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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生之魂,已隨亡妻遠去

2024-08-08 05:23:31 作者: 楊帆
  在白崇禧前半生的戎馬生涯和赴台後的軟禁生活中,無論得意失意,他的妻子馬佩璋始終站在他的身後,默默支持著他,成為他逆境中的精神寄託。

  馬佩璋與白崇禧同是桂林人,回族。馬佩璋是桂林女子師範有名的校花,也是桂林有名的美女。雖然當年上門提親者踏破門檻,但馬佩璋的父親馬維琪卻一個都不中意。他的擇婿標準極高,不僅要有才有貌,還要有勇有謀,同時必須是同族同教。馬維琪選來選去,只有桂系風雲人物白崇禧符合條件,能入其眼,於是請人做媒,為兩人定下終身。1925年,新桂系統一廣西後,32歲的白崇禧與22歲的馬佩璋在桂林完婚。

  婚後,馬佩璋過著相夫教子的生活,任勞任怨地服侍丈夫,撫養孩子,特別不喜歡拋頭露面。抗戰初期,宋美齡曾試圖請她負責廣西婦女工作,擔任廣西省婦女指導委員會主任委員,被婉拒;中國回教協會曾推舉她為理事,亦推辭;桂林市民推舉她任國大代表,她同樣拒絕出任。她對政治不感興趣,從不參與或干涉丈夫公務。這一點,與李宗仁的夫人郭德潔成鮮明對比。新桂系內部的官兵都知道,若是有事想走夫人路線,找馬佩璋是沒用的,只能找郭德潔。

  馬佩璋雖然不貪戀錢財,在生活上卻很講究,追求排場和安逸。當時新桂系首領在財務上有「特支權」,其中包括夫人每年去香港的購物開支。有一次馬佩璋要白崇禧批2萬元港幣去香港購物,白崇禧批了1.2萬元。這個數目在舊中國應該是一筆巨款,但馬夫人卻發牢騷說:「老光(白崇禧外號)真小氣,我要治病住旅館,為孩子們買東西,他和我算這麼清,生怕我多花一分錢!」

  儘管如此,兩人共同生活30多年,感情深厚,特別是赴台之後,更是相扶相持,共度維艱。

  在家中,馬佩璋習慣叫白崇禧「老先生」,雖然馬佩璋已經50歲左右,有時會像少女一樣依偎在白崇禧懷中,白崇禧也會用親昵的語氣哄她。有一天一家人正圍坐桌前吃飯,白崇禧剛出生不久的孫女突然大哭起來,馬佩璋立刻放下筷子,抱起孫女,一邊搖一邊用桂林口音哼道:「噢噢,乖乖睡覺覺,噢噢!」白崇禧聽後微微笑了,親切地說:「啊!好多年沒聽見奶奶這種聲氣了!」吃完飯回房後,白崇禧突然抓起夫人的手,上看下看,感嘆道:「夫人操勞了一生,一雙玉手還是這樣細嫩,像是緞子做的!」馬佩璋抽回手,用桂林話嗔道:「蓋了是老先生的!」

  白崇禧與馬佩璋夫婦育有子女10人,兒子依次是白先道、白先德、白先誠、白先忠、白先勇、白先剛、白先敬;女兒有白先智、白先慧、白先明。

  其中長子白先道並非馬佩璋所生。1930年10月,白崇禧率部攻打滇軍,將指揮所設在南寧城內陸氏花園。當時馬佩璋在香港,白崇禧的副官許輝生見白崇禧一個人形單影隻,難免孤單,將未婚妻王氏帶來侍奉白崇禧。白因此提拔這位副官為邊城警備司令。白崇禧與王氏在陸氏花園中同居一年之久,生下一個男孩,乳名「黑仔」。後來馬佩璋從香港來到南寧,白崇禧給了王氏一筆錢,將其送走,把「黑仔」留下,交給馬佩璋撫養,這就是白崇禧的長子白先道。

  白氏夫婦家教極產,尤其是白崇禧,常因子女調皮不服管教而生氣。白崇禧的一位小兒子特別頑皮,白崇禧在他身上花盡心思。有一回小兒子又做錯了事,白崇禧教訓他後,竟偷偷抹起眼淚。適逢部屬前來看望,見白崇禧眼中含淚,便問發生了什麼事。白崇禧嘆口氣道:「我過去帶百萬雄兵不感困難,可現在竟沒辦法讓頑皮的兒子完全聽我的教誨。」馬佩璋對子女的教育,也「至為重視,無論家中任何喜慶,概不許請假,免致荒廢學業。如有過失,則諄諄告誡,予以啟迪」。

