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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除障礙,穩坐齊魯江山

2024-08-08 05:22:47 作者: 楊帆
  韓復榘主政山東之初,其統治地位並不穩定,一方面蔣介石對他並不信任,總想收回山東;一方面控制華北的張學良在占據青島的同時,又覬覦山東;而盤踞膠東的劉珍年更是時刻想吞併整個山東。上任伊始,韓復榘就著手解決這些顧慮,首先要做的,便是擴充軍隊,擴大實力。

  由於山東土匪猖獗,給韓復榘提供了很好的兵源,靠著收編土匪和徵兵兩條途徑,至1930年底,韓復榘的兵力迅速增長為6萬人。此外,韓復榘還組織了五個民團軍,至抗日戰爭前夕,其兵力達到10萬人。然而,如韓復榘所料,蔣介石處理完中原大戰,立刻倒出手來「收拾」山東。蔣介石為了削弱地方軍閥勢力,下令各軍閥縮小編制,根據蔣介石的規定,韓復榘要削去2萬人。韓復榘自然不會乖乖聽命,他以「編餘軍官過多」等各種理由抵制蔣介石的命令,最終於1931年2月完成「縮編」,但兵力並無多少變化。9月,韓復榘還收編了石友三的軍隊。

  蔣介石為了達到保存中央軍實力,消除異己的目的,下令各地方雜牌軍攻打紅軍,韓復榘自然也不能倖免。1931年1月,蔣介石命韓復榘率軍入贛「圍剿」紅軍,韓復榘既不想入贛,又不想與蔣介石鬧僵,便殺掉於1928年、1929年被捕的共產黨員鄧恩銘、劉謙初等人,以此換取蔣介石的好感。經過一番周旋,蔣介石終於放棄調韓入贛的決定。7月,韓復榘出任魯豫「清鄉」督辦,大肆搜捕共產黨人。

  擺平了與蔣介石的關係,韓復榘陳兵膠州灣,準備驅逐張學良的部隊。「九一八」事變後,張學良因丟失瀋陽乃至整個東北,其勢力大受打擊,自知無力與韓復榘作戰,乃無條件做出退讓,電請韓復榘接收青島。後幾經磋商,為了給張學良留一點面子,韓復榘最後同意暫由東北海軍司令沈鴻烈代理青島市長,但青島稅收各得一半,韓張爭奪山東地盤的鬥爭始告結束。

  接下來要做的,便是驅逐劉珍年。劉珍年最初是奉系李景林的部屬,後來成為張宗昌的部下,1928年張宗昌兵敗山東,劉珍年便投靠蔣介石,被任命為國民革命軍暫編第一軍軍長,後改部隊番號為陸軍第十一師,駐掖縣、平度、萊陽、蓬萊、招遠、文登、榮城等12個縣,擁兵3萬。

  早在1930年7月,韓復榘在膠東與晉軍鏖戰時,劉珍年曾企圖在背後襲擊韓軍,幸虧韓復榘及時發現,否則後果不堪設想。韓復榘就任山東省主席後,曾對劉珍年提出三項要求:一、每月向省府解款50萬元;二、撥五六縣歸省府管理;三、交還各縣統稅局,稅收歸財政部徵收。但劉珍年對此置若罔聞,仍自行其是,自行收稅,稅收除一部分上繳南京國民政府,其餘全部留作自用。而膠東是山東的富庶地區,稅收豐厚,韓復榘得不到這塊肥肉,自然不肯罷休。因此,對於南京國民政府每月撥給山東的60萬軍餉,韓復榘僅撥給劉珍年7萬。劉珍年不滿,曾為此大肆爭吵,最終每月增至12萬元。人事方面,韓復榘曾想將自己的人安插到劉珍年占據的12縣中,卻始終未能如願。

  不僅如此,劉珍年還謀劃從內部瓦解韓復榘的部屬,更堅定了韓復榘除掉劉珍年的決心。而劉珍年也隨時準備衝出膠東,取韓復榘而代之。

  1932年8月,膠東土匪暴動,韓復榘看準時機,致電劉珍年,稱要派兵進入其防區,與之共同剿匪。劉珍年知道韓復榘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斷然拒絕。9月,韓復榘陸陸續續向膠東派出軍隊,劉珍年也積極布防,到9月15日,韓復榘在濰縣、高密一帶已聚集5萬餘人,韓劉戰爭一觸即發。

  9月16日,韓復榘親臨濰縣督師,劉珍年也在昌邑、平度、沙河一帶完成布防。9月17日,韓復榘首先向昌邑進攻,韓劉戰爭爆發。

  戰爭爆發次日,韓復榘才向南京政府發表通電,歷數劉珍年在膠東的種種暴行,稱對劉作戰是「為民請命」。韓復榘之所以「先斬後奏」,是因為劉珍年乃蔣介石所收編,蔣介石將他放在膠東就是為了讓他牽制韓復榘,又怎麼可能贊成韓復榘對劉作戰呢?

