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今天以前，明日之後
這場發布會最終持續了兩個半小時。
比李顏預想的要長了不少。
最後那十幾分鐘已經亂成一鍋粥了，肆意飛揚的情緒與隨機刷新的問題充斥著會場。
甚至給人一種慶功會的感覺。
李顏該介紹的已經介紹完了，眼看著時間也超標了不少，各路大佬都很忙，他也不該把場地變成個人粉絲見面會。
沒想到的是，等他離開場地回到後台，這些大佬們反而接替了粉絲的工作，一個接一個過來找李顏聊天。
你誇兩句我感慨一番，硬生生把指針推向了晚上十點半。
李顏已經疲態盡顯，而未來科技的員工們才剛剛開始興奮。
似乎脫離了大眾狂歡的氛圍，他們才能撿回來一點自己的情緒。
然後一個個就控制不住表情了。
「淼哥，你要發了！」知道孫淼有相對不錯分紅比例的尚傑掐了他一把。
孫淼明明吃痛，卻完全不惱，只是緊張地「噓」了一聲，「還沒開賣呢，半場開香檳最是忌諱。」
「這還半場啊？」尚傑聳肩，「該說你是謹慎還是迷信呢？」
「你們誰能想到李總開1999這個價？」曹海斌準備點燃一支煙，被溫欣的死亡凝視逼了回去。
幾個部長搖搖頭，劉立偉說道：「我還真是一直沒有問過李總這方面的問題，甚至從一開始，就沒有考慮過定價的事。」
「你可是商務部部長，」曹海斌揶揄道，「雖然定價這事兒，肯定是李總自己決定。」
「你還扯呢？你不也是商務部長？」溫欣應該不太喜歡曹海斌的性格。
「誒，我可是給了定價方案的，只是因為我除了硬體成本，其他也不了解，所以自知給出去的方案也沒太大參考價值。但我是怎麼都想不到1999這個價的。」曹海斌搖頭，「說實話，李總這能賺錢嗎？」
「能。」白書雲端著水杯參與討論，「說白了，難點全是李總自己解決的。對於一個正常的公司，招一個李總這樣的人才……不，不可能只招一個就可以，應該說是招一個等效於李總水平的團隊，成本是非常高昂的。」
「但對於未來科技，是免費的。」尚傑補充。
「回想起來真的非常不可思議，就咱們這麼點人，搞定系統研發，一年不到的時間從概念機到成品，然後引爆所有人的期待，每一步都走得這麼順、這麼快……」孫淼驚嘆，「但我竟然有種習以為常的感覺了。」
「孫總，」曹海斌撇撇嘴，「就別咱們咱們了，真只是靠咱們這點人，系統就能搞十年。要不是李總用人脈拉了兩個團隊入局，自己解決各種……」
「得了得了，我又沒說是自己。我當然是在說李總。」
「周總呢？」溫欣突然問了一句，打斷了方向有些跑偏的討論。
「他跟李老師地位一直比較超然，在跟老朋友們敘舊呢。」尚傑指了指不遠處燈火通明的會議室。
「以後咱們地位，恐怕也是超然的了。」孫淼抿抿嘴，眼裡全是期待。
「李總呢？」溫欣又問。
「不知道，可能還在接待排隊的大佬們吧？」尚傑看著另一邊的接待大廳，注目良久。
其實李「排隊的大佬」只剩下一個了，黃展。
他特地留到現在，李顏也在輪到他的時候顯露出一些放鬆的情緒。
算是一種默契。
「李總，」黃展直接坐在了李顏旁邊，偌大的屋子此時只有李顏、汪紫跟他三個人，「累吧？」
「你都看出來了。」李顏笑了一下。
黃展欲言又止了老半天，最後說了句：「了不起。」
「你也只是來夸一夸的嗎？」李顏又笑了一下，整個人非常放鬆。
「想法太多，一時間倒也不知道說點什麼。」黃展看著天花板，「連我都覺得虛幻，你會是什麼感受？」
看，情緒調動到一定程度，平和之後人就會變得感性。
李顏說道，「到底能衝到什麼高度，現在都還不清楚。」
黃展只是輕嘆一聲，「吃個夜宵嗎？我請你，最近找到一家很不錯的凜城菜館。」
很有誠意，但是……
「黃總，下次吧，如你所見，今天我確實有些疲倦了。」
「沒問題。李顏，我還是想問一下，1999這個定價……你能賺錢嗎？」
「能，就是一台賺得不多。」李顏點頭，「不過量能起來就兩說，量越大，成本越低。」