  在白氏夫婦的教導下,他們的子女均學有所成。五子白先勇,自台灣大學外文系畢業後,留學美國愛荷華大學,後到加州大學聖塔芭芭拉分校教授中國語文及文學,並成為當代知名的華人作家。

  夫妻恩愛,兒孫滿堂,白崇禧在台灣雖境遇不佳,但也滿足安逸。然而,1962年12月4日,59歲的馬佩璋因高血壓症在台北一家醫院突然逝世!

  夫人驟然離去,給了69歲的白崇禧沉重的打擊,一連多日,白崇禧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在夫人下葬那天,這位馳騁疆場指揮過千軍萬馬的將軍,整整一天,「眼淚幾乎沒有斷過」。

  白崇禧用回教儀式,將夫人安葬於台北近郊六張犁回教公墓。按照回教風俗,亡者自安葬之日至40天內,家屬須每日清晨到墓前誦經祈禱。白崇禧以69歲高齡,每天帶領兒孫準時到達公墓,在夫人墓前念經,風雨無阻,見者無不為之動容。

  馬佩璋逝世後,白崇禧精神狀態發生了很大變化,每日茫然若有所失,一副尋尋覓覓失魂落魄的樣子。就在這個時候,厄運悄悄向他襲來。


  1965年,李宗仁夫婦衝破台灣當局設置的重重障礙,從美國經瑞士蘇黎世,回到祖國大陸。白崇禧聞知此訊,意識到他對蔣介石當局的利用價值已經失去。他曾對周圍人說:「德鄰投共,我今後在台灣,更沒有臉見人了。」

  白崇禧心情鬱悶,計劃外出散心。有一天白崇禧去花蓮縣壽豐半山打獵,下午三時盡興而返,乘坐軌道台車從山上行駛下來。途中有一座木橋,橋下是50米深的大峽谷。白崇禧同兩名副官坐在後邊的軌道台車上,前邊還有一輛軌道台車,上面坐著林意雙鄉長父子與一名助理。三時許,兩輛軌道台車開至木橋前,當第一輛車滑到木橋上時,突然「咔吧」一聲巨響,軌道車連同車上的三個人一起墜入谷底,原來,支撐橋面木墩的螺絲已被人鬆開。此時,坐在第二台車上的白崇禧的一名副官立刻反應過來,一把將白崇禧推出車外,自己隨著台車一起跌入深谷。

  白崇禧從地上爬起來,望著深谷下摔爛的軌道台車和為此殞命的數人,頓時悲痛萬分。六人中,只有他一個老年人生還,令他深受打擊。

  1966年11月16日早晨,白崇禧沒有像往常一樣按時起床,開始時家人沒有打擾他,但等了很久依然不見有動靜,推門一看,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只見白崇禧蜷曲著身子倒在地板上,胸前的衣服已被抓破,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已停止呼吸多時。白府上下頓時響起一片哭聲。

  忙亂中,保姆看到床頭柜上放著主人的酒杯,裡面有小半杯藥酒。但一轉眼,酒杯和藥酒都不見了。白崇禧死後身體呈青綠色,有人猜測白崇禧系喝酒中毒而亡,至於誰下的毒不得而知。

  但這一說法只是傳聞,據醫生診斷,白崇禧繫心髒病猝發而亡,家人證實白家確實有此病史,當時身在美國的白先勇認為,下毒手法太愚笨,不可信。

  無論是心臟病猝發還是毒性發作,白崇禧都是在痛苦的折磨中離開了人世,享年73歲。

  白崇禧去世後,「副總統」兼「行政院長」嚴家淦與「國防部」部長蔣經國立刻派「國防部」副部長馬紀壯前往白府弔唁,同時宣布「國防部」將負責以軍禮治喪,由何應欽、孫科、陳立夫、顧祝同等200餘人組成治喪委員會。

