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當年的秘密
「也就說，已經打完了？」
提利昂努力壓抑著情緒，想到這一路風餐露宿，卻沒能趕上決戰，就感覺自己看起來像是個笑話。
在遠處，獅子與玫瑰的旗幟正在迎風飄揚，戰場之上屍橫遍野，失敗者的旗幟像是垃圾般被踩入泥中。掠屍者正在戰場上活躍，尋找著值錢的東西，他們之後是軍仆們，負責把被剝光一切值錢東西的屍體搬上馬車。
烏鴉在戰場上蹦蹦跳跳，尋找可供食用的屍體，不時有一群群的烏鴉被人類的行動所驚起，遵循古老的戰爭原則：大戰之後，人類銜食鋼鐵，烏鴉銜食血肉。
這一幕無疑說明，戰鬥已經結束有段時間，而這在提利昂看來，只會讓他青筋暴起。
前來報信的使者沒有注意到小惡魔情緒的變化，他依然情緒激昂的講解著泰溫的勝利：
「是，泰溫大人主動對史坦尼斯的軍隊發動突襲，打了史坦尼斯一個措手不及。雖然史坦尼斯很快重整了陣線，與泰溫大人廝殺起來，但也是在此刻，河灣的騎士從史坦尼斯的後方趕來，徹底摧垮了史坦尼斯的軍隊，雖然即便如此，也付出了很大代價，但是戰果是豐厚的，哪怕是那些信仰火的異教徒也潰不成軍，現在他的人都逃入雨林之中了。」
聽到這話時，提利昂身邊的高山氏族們發出一陣失望的呼聲，他們那麼急著南下是為了半人口中的大戰，結果花費那麼多精力，腿都要跑斷了，卻跑出來個這？
河灣，父親什麼時候與提利爾達成聯盟的？提利昂屬實感到詫異，但轉念一向，感覺並不奇怪，泰溫公爵向來擅長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而接下來他想到了更多，如果說父親早就在準備這場突襲，那自己北上去見高山氏族這事，恐怕就是父親拿來轉移人們注意力的。
又把我排斥在外，又什麼都不告訴我，想通了關節的提利昂就像是喝著一杯苦酒，口中滿是苦澀。
提利昂還以為經過這段時間的努力與展現能力，父親認可他了呢，結果還是把他當成一塊什麼地方需要就往什麼地方搬的磚，還什麼都不告訴他。
「大人？」
見提利昂一直沒有說道，報信的使者疑惑問道。
「沒什麼，你繼續說吧，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我的父親是如何與河灣達成聯盟的？還有史坦尼斯現在情況如何？」
收起那點情緒，提利昂把精力放在對戰局的關註上。
史坦尼斯對君臨的攻擊雖然被挫敗，但是這不代表史坦尼斯就從這場權力的遊戲出局。
龍石島公爵依然有維斯特洛第一的王室艦隊，風暴地與泰洛西也服從他的統治。
更何況，他的潰兵既然逃入了御林，那代表最後多半活得下來，只需要史坦尼斯能夠再次集結軍隊，就可以繼續參戰。
而且沒準他還可以說服多恩，提利昂想得很多，自從內戰爆發以來，多恩一直保持著中立的態度，道朗親王對一切參戰要求都表現得曖昧且模糊，對外最大的表態是多恩要把精力放在東方。
誰都知道那只是託辭，現在隨著西境和河灣聯盟，這兩可以說都是多恩的仇人，沒有什麼比這更適合讓多恩發難了。
「提利昂大人，據我所知，泰溫大人宣布國王陛下將會接納提利爾的女兒，而史坦尼斯，據說他正在往風息堡撤退。」
使者看出來了提利昂心情不佳，於是謹慎說道。
果然，聯姻，也就只有這個了，史坦尼斯那邊也不意外，不過，提利昂注意到使者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還有什麼事情？」