「足夠了。」黃展鬆了口氣，「具體情況，日後有機會，再跟你討教。」
「放心黃總，創族不會虧，只是看能賺到什麼程度而已。」
「至少能跟他們交代了。」
李顏不在乎「他們」說的是誰，其實他現在的腦子已經有點雲遊天外了。
「汪姐，麻煩你跟會議中心物業對接一下，做好收尾，我先回去了。」
「好的李總，路上小心。」
然後汪紫就看到李顏從「安全出口」出去了。
他果斷選擇了避開滿懷期待的未來科技員工們，走到車旁邊的時候司機才從便利店火急火燎跑出來。
「李總不好意思我……」
「沒事，」李顏語氣格外輕鬆，「回公司。」
「誒？」又是出乎高司機的意料，「回您辦公室嗎？」
「對的。」
沒人知道李顏在想什麼。
高司機從後視鏡看到李顏只是臉色平靜地看著窗外，感覺到一股強而有力的氣場，便一路默默開車不敢言語。
此時的高司機心裡只有一句話：
胸有驚雷而面如平湖……
不對，是「將軍之事：靜以幽，正以治」。
了不起，面對這驚濤駭浪的洶湧名利，潑天的富貴，16歲的李顏竟然如此耐得住寂寞。
回去的高司機在自己的微博寫了一段話：
「我們都以為他摘到了星星，卻從未想過他眼裡從來只有太陽。」
李顏沉默但輕快地回到了自己辦公室。
意外的是還有人沒回去，是宣傳部寫稿子的，一小排辦公室亮著，從樓下走過都能聽到很多歡快的笑聲。
恰好有個年輕男生在樓下接電話——其實也已經28了，但要是拿李顏作對比，未來科技就沒有年輕人了，姑且忽略李顏年齡吧。
他對於李顏的突然出現非常驚訝，「李總？您怎麼回來了！就您一個人嗎？」
「嗯，還有點事。辛苦你們了。」
「哪裡哪裡！」年輕人受寵若驚，「我們一定寫出爆炸性的新聞！」
李顏淡淡一笑，「宣傳部講究情緒，所以女性比例很高，但姜部長是個冷靜的人，安排像你這樣的人進去，就是為了調平，火燒得太旺會焦，你可不能上頭。」
年輕人的語言中樞一下有點崩壞，他根本想不到剛剛還在看發布會直播，一直喊「李顏就是神」的自己，竟然會下樓打個電話的功夫就碰到本尊。
然後還被指導了。
這說明什麼，說明李顏記得他啊！
這就是「委以重任」！
眼看年輕人表情都要失控了，李顏咳嗽一聲，「剛說什麼來著，冷靜。」
「明白，明白。」
年輕人看著李顏離開的背影，覺得格外偉岸。
李顏怎麼能做到如此冷靜，仿佛在別人眼裡可謂神跡的事情，到他這不過是尋常。
而且在應該被眾星捧月的時候，竟然低調地回了公司幹活。
李顏則是越走越快，回到辦公室之後果斷反鎖，然後長長出了一口氣。
沉默了會兒，他默默地打開電腦，登錄qq，信息多到連電腦都卡了一下。
閃爍的頭像不斷變換，李顏大概看了看，基本都是熱烈的祝福與誇獎。
他嘴角微微抬起，打開一個看完就關閉，直到韋韻之的消息：
「咱們什麼時候用微聊聊天？」
李顏回覆：「快了。」
其他信息他都沒有回，甚至很快也不看了，就這麼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哈哈……」
始終是沒有抑制住笑意。
裝什麼逼啊李顏！
他直接從椅子上彈起，在辦公室里用盡全力地揮拳、跳躍，嘴裡一直喊著「yes！yes！yes！」
如果只用一個字來形容此刻，那就是「草！」
爽，太爽了，爽到天靈蓋跟竹蜻蜓一起飛到天上去了！
雖然臨近發布會前李顏的狀態非常冷靜，甚至分析出了「這件事不再是挑戰」的原因……
雖然李顏知道今天以前的他與明日之後的他必然大不相同，也知道手機暴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甚至已經為爆紅做好了心理準備……
雖然他也明白以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這次就算大賣特賣，後邊的軟體平台運營恐怕也不會一帆風順……
