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刺殺
陳青兕得到李治病故的消息的時候,人在鄯州境內,正在往長安方向急趕。
得知李治病故,整個人都呆住了。
陳青兕有著後世的思想,註定了他不可能跟這個時代的人一樣,有那股子愚忠,什麼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想法。在這個時代那是值得稱道的美談,可在陳青兕的眼裡,那就是愚蠢至極的事情。
但是並不妨礙他對李治知遇之恩的感激……
這時代是講究出身的,就算是為了打壓關東五姓這樣的大世家,重用的也是次一等的世家庶族,真正的百姓想要晉升是極其困難的。
也就李治這種為求目的不擇手段,不在乎出身地位,只求順手使用的皇帝才能這般無所顧忌的用他。
陳青兕有今日固然因為自身能力以及超前的見識,跟李治的破格重用是分不開的。
也是因此,儘管陳青兕知道李治即便不是勾踐那種鳥盡弓藏的君王,卻也不是一個能夠共富貴的皇帝,卻也沒有計較那麼多。一方面他知道李治手段陰狠不假,但並非嗜殺之人,自己只要不像長孫無忌那樣犯忌諱,生命是可以得到保證的,最壞的結局,不過是遠離中樞,去外地擔任地方刺史。
當然這並不是陳青兕自己的謀劃,他還是有心等李治死後,干點事情的。
可真等到李治突然死了,陳青兕也不免心中湧現出絲絲悲痛。
定了定神,陳青兕看著親自來截自己的周奎,問道:「詳細跟我說說京中的情況……」
李治已經病故,他沒有必要急著回去見最後一面。
而且根據張柬之的分析,李治死後並沒有第一時間發訃告,顯然是密謀著一些事情,早回去,晚回去沒有意義,不如先了解一下情況。
「可以從武皇后的事情說起,我們不急!」
陳青兕剛剛收到武皇后給冷藏、李義府被處死的消息,正為此事高興,想著三大神探果然厲害,憑藉這一點點雞毛蒜皮的證據都能剝絲抽繭的將李義府揪出來,甚至還將武皇后給扳倒了。
陳青兕自是不知,真正收拾武皇后的不是別人,正是李治。
陳青兕是通過自己的「先見之明」,狄仁傑、張柬之則是開卷考試,一早就知道了答案。
而李治卻是通過自己的嗅覺,察覺出了問題。
狄仁傑、張柬之的匯報,正好填補了李治心中的疑惑,從而快刀斬亂麻將事情低調處理。
陳青兕聽周奎說完狄仁傑、徐有功、蘇無名剝絲抽繭的經過,也忍不住暗暗咂舌,他們三人的思緒邏輯推斷確實異於常人,可以大用。
接下來就是李治病故前後廟堂的局勢……
陳青兕立刻就判斷出了這份遺詔有問題:以他、裴炎、李敬玄三人輔政,輔佐新帝,相互制衡,是有幾分道理,但是在人選上存在嚴重問題。
他陳青兕自不用說,這個沒有異議。
論文治武功,除了遠在西域的李績,誰壓得住他?
就李治這換宰相的速度,他一個尚書在廟堂上的威望人脈,真沒幾個宰相比得了。
就如當初跟宰相張文瓘硬碰,要不是李治出面各打板子,張文瓘真不見得能討得到好處。
吏治主要針對的對象是那些尸位素餐的勛貴之後,以及在體制內混了十數年,甚至數十年得不到晉升,懶政怠政混日子的官員。他們這些人不是有一定的背景,就是體制內混久了,多多少少有點人脈。
張文瓘對這夥人動手,如果沒有清流一派的支持,他根本沒有能力推行實施。
不客氣的說,陳青兕真要鐵了心跟張文瓘作對,跟那些勛貴、老吏站一起,張文瓘別說吏治,他得下台。
陳青兕雖不是宰相,可他在朝中的人脈以及軍中的威望,那是無人可比的。
輔佐新帝,當之無愧。
裴炎也在情理之中,論功績他確實排不上號,但他自出仕後就是李治身旁的近臣,最接近天子的存在。近年來,李治也有提拔他的意思,給了他不少權利,讓他來當任輔臣,勉勉強強還說的過去。
可李敬玄是什麼東西?
曾經東宮的第四把手?
他的崛起還是因為張文瓘被李治幹掉了,二把手戴至德受命負責掌管水陸糧草運輸,不在長安。他又通過自己的手段,逼退了蕭德昭,這才暫時以一把手的姿態協助李弘執掌東宮行政機要。
李治要選輔政大臣,不選宰相,不選德高望重之輩,選出個這玩意?
