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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魯七年,軼聞笑話多多

2024-08-08 05:22:50 作者: 楊帆
  韓復榘主政山東之初,為達到長治久安的目的,首先提出四項行政計劃,即「澄清吏治」、「根本清鄉」、「嚴禁毒品」、「普及教育」。為了加強統治,韓復榘在「求治」之中將「吏治」放在首位,制定了嚴格的公務員制度,規定了標準的工作時間:省府各機關一律早5點半起床,晚9點熄燈。省府各機關每周舉行三次朝會,朝會在上班前舉行。三次內容分別為:星期一為進德會,舉行「總理紀念周」,星期三為勉勵會,星期五為軍事訓練。每次朝會要唱《早起歌》與《為政箴言歌》。

  前者歌詞中有:「黑夜過去天破曉,朝日上升人起早。革命旗,高飛揚,看青天白日,滿地紅照耀。」

  後者歌詞中有:「革命成功光明顯,革新政治不容緩。清慎勤,莫違反,把從前陋習,一律除鏟。」

  韓復榘對朝會極其重視,嚴格規定點名制度,凡點名不到者,一律予以處罰。1931年1月6日,韓復榘為了檢查朝會情況,沒打招呼便突然來到濟南市政府點名,結果朝會鈴響過後,到會者沒有幾人,他一怒之下將點名冊上的人全部劃掉,在上面批了「解散市政府」五個大字,然後拂袖而去。隨後,市長及以下所有公務員被革職,市府各局由省府接管。此後又於3月5日重新組織市政府。

  韓復榘上任後,經常到各地巡視,稱之為「視察民間疾苦」。1931年7月韓復榘巡視禹城,受到禹城各界人士迎接歡迎。進城途中,忽然有一名50多歲的老婦人從路邊衝出來,跪在韓復榘面前,聲淚俱下地說:「韓青天韓大人,我兒子因販毒被公安局抓走,不僅罰了200元錢,還被判刑。沒有兒子養活,我也快活不下去了,還請青天大老爺做主啊!」

  韓復榘一聽「青天大老爺」,心裡美滋滋的,也不詢問罰錢判刑經過,便虎著臉對迎接隊伍中的禹城公安局長朱淑彬說:「不錯啊,抓個人就罰200元,你這個局長在禹城發財了吧,但老百姓受不了啊,你還是趁早別幹了。」又轉頭對老婦人說:「公安局長已經被我撤了,你兒子很快就回家,你走吧。」

  巡視完禹城,韓復榘準備返回濟南,在送行隊伍中,忽然又看到朱淑彬的身影,便問他:「怎麼你還在這兒?」朱淑彬誠惶誠恐地說:「我來送主席。」韓復榘的副官趕緊說:「主席,之前那個老婦人告朱局長對她兒子罰款判刑一事,並不是朱局長所為,是公安局抓人後解送到縣法院,由縣法院罰款判罪的。」

  原來,朱淑彬私下裡已經買通了這位副官,韓復榘如何能看不出?但他也沒多問,對朱淑彬說:「既然這樣,你就繼續做你的局長吧。」朱淑彬因此官復原職。

  1932年11月,韓復榘去魯西各縣視察,定於28日下午達到平陰縣。平陰縣接到省府通知後,便開始商議如何接待韓主席一行。縣長王珊多曾任過西北軍二十八師的書記官,自認為了解韓復榘的為人。他對縣裡各級官員發表講話說:「我在西北軍中任職多年,知道韓主席的脾氣,咱們不招待他,他會很高興,認為咱們節約愛民,若是招待了,他反而不高興,認為我們貪污腐敗。況且省府的公文里也寫著不需要招待,我們遵命辦理,最為穩妥。」

  於是當即決定,安排韓復榘一行住宿茂源鹽公店,派一位庶務人員前去支應。

  韓復榘一行下午4時到達平陰後,先去縣政府各機關及監獄巡視一番,此時已近黃昏,辛苦了半天,肚子裡早已餓得咕咕直叫,來到王珊多為他們安排的鹽店,本想飽餐一頓,一看縣政府給他們準備的東西,只有茶水和蠟燭。等了半天遲遲不見有備飯的徵兆,副官便去縣政府探聽消息。