雖然……
雖然個蛋蛋！
想歸想，真到了實現的時候，真到了面對台下狂歡眾人的那一刻，李顏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他媽的爽！
李顏想起了前世在凜城育才小學，看到自己作文一等獎時興奮到原地起飛的那種快樂。
今天，是彼時彼刻的千倍萬倍不止！
李顏覺醒自我意識的時間很早，早到後來成為了他的心結。
在他還讀幼兒園的時候，就一直有一個奇妙的想法在他
腦海揮之不去。
為什麼他只能感覺到自己所感覺的一切？
這聽起來像個廢話，人當然只能感覺到自己。
所以或許有很多人有過這個想法，但李顏沒法忽略。
他只能感受到自己，換句話說就是，其他人都只是npc，只有你自己是玩家。
不管是什麼達官顯貴，或者自己的親朋好友，他們對李顏來說，哪怕是最親近的父母，也不過是「外人」。
一旦李顏死去，他就無法再對這個世界有任何感知。
所以他很早就非常恐懼死亡，擔憂自己死去之後就真的再無痕跡。
於是很快就催生了另一種想法：
唯我獨尊。
反正尼瑪的這個世界只有我感知到的認知到的一切才對我有意義，那我人生的絕對主角，只能是我自己。
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管你能力多強水平多高影響力多爆炸，對「我」來說，沒人比得上「我」自己。
當然，想要支撐這種想法，不能只靠虛無的自我暗示。
還需要一些客觀事實。
那就是被實現的自我價值。
具體是什麼不重要，只要李顏自己認可就可以。
所以他一直在努力變強，也一直在嘗試創造一些值得被後世銘記的東西。
才會對天賦被浪費這事兒如此耿耿於懷。
至少在重生的那個午後，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只能是自己的主角，但不能是世界的主角。
他沒拿到那份劇本，只是無數玩家中，靈光乍現過卻最終平庸的一個。
心裡的弦就斷了。
但現在！
李顏突然站定，連續的跳躍與激昂的情緒，讓他呼吸變得很急促，胸膛不斷起伏，感覺鼻子正在不斷噴出熱氣。
只見他張開雙臂，忍不住笑出來：
「老子就是世界的主角！」
對，我本來就是，從我重生並覺醒系統的那一刻，我就該是這個世界的主角。
明天就是五一勞動節，從明天開始，李顏的人生軌跡即將迎來全新的變化。
是無數人夢想的一步登天。
明日之後，財富對李顏來說將成為數字，「消費」將是一件用不著經過大腦的事情。
他完成了一次強大的資源收集，他將可以專心研究系統，以興趣為船，以自由為導向，在名為人生的海洋上遨遊。
去為人類發現新大陸，為世界創造更多奇蹟。
而他，才十六歲。
現世的蛟龍，不只是這台手機，更是他本身。
但是今晚，就讓他好好休息吧。
李顏發現自己連食慾都沒了，明明精神高度亢奮，卻又能坐在椅子上打呵欠。
人際交往，對李顏來說果然還是精力消耗大戶啊……
他也不太想再去回應什麼情緒了，預售過了12點就能開，各種宣傳新聞稿也會陸續出爐，預定數據都是公開的，到時候針對這一批數據又不知道有多少想法與情緒。
就好好睡一覺吧。
想是這麼想的，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李顏刷完牙就精神了。
非常精神，因為時間馬上就到了凌晨十二點。
實在是沒法不去看數據啊。
於是已經換上睡衣也躺在床上的李顏，翻身趴著打開了筆記本電腦。
「按理說……現在這個時間點，買個手機又不著急，20號才發售，我沒也說限量，應該不會……嗯？」
令李顏意外的是，網站卡住了。
他從不爽到難以抑制的興奮，只用了一瞬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