪頭,伸手摸了摸蕾娜那略微高過自己肩頭的沖天辮,溫聲道:「你能解除巴利斯坦爵士的疑惑?」
「當然!公主殿下,雖然我識字不多,但我懂得不少道理的。」
見蕾娜爵士難得像小孩子般鼓起臉頰,丹妮莉絲忍不住抿嘴一笑,她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那裡,道:「我聽聽。」
見公主和蕾娜的視線一起移來,巴利斯坦爵士動動嘴唇,微微頷首。
蕾娜終於滿意了,她清清嗓子,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不是很明顯嘛,因為攝政王的敵人沒幾個活著的,而活著的都是受了他恩惠之人。」
說完,她便立刻看向公主,眨了眨眼,一副驕傲的模樣。
丹妮莉絲抿了抿嘴唇,目光溫柔地拍拍她,道:「很好,你不僅是身手出色,爵士。」
巴利斯坦:「………」
「白鬍子,你怎麼不說話?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蕾娜爵士來到老騎士的面前,身材矮小的她,費力地昂首瞪著他,還悄悄踮起了腳尖。
垂眼跟她對視了會兒,無畏的巴利斯坦嘆氣道:「你的回答只能說是勉強符合谷地如今的狀況,然而,河間地、風暴地,以及君臨,或許還要加上西境………」
他的語氣帶著感慨:「當年,勞勃的叛亂之所以能成功,是因為鹿家得到了狼家、魚家、鷹家、獅家的傾力支持,而格林攝政王只有一個蟹爪半島,他甚至可以說是連個盟友沒有,但他如今已成了七國實際的統治者。這種奇蹟,豈是能用簡單的『敵人死、活人恩』來解釋的。」
雷娜爵士嘟嚕:「一個蟹爪半島人能打十個………人。」
巴利斯坦爵士看著他溫和地笑了笑,道:「蟹爪半島戰士的確優秀,嚴格執行每一個軍令,勇敢,不懼犧牲,這些我承認。」
停頓了下,他接著道:「但是更準確的是………同樣的兵士,若是在格林·克萊勃麾下,皆會變得更加悍勇。」
雷娜用食指撓了撓額頭,隨後點點頭,道:「還真是,以前我每天都跟著艾姆帕若在山林之間打獵,還經常得跟搶奪獵物的野人打仗來著。」
接著,她又疑惑地道:「你這不是已經知曉答案了嗎?」
巴利斯坦爵士搖了搖頭:「我原以為格林攝政王所走的會是一條血腥之路,七國血流成河,屍骨會堆滿鐵王座之下,很顯然,我猜錯了。」
雷娜皺緊了小眉頭,丹妮莉絲這時出聲道:「爵士,你指的可是血統?」
巴利斯坦點點頭:「不必再流血,他已為您掃清了回巢之路,現在只需要您進入君臨………」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十七年前的那場叛亂便可以宣告徹底終結了。」
他微微一笑:「您目光如炬,公主殿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