  12月9日,白崇禧公祭於台北市殯儀館景行廳舉行,蔣介石頒發「軫念勛猷」挽額及「旌忠狀」,並於上午7時50分親赴景行廳,與白崇禧遺體告別。

  8時50分,公祭儀式開始,在何應欽的主持下,台灣黨政軍要員和各界人士前往致祭,其中有嚴家淦、張群、孫科、陳立夫、蔣經國、黃國書、顧祝同、谷正綱、陶希聖、俞大維、李品仙等2000餘人。公祭團體有「國民大會」、「立法院」、「司法院」、「行政院」、「監察院」、「考試院」及「國防部」與「陸海空軍聯勤警備總部」,兩廣地區同鄉會等共159個單位。

  11時,公祭儀式結束,由現役「一級上將」顧祝同、余漢謀、黃鎮球、周至柔四人將大幅「國旗」覆蓋在白崇禧靈柩之上,接著由白崇禧遺屬將靈柩扶上靈車,開往台北市近郊六張犁回教公墓。由憲兵摩托車隊開路,後面依次是軍樂隊、儀仗隊、裝載「軫念勛猷」挽額專車、「旌忠狀」專車、陸軍一級上將旗車、白崇禧生前所獲各種勳章專車、靈車和白崇禧遺屬車隊。

  12時20分,靈車抵達六張犁回教公墓,按照回教儀式,白崇禧與夫人馬佩璋同穴安葬,並由回教教長率教友300餘人為白崇禧靈魂祈禱。

  這位國民黨一級上將,叱吒風雲數十載的的「小諸葛」,在一片祈禱聲中安息……此後的每一個清明節,都會有廣西老鄉來此祭掃,緬懷「小諸葛」頗受爭議的一生。

  歷史評說

  作為一代軍事家、國民黨陸軍一級上將,白崇禧享有「小諸葛」、「當代張良」、「常勝將軍」等稱號。甚至連他的對手也對他高看一眼,日本人稱他為「戰神」,毛澤東則稱他為"中國境內第一個狡猾陰險的軍閥"。但無論或褒或貶,無不說明他具有非同一般的軍事才能。

  白崇禧天賦甚高,記憶力驚人,行軍作戰之餘「手不釋卷」,一面學習各種軍事著作和理論,一面總結自己帶兵作戰之經驗,形成自己的一套軍事理論,在戰爭中發揮了重要作用。他與何應欽聯合指揮的龍潭之役,是北伐大業成敗之關鍵戰役;他與李宗仁指揮的台兒莊會戰,以雜牌軍殲敵軍精銳過萬,是中國軍隊正面戰場抗戰中的首次重大勝利。抗戰中,白崇禧還參加指揮了一些列重大戰役:武漢會戰、桂南戰役、崑崙關戰役、南昌會戰、長沙會戰等,為國家和民族立下了汗馬功勞。

  白崇禧與蔣介石的關係,多因蔣桂關係的變化而變化。蔣桂明爭暗鬥幾十年,其中最大變數,莫過於李宗仁與蔣介石爭奪領袖的較量。在這種較量中,白崇禧發揮了舉足輕重的作用,因而加深了他與蔣介石的矛盾。李宗仁當選副總統後,直接導致白崇禧國防部長之職被免。

  在國民黨政權瀕臨滅亡的淮海戰役中,白崇禧曾答應統一指揮「華中」與「徐州」兩個「剿總」所屬部隊,以期「力挽危局」。但在李宗仁的作用下,白崇禧轉而拒絕,打起了桂系的小算盤,只可惜,李、白過高地估計了自己的力量。解放軍百萬雄師過大江,橫掃蔣系、桂系。

  當白崇禧率領的部隊全軍覆滅後,白氏面臨兩種選擇:一是像李宗仁一樣逃往海外,一是逃往台灣。很多人認為白氏選擇赴台是受了蔣介石的欺騙,認為白氏「輕聽,不甚識人,好衝動」,導致他棋錯一招。

  然筆者認為,蔣介石的允諾固然是一個重要因素,但白本人必然了解蔣介石的為人,了解其乘危逼宮,對於蔣介石來說罪不可恕。白氏面對好友何遂的挽留,曾說:「我必須對歷史有所交代,生死利害,在所不計,君勿為此喋喋也。」他應該是一方面抱著試試看的態度,一方面抱著「對歷史有所交代」的心態赴台的。

  縱觀白崇禧一生,愛國、反共,既擁蔣也反蔣,是一個功過是非交織的複雜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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