  接待室的一個官員陪他說話,聽出他還沒吃晚飯,便去隔壁請示縣長。縣長漫不經心地說:「給他買點點心吃吧。」

  由於接待室與縣長辦公室只隔了一層木板牆,縣長的話副官全聽到了。後來縣長過來說請他吃點心,他沒好氣地說:「不用麻煩了,我自己會想辦法的。」

  縣政府既然沒給安排晚飯,韓復榘一行人只好去城裡的飯館填飽肚子。其實,韓復榘一直反對地方上鋪張浪費,三令五申要崇尚節儉,他下鄉巡視也都穿得很儉樸,常常穿一件舊藍布大褂,吃得也很簡單,多是饅頭、白菜、豆腐。1932年7月18日他到金鄉巡視,縣長李世傳讓地方上備酒宴招待,結果韓復榘拒絕用餐,對縣長斥責一通後記過一次。但這位王縣長連家常便飯都不準備,令韓復榘心中十分不快。特別他的隨從們,更是心懷不滿,乘韓復榘在院子裡散步之機,在屋裡故意裝作沒看見,說了王珊多許多壞話。韓復榘越聽越生氣,決定撤掉他縣長一職。

  第二天,韓復榘早早地來到縣府大禮堂,打算巡視朝會,卻只看到財政科長丁世恭及第一區長何傳新。原來,王珊多又自作聰明,認為讓官員們早到,有刻意表演之嫌,所以令官員們按時即6點50分以後到,卻不料韓復榘會起個大早前來巡視。韓復榘見禮堂里空空蕩蕩,怒火中燒,等王珊多「姍姍來遲」時,故意問身邊的隨員:


  「現在幾點了?」

  「回主席,7點12分。」

  王珊多一聽,趕緊糾正道:「我的表是6點56分。」韓復榘說:「我的表早過了,我的表和青島的標準時間是一致的。」接著讓「遲到者」跪下,後邊進來的跪不開了,全部站在一側,讓隨員將他們身上公務員徽章摘下,等於就地免職。接著,韓復榘把提前到的財政科長丁世恭叫到跟前,對他說:「以後你就是縣長了,好好干吧。」

  韓復榘又到禮堂門外,將軍警隊伍前面幾個巡官和中隊長叫進去詢問一番,選了兩個代替公安局長和民團副大隊長的職務。

  韓復榘不僅在「吏治」方面獨斷專行,在司法方面的權力行使也是獨具「特色」。在司法機構上,他基本執行了南京政府的一套制度,然而他卻凌駕於司法之上,親自審案,獨出心裁。韓復榘年輕時喜愛《包公案》、《施公案》、《彭公案》等公案小說,主政山東期間,終於得到一展身手的機會,起初只是根據南京政府的《懲治盜匪暫行條例》審案,審案範圍局限於「盜匪」,後來發展至自訂法律,審案範圍也擴大到各種刑事、民事案件,經常將法院正在按程序審理的案子打亂,提走當事人親自審理,甚至法院結案的案子,他也會推翻重來。

  1931年,濟南發生「朱淑德自殺案」,朱淑德是山東省教育廳第一科科長王延衡的表妹,同時也是他的情婦。朱淑德長期寄居王延衡家中,因其他事自縊身亡,並留有遺書說明自殺原因。法院受理此案件後,認為淑德系自殺,與王延衡無關。但韓復榘的軍法處卻認為朱淑德是被王延衡逼死的,遺書系王假造,並將王延衡逮捕下獄。韓復榘親自審問王延衡,又經其軍法處逼供,將其判成死罪。

  此案因韓復榘親審被濟南各大報紙競相報導,很快在全國掀起軒然大波。王延衡是英國留學生,他在全國的許多同學、朋友都對此持有異議,司法界也對韓復榘干預司法獨立紛紛抗議。在輿論壓力下,韓復榘一面花錢收買報社不再報導此訊,一面將王延衡送回法院,但仍要求法院將其判處死罪。

  法院認為沒有證據,不能判處死罪,但又不敢得罪韓復榘,便讓王延衡家人上告南京最高法院。南京最高法院審理此案後,令山東法院將王延衡移交南京最高法院,王延衡被秘密送上開往南京的火車。韓復榘的軍法處得此信息後立刻到車站奪人,最終遲到一步。王延衡移交南京後,被判無罪釋放。