陳青兕不信,就算李治病入膏肓,缺乏一定的判斷能力,也不至於選李敬玄。
就算將被貶的張文瓘重新召回,也比選擇李敬玄靠譜。
「李敬玄!」
陳青兕輕聲念著這人的名字,那股厭惡感覺油然而生,這傢伙別的什麼都有沒,就喜歡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來抨擊他人,自己什麼也不是。
「子隆!」
他又念了裴炎的字。
既然李治的遺詔有問題,那裴炎就不可能置身事外,身為另一個託孤大臣的他,必然也參與其中的。
「你說,他們兩人對我是否動了殺心?」
陳青兕突然問向周奎。
周奎想了想道:「裴炎不清楚,李敬玄卻是一定的,此人最是激進。當初郎主與張文瓘相爭的時候,就屬他最是激進,多次在外以言語中傷郎主。若非郎主讓我們廟堂之事,廟堂解決。不說屬下,便是不良帥都要忍不住出手教訓。」
陳青兕默默頷首道:「廟堂之事,涉及權力,比江湖更為兇險難測。我想他們也不會手下留情,現在既然給出了這條路,想來是受到了阻力。在這種情況下,能夠給他們阻力的也只有太子,現在的天子。」
他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以一個被害者的身份回到長安吧。」
說著他望向周奎道:「你去策劃一起刺殺,不需要成功,也不需要有人死,就是製造混亂,對我所在的方向射一箭就好。」
周奎道:「屬下明白了!」
長安,承乾殿。
李弘已經登基為帝……
國不可一日無君,天下也不能一日無主。
歷代君王病故任上,新君的繼任儀式都是很草率,直接就在靈前登基,也沒有特別的儀式。
李弘也來不及悲傷,他作為新君,要幹的事情太多了。如何安撫前朝遺留的老臣,如何提拔東宮臣子,這一切都是重中之重的事情。
何況現在還在西域跟大食國對決,李弘也得穩住前線將士的心。
大食國不是一般的對手,這種比拼國力、環境的鬥爭,手段那是無所不用其極。
他們一旦知道大唐換了一個皇帝,政局更替,少不得在這方面借題發揮。
一朝天子一朝臣,如果不提前安撫,少不得讓軍心受到影響,從到導致不必要的損失。
李弘當了太子多年,也多次監國,這些基礎還是了解的。
裴炎、李敬玄也頗有能力,加上李治留下來的基本盤尚在,李弘固然忙碌,一切卻也有條不紊。
這天李弘正在與裴炎、李敬玄商議國事。
作為兩個輔政大臣,裴炎、李敬玄那可謂意氣風發。
陳青兕不在,廟堂之上以他們的話語為先。
不過在李弘面前裴炎、李敬玄那是小心翼翼,一點張狂之意也沒有。
他們的輔臣身份是怎麼來的,李弘一清二楚,自己父親的臨終遺只讓陳青兕一人輔政,裴炎被授命輔佐陳青兕而李敬玄更是提都未提。
裴炎、李敬玄自不敢在李弘面前擺架子。
李弘看著在自己面前賣力展露能力的兩人,也頗為滿意。
李弘最初是打算遵從李治遺命的,他對陳青兕也很有好感,知他是千百年難得一遇的大才,大唐有今日,他功不可沒。有這樣的人物給自己輔政,那是自己的榮幸。
李弘仁善也導致了他不似自己的父親李治那般多疑,總將人往好的方向去想。
但就在李治病故以後,李弘受到了李敬玄一而再,再而三的勸說。
李敬玄用了伊尹、周公旦、霍光,乃至於王莽的例子來證明自己的觀點。
伊尹固然是古之名相,可他開創了流放君王的先河,周公旦亦是如此。至於霍光,更是一手主導了廢立之事……
王莽更不用說,直接將漢王朝推向了覆滅,若非漢光武帝劉秀續命,漢朝國祚都有可能斷絕。
李弘固然敬重陳青兕,但李敬玄那是在東宮幹了十年的近臣,親疏之見,還是有區別的。
何況李弘仁德歸仁德,成為皇帝以後,心態也會有一定的改變。
誰願意當了皇帝,還處處受制於人,看他人臉色?
主動聽諫與被動聽諫還是有區別的,也就默許了。
他並不是不信任陳青兕,而是覺得陳青兕有裴炎、李敬玄鉗制,確實便於自己掌控廟堂。
便在這時,一人急匆匆的來報。
「陛下,陳先生在朱雀大街遇刺了!」
這消息如晴天霹靂,在承乾殿上空震響。
李弘驚得豁然起身,然後雙目怒視李敬玄。
在一旁的裴炎也有些怒不可遏,帶著幾分不可置信以及憤怒的看著李敬玄。
而李敬玄手足失措,臉上帶著幾分慌亂,道:「陛陛下,不是臣,真不是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