不知為何，那使者的樣子讓提利昂內心湧出一陣不好的預感。
「詹姆大人被俘了。」
這個信息讓提利昂幾乎直接跳了起來，「詹姆被俘了？怎麼回事？他現在到底怎麼樣？你說清楚！」
提利昂的聲音大的讓自己都感覺有點不對，對面的使者自然如此，不過他的素質還是到位的，在稍微動搖之後，就接上了提利昂的話語，「在戰鬥的最後階段，詹姆大人帶領一隊騎士追擊史坦尼斯的潰兵，結果撞上了史坦尼斯的精銳，詹姆大人就這樣被俘了。」
詹姆，你這個蠢貨，都說了多少次了，不要親自領兵追擊，他說過，父親也說過，但這傢伙還當做耳旁風。
而使者的話語還沒有結束，「戰鬥結束之後我們才發現了這點，泰溫大人想要去救詹姆大人，但是礙於部隊已經難以再戰，所以他最後只能放棄，但是泰溫大人因此處決了詹姆大人那些逃回來的從騎。」
父親當然生氣了，提利昂毫不意外，詹姆是被他選定了的繼承人，是西境公爵之位的完美繼承人，而現在這個繼承人落在了史坦尼斯手中，那個是史坦尼斯！
若是其他人，那還有著談，但是那是那個以嚴苛著稱的史坦尼斯，這恐怕非常困難了……史坦尼斯肯定會就詹姆曾經幹過的事情和他算帳的……
還有河灣那些廢物，背襲都打得那麼吃力……
不，不能這這樣，不能在這裡埋怨了，提利昂突然為自己打氣，現在還有機會，那人不是說部隊由於無法再戰，才沒有追擊去營救詹姆嗎？那這是不是說明詹姆就在距離戰場不遠的地方？
現在戰鬥才剛剛結束幾個小時而已，小時而已，他快馬加鞭趕過去，正好可以把詹姆給撈出來。
「所以，你知道詹姆現在被關在什麼地方了嗎？」
提利昂用迫不及待的語氣說道，這都把使者嚇到了，但是他還是吐出來了那個名字，「是御林里的扼喉堡，很多史坦尼斯的軍隊都集結在那裡。」
「好，這很好，你可以走了。」
使者有些懵，但還是趕快離開，因為他有感覺，現在自己最好快點離開。
在使者按照提利昂的命令離開之後，小惡魔看向了在場的高山氏族，曾經追隨過提利昂的現在正躍躍欲試，新來的則不解的看向半人。
「來自明月山脈的勇士們。」小惡魔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我知道，你們對沒能趕上大戰很可惜，但是現在，這裡有一個機會可以讓你們去好好廝殺一番，你們願意嗎？」
「當然願意了。」
立即有聲音響起，那是來自夏嘎，提利昂很喜歡這個大塊頭，他總是會在合適的時候捧哏。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走，去到御林裡面，我要去救我的兄弟，至於你們，那就讓谷地之外的安達爾人好好見識見識你們的勇武吧！」
「半人萬歲。」
還是夏嘎第一個響應，其他人也隨之呼喊起來，享受著眾人的歡呼，提利昂感覺非常好，那看來有些艱巨的任務，看起來也根本不是問題了。
。
在維斯特洛的眾多堡壘之中，扼喉堡是其中很年輕的存在，它被建立在御林之中的原因只是為了鎮壓曾經活躍的土匪組織御林兄弟會。
在御林兄弟會被鎮壓後，為了鎮壓御林兄弟會而修建的一系列據點都被放棄，再次被森林占據，成了森林內無人在意的廢墟，只有少量據點成為了獵人落腳的地方。
但是扼喉堡被當時的鐵王座指定為王室前往御林狩獵的落腳地，因此得以保留。
在征服王勞勃時代，這位熱愛打獵的國王經常在扼喉堡停留，因此扼喉堡獲得了進一步擴建，這座木堡變得更加龐大。
到西方內戰開始後，扼喉堡很快很快就落入了史坦尼斯手中，這裡靠近君臨，很適合作為補給據點與兵站，加上靠近君臨的位置，因此得到了進一步擴建。