  韓復榘跌了面子並不罷休,對插手司法熱情不減,每逢周三、六上午,依舊像往常一樣,在省政府西院禮堂升堂問案。韓復榘端坐在大堂正中的台子上,軍法處長與司法科長懷抱犯人案卷站在台子兩側(因為凡屬全省案件由軍法處管理,凡屬濟南市的案件,則由公安局司法科管理),台下兩邊站著專門負責殺人的執法隊,所有犯人都站在大堂前。

  審問開始後,由軍法處長與司法科長分別宣讀案卷,指出堂下站著的案件當事人,介紹其個人情況及案情。其間,韓復榘會提出一些詢問,或聽完一個人的案情直接詢問犯人,然後便將右手放在額頭,閉目沉思。當他將手輕輕由額上撤去,向左一擺,執法隊就會明白,這是釋放案犯的意思,趕緊給犯人鬆綁,站到左邊;當他的手用力而快速地從額頭拂面而下然後向右一擺,執法隊就會明白,這是槍決的意思,隨即讓案犯站到右邊。審案結束後,站在左邊的犯人被釋放,站在右邊的犯人被拉到刑場槍斃。

  省府有個名叫小道的雇員,年僅15歲,有天省政府參議沙月波派小道去給韓復榘的秘書長張紹堂送信,正逢韓復榘審案,小道好奇,便站在禮堂右邊看熱鬧。結果審理結束後,執法隊竟將小道也捆起來,準備與其他犯人一起拖上門外的省政府八號大卡車,送去緯八路刑場槍決。小道大驚,趕緊衝著韓復榘叫道:「我是送信的,我是送信的!」

  由於韓復榘此次審理了一批土匪,小道這樣一喊,以為是給土匪送信的,也不多問,直接說:「送信的也該殺。」不再聽小道說話,轉身離去。一聽「該殺」,小道嚇得昏了過去,就這樣,昏厥中的小道和土匪們一起送了性命。

  事後,沙月波見小道遲遲不歸,給張紹堂打電話詢問,此時,軍法處核對了處決犯人名單,發現多了一具屍體,經查明,確認是沙月波的聽差小道。沙月波得知小道被誤殺,一時驚得無法言語,隨後將此事告訴了小道的母親。小道的母親哭得要死要活,不依不饒。沙月波去見韓復榘,陳明小道被誤殺的情況,希望為小道討個公道。

  韓復榘卻笑笑說:「現在是『小盜』,將來就是大盜,我不為難你,給她500塊錢過日子吧。」沙月波啼笑皆非,但也只能如此。

  1935年秋,韓復榘聽說臨沂縣仇殺成風,決定狠狠治理一下,於是赴臨沂升堂審案,審訊了一件兩姓相互仇殺的案子。案情是:王姓在1925年殺死唐姓一家6口人,唐姓為復仇,1930年殺死王姓一家7口人。韓復榘詢問案情後,問唐姓一家還有多少人,唐姓回答說,還有11口人,老的84歲,小的12歲。韓復榘不假思索道:「將唐姓11口人全部拿到,一律槍斃。」

  臨沂縣長疑惑道:「王姓也殺了人,怎麼不處置呢?」韓復榘說:「民國14年不是我任主席,所以我不管,民國19年我做了主席,唐姓還敢亂殺人,我就要狠狠處置。」當時有人說,唐姓家的老人84歲了,應該赦免,韓復榘則說:「留著他也會哭死的,還是一齊殺掉吧。」於是,唐姓一家11口被殺,韓復榘認為此舉起到殺一儆百的作用,能夠遏制臨沂縣仇殺之風,因此洋洋得意。

  韓復榘在審案辦案過程中,還將馮玉祥的罰站罰跪變本加厲地應用到「犯人」身上。在魯豐紗廠大罷工中,軍警抓捕了一批罷工工人,韓復榘沒有立刻審問這些工人,而是讓他們脫光衣服,在嚴冬臘月的凜凜寒風中「罰站」兩個鐘頭,凍得工人們全身通紅,結結巴巴地不停求饒。夏天,韓復榘則讓「犯人」脫光衣服在烈日下罰站,其中有人因此死亡。

  儘管如此,韓復榘由於推行了一系列整治措施,山東表面上看起來官風嚴肅,井然有序,在緝毒、剿匪、普及教育等方面也都取得很大成效。但由其獨裁統治所決定,官員貪污腐敗、賄賂公行的現象依然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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