  蔣介石收到韓復榘來電後,果然大發雷霆,立刻發電令韓復榘、劉珍年停止戰爭,「靜候中央處置」。韓復榘置之不理,蔣介石更加怒火中燒,派劉峙部、商震部分別從徐州、河北向韓復榘進攻。然而就在此時,張學良在北平表示站在韓復榘一邊,並支援韓復榘一個炮兵團,蔣介石怕戰事擴大,立刻收回派軍增援劉珍年的命令,轉而尋求「和平」解決韓劉戰爭,令其駐濟南的代表蔣伯誠從中「調停」。

  9月23日,韓劉兩軍在掖縣、龍口之間的七星坪激戰,蔣伯誠抵達沙河,勸韓復榘停止戰爭。韓復榘表面答應,將一部分軍隊撤離前線,還向蔣介石發電稱對劉作戰是「應膠東人民之請命,兼為國家弭此亂源,倉促間,實出萬不得已」,並「自請處分」。而就在發電當天,劉珍年撤出煙臺,將部隊聚集在易守難攻的棲霞,韓復榘乘機出兵占領煙臺,委任了膠東八縣縣長,使得劉珍年手中只剩四縣。


  韓復榘的「自請處分」只是表面文章,他希冀蔣介石能下令調走劉珍年,但這完全是痴人說夢,與蔣介石所想大相逕庭。見蔣介石沒有要調走劉珍年的意思,韓復榘便繼續進攻劉珍年,於10月初包圍掖縣,10月2日進駐蓬萊,打算從蓬萊進攻棲霞。

  10月19日,南京政府宣布解決韓劉戰爭的四條辦法,令韓復榘撤回濰河以西原駐地;令劉珍年進駐福山、掖縣、萊陽、棲霞、牟平五縣及龍口;剩下的七縣暫不駐兵;移防後靜候中央處置。

  這個看似「折中」的方案,卻是重重地偏向劉珍年一方。韓部已控制棲霞等四縣以外的全部膠東地區,如今撤出等於前功盡棄;而為劉部劃出的防區,包括韓部已占領的煙臺(福山)、龍口等。韓復榘豈能接受,憤然之下於21日通電辭職。

  韓的辭職電發出後,在社會上引起強烈反響,各界人士唯恐山東戰事擴大,為日本侵略中國製造藉口,紛紛站出來替韓復榘說話,主張息爭罷戰,山東商民代表苗世遠等人致電南京國民政府,稱:「中央自不惜一韓主席,獨不為山東地方計乎?即不為山東地方計,獨不為大局計乎?」在輿論形勢一邊倒的情況下,南京政府不得不考慮調走劉珍年,而劉珍年也感到大勢已去,於10月25日電請調離山東,南京國民政府被迫應允。

  韓復榘憤然辭職自然不是真的要放棄山東,他不過是以退為進,如今見目的達到,便不再提辭職之事。11月22日,劉珍年部撤離山東,韓復榘終於如願以償。

  在驅逐劉珍年的同時,韓復榘還解決了來自另一方的威脅,除掉了曾督魯三年的魯籍軍閥張宗昌。

  1931年「九一八」事變前,張宗昌由日本返回中國,不久即至北平居住。由於張宗昌是山東掖縣人,並於1925年5月至1928年5月任山東督辦,在山東頗具勢力。而他被北伐軍趕出山東後,曾於1929年一度殺回山東,結果失敗而去,逃亡日本。如今國外歸來,他豈能心甘情願做愚公?在韓復榘看來,如若他企圖東山再起,第一個目標應該就是山東,所以他的回國引起韓復榘的極度不安。

  中原大戰結束後,馮玉祥因戰敗被蔣介石通緝,避居泰山。韓復榘雖曾背叛馮玉祥,但也因此而愧疚,尤其中原大戰中不打西北軍,使雙方矛盾得以緩和。他不僅為馮玉祥及他帶來的一營人安排生活住宿,還經常到泰山看望馮玉祥。關於張宗昌的事情,他曾多次同馮玉祥討論,而馮玉祥和韓復榘意見相同,認為張宗昌不可不除。馮玉祥對韓復榘說:

  「聽說很多人都在推薦張宗昌出任華北抗日聯軍總司令,如果他真的出任了此職,拉著隊伍南下,你在濟南還能呆得住嗎?」

  這也正是韓復榘所擔心的。此時張宗昌手中無一兵一卒,似乎不足為懼,但他堅決抗日的態度受到社會各界的推崇,一旦他拉起軍隊,首要的問題就是在哪裡駐防。當時劉珍年尚在膠東蠢蠢欲動,而劉原本是張宗昌的部下,萬一兩人聯合,後果不堪設想。

  於是,在馮玉祥的支持下,韓復榘決定先下手為強,除掉張宗昌。做出決定後,二人便商議如何除掉張宗昌。馮玉祥又出主意說:「把他引到濟南,讓鄭繼成出面。」

  鄭繼成是山東省政府參議,他的叔父鄭金聲是馮玉祥手下的軍長,於1927年被張宗昌的部下褚玉璞俘虜並殺害。馮玉祥之所以選定鄭繼成,是想藉助這層關係,讓他打著替「父」報仇的名義刺殺張宗昌,以便在事後爭取社會輿論的同情。

  由於鄭繼成「自幼受先父庭訓,乃長又得馮總司令教練」,對馮玉祥感情頗為深厚,得知馮玉祥有意讓他出面刺殺張宗昌,二話不說,立馬答應下來。如此一來,韓復榘謀害張宗昌已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他現在要做的,便是引誘張宗昌入濟。

  1932年夏,張學良在北平召開華北各省高級將領軍事會議,韓復榘、石友三等人均參加會議。會議決定由張宗昌率駐紮山東的孫殿英部,協助東北邊防司令張作相負責保衛熱河。而孫殿英部的軍械問題,則交給韓復榘負責。這正給韓復榘提供了接近張宗昌的機會。

  7月24日,韓復榘、石友三等人前往東城鐵獅子胡同張宗昌的宅邸,拜見張宗昌,受到張宗昌的熱情款待。張宗昌性情直率,席間,他一個勁和韓復榘說:「我這回出山完全為了抗日,絕無覬覦山東地盤的野心。」

  但這話在韓復榘聽來,卻是欲蓋彌彰,韓復榘裝作誠懇地對張宗昌說:「效坤兄,無需多言,我自然知道效坤兄為人,我們眼下要做的,就是團結一致,共御外敵。」

  見張宗昌高興,韓復榘又提出與張宗昌義結金蘭,張宗昌一口答應,立即與韓復榘交換蘭譜,結為異姓兄弟。於是,韓復榘馬上以兄弟名義邀請張宗昌到濟南做客,張宗昌點頭答應。回到濟南後不久,韓復榘便給張宗昌發電,請他回家鄉看看,順便共商禦敵大事。張宗昌胸無城府,見韓復榘如此熱情,便一口答應。韓復榘大喜,趕緊著手準備迎接和刺殺事宜。

  由於張宗昌周圍的人均對韓復榘心懷疑慮,千方百計阻止張宗昌赴濟,所以直到9月2日,張宗昌才攜帶幾名親信悄悄離開北平。張宗昌此時經濟拮据,惦記著他被濟南交通銀行扣下的40萬元存款,此次赴濟,也是為了將這筆錢取出,以解決孫殿英部開拔費用。

  9月2日,張宗昌一行人抵達濟南,韓復榘派石友三等人前去迎接。然而,張宗昌抵達濟南不久,即接到家中來電,說他母親病危,令他急速返回北平。張宗昌當即決定第二天即3日下午,乘坐6點25分的京浦202次快車返回北平。韓復榘聞聽此訊,即做好一切準備。

  9月3日下午6點22分,張宗昌抵達濟南火車站,登上火車,回身與送行隊伍告別。刺殺行動就在這一瞬間開始了,韓復榘預先安排的殺手陳鳳山首先開槍,但沒射中。張宗昌立即朝車廂內跑去,陳鳳山緊跟在後。由於韓復榘在車站附近埋伏了一個排的兵力,張宗昌插翅難飛,最終在他跳下火車,跑到三站台第七岔道時,被預伏在四周的軍隊亂槍打死。

  事後,鄭繼成即從暗處站出來,聲稱自己是鄭金聲的嗣子,為父報仇,以此掩蓋韓復榘、馮玉祥預謀誘殺張宗昌的事實。

  至此,韓復榘清除了對他有威脅的各方面力量,坐穩了山東主席的寶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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