而現在，隨著史坦尼斯的戰敗，扼喉堡吸引了許多前線的敗兵，風暴地人、泰洛西人和拉赫洛信徒都聚集於此，他們經歷了一場激烈的戰鬥，卻還是獲得了失敗。
但其中還有意再戰者依然在努力組織著部隊，只可惜他們畢竟剛剛經歷了一場慘烈的失敗，想要然後士氣恢復過來還是比較困難的，他們的士氣就像是那些無力耷拉在旗杆上的旗幟一樣無力。
也是在此刻，一個俘虜的到來改變了局勢，這個俘虜就是詹姆·蘭尼斯特，泰溫公爵的兒子。
這個蘭尼斯特沖得太快，以為崩潰的軍隊裡不可能有人反抗，結果撞上了一堆有勇有謀的泰洛西傭兵，這些人突然發動了反擊，把詹姆身邊的西境人與河灣人驅散，而詹姆爵士也在努力反抗之後被人用鉤廉槍從馬上扯了下來，接著被敲暈帶走。
泰洛西傭兵把泰溫的兒子帶到了扼喉堡，城堡里的殘兵敗將們士氣得以一振，為了振奮士氣，扼喉堡的最高軍官還把這個消息擴散了出去——同時也是期盼國王陛下趕快派人來接手這個棘手的囚犯，爭奪這份功績的所屬，扼喉堡內不同勢力之間起了衝突。
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這同時也為這些從殺戮場上逃出來的殘兵敗將們帶來了一場兵禍。
「衝進去！為了半人！」
夏嘎揮舞著兩把斧頭，越過被標槍爆掉了腦袋的屍體的，仗著甲厚沖入了一群風暴地長矛兵之中，接著便是矛杆折斷，盾牌破裂，鮮血橫飛。
高山氏族們緊隨著這個猛人沖了進去，其他高山氏族的劫掠者首領也不甘示弱，帶著各自部下緊隨其後。
聚集在扼喉堡的史坦尼斯軍隊根本沒想到會冒出這一隊人。在他們看來，蘭尼斯特與提利爾就算是要來進攻，那也是在整備軍隊之後——以那場大戰的激烈程度，他們不可能那麼快整備出一支軍隊的。
而且這些人攻擊的方向也是守軍沒想到的，他們從森林最密的那個方向而來——對於高山氏族來說，穿越密林不是任何問題。
守軍想要關上城門，但是卻發現不知為何鏈條被卡住了，還怎麼都恢復不了——這自然是提利昂提前派出的破壞者們的傑作。
無法關閉的大門在那一刻便決定了戰鬥的最後結果，隨著高山氏族成群結隊湧入城堡，戰鬥的結果便已經決定。
「啊，這可真是……充滿了特點。」
戰鬥結束之後，提利昂穿越戰場上各種亂七八糟的屍體的，下意識的捏住了鼻子，這可真是讓人不舒服的景象。
他本來下意識想說野蠻人，但是小惡魔控制住了嘴巴，這些只會引來麻煩的話是不能說的。
「我的兄弟在什麼地方？」
提利昂穿越了一具樣子極為慘烈的屍體，大聲問道，不過他也知道是白問，因為高山氏族這些人哪兒知道這些，他們多半連自己要求都活口都沒有留。
所以，提利昂直奔了城堡的地牢，感謝勞勃，他曾經來過這裡，所以了解這裡的情況。
輕車熟路的進入地牢，提利昂果不其然的看到了那些被變成各種奇形怪狀的囚犯，不過，七神在上，監獄裡的犯人還好沒事。
這裡不少人是在此前那場大戰中被俘的，因此看到小惡魔，就趕緊呼喊提利昂打開牢門放他們出來，不過現在小惡魔可沒有時間理他們。
終於，他看到了詹姆，但是問題是，他看到是一幕他最不想要看到的景象。
奄奄一息的詹姆看著胸口的匕首，又看了看提利昂，「七神在上，提利昂，看來它們是真的眷顧我，沒想到會讓我在最後一刻看到你，看來即便是我這個道德敗壞的人，也可以享受一二七神的恩澤啊，這可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麼……」
詹姆的話語還是以往那樣玩世不恭，但是語氣之中的重視，那是提利昂從未聽到過的，這使得他意識到了現在形勢的嚴峻，詹姆絕對不是在和自己開玩笑！
「詹姆，該死的，你別說了，我馬上找學士來！」
提利昂看血泊中的詹姆，就感到血氣衝到了腦門，但是詹姆只是搖搖頭。
「……提利昂，那些傢伙、來自泰洛西的傢伙，可真是一群狡猾而貪婪的混蛋，自打將我俘獲，他們就為了史坦尼斯的獎賞吵了起來，甚至還大打出手——直到你帶著這些山地朋友打過來，你這些護衛的呼喊聲，哪怕在這麼陰暗幽深的地牢里，我也聽得見啊」
說到這，詹姆的口裡咳出些血來。
「自然，你們的呼喊聲，那些群島人也聽到了，一下子，爭吵便轉為了慌亂，一些人爭相逃命，還有些人想把我一起帶走，可惜他們找不到什麼馬或者騾子，帶上我，他們就得拋下幾個人，不帶上我，賞錢又飛走了……你猜怎麼著？群島人中有個小鬼頭，他看著慌亂的戰友，又看著我，直接掏出一把匕首，扎進我的胸膛里，這小子可毒辣呢，光是這一刀，我就感覺自己活不成了。
……他是這麼和同伴說的，既然現在帶不走我，那也不能將我留著被你們救出去，按照我身上那些罪行和流言，就算押解到國王那裡，也只可能是處死，所以乾脆在這裡替史坦尼斯執行正義……說完之後，他還砍走了我的右手，準備拿著它去和史坦尼斯核對。」
順著兄長的眼光，提利昂看向了詹姆的右臂，原先的手部空空蕩蕩，一把鋒利的刀齊著腕子將它一分為二、乾脆利落。
「落得這個下場，我內心已有準備，只可惜，現在的情況也遠比我想的要狼狽太多。我原本以為自己會死在戰場上，或者保衛王室的激戰中，如同我那些前輩，哪知道會在這陰暗潮濕的地牢里死去，像個候審的犯人一樣……」
「提利昂，你要學會接受現實，我打了那麼久的仗，見識過最高尚的鬥士，也對決過最下作的暴徒，一個人的狀態只有自己最了解，我明白自己已經沒救了，就像那該死的命運，有時候你不會成為你夢想成為的人，反倒會走向他的反面，有時候你做出自認為正確的決定，但事實證明它大錯特錯——幸運的是，我有一次選對了，雖然世人絕不會認可我的行為，但我對此問心無愧，即使在百年之後預見我所敬仰的英雄們時，我也能夠向他們保證我奔著責任和品格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年輕雄獅的狀態越來越衰弱了，提利昂呼喚著山地護衛的名字，命令他們趕快找些東西將自己的兄長抬出去，停留在這裡的每一秒鐘，他最親的兄弟距離陌客就更近一步。
「算了，提利昂，不要做徒勞的舉動了，我只感謝七神能在這一刻安排你來到我的面前，現在，我只會因為兩件事感到慚愧。」
「……這第一件，便是我過分衝動地去找了艾德，以至於後面必須離開君臨，如果勞勃去世時我還在首都，局勢肯定不會變得這麼糟糕，只有我還能制止住瑟曦，讓她不干出那些瘋狂的舉動，讓王國不至於破碎至此……我身為御林鐵衛，既沒有保衛好國王，也沒有輔佐好王國。」
「別扯了，這些破事後面再說。」小惡魔說道，他現在不在乎這些破事，只在乎詹姆能不能活下來。
「第二件……第二件就是我必須把一件事告訴你，把這件事的真相告訴你，我曾經漠視它的發生，縱使有彌補也無法挽回，如果我現在不告訴你全部的真相，只怕是死也不能安息，因為這是我該贖的罪，我對不起我最親的兄弟……」
高山氏族們走到了詹姆身邊，準備把詹姆抬到外面去。
但是接下來，詹姆說得一個詞讓提利昂愣住了。
因為這個詞是「泰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