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夫物惟虛空而靈，實則必壞，不壞則必空
一夕之間，黎陽城諸多神聖要麼退去，要麼被摧毀身軀擊潰了。
霎時間，整座城池變得寂靜無聲，雖然他們還有一些未曾得道成仙的修士坐鎮，但性質根本無法和有神聖相比較。
最簡單舉個例子，昨日趙延壽帶人攻打城池，黎陽城的修士呼風喚雨阻擾，契丹軍因為神聖「認輸」的原因，不會有人站出來破解法術。
所謂敗軍之將何言勇，說得就是這樣的道理。
你認輸了再施法反擊，一則被視為挑釁，二則代表輸不起。
傳出去會被其他神聖笑話的。
自然大家會受這個規矩。
如今情況卻反了過來。
黎陽城諸多神聖失利。
若是契丹軍有神聖或者修士施展什麼法術幫助軍隊攻城。
黎陽城剩下的那些修士定然不敢施法反制。
因為一旦這麼做會被視為挑釁。
屆時那些神聖擊殺城中未曾得道成仙的人一點壓力都沒有。
統帥張彥澤臉色鐵青。
他怎麼都沒有想到，契丹軍請來關二爺助陣以後勢如破竹，這麼快就擊潰了奎宿、昴宿和甲子神等神聖。
雖然神聖之間的戰鬥暫時性告了一個段落了，但是戰爭還沒有結束。
張彥澤深吸了一口氣，下令道：「諸將士聽令！」
「喏！」
「主帥請講。」
一群將士急忙回應。
張彥澤臉色陰沉道：「令人準備火油、薪草，若是賊寇攻城，燒之，吾等堅守城池不出，以待陛下援軍至。」
他能做到右神武統軍，自然不是一般的聰明，知曉敵方先鋒軍勢大，又有諸多神聖修士相助，若是開城決一死戰，晉軍定然會一敗塗地。
所以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堅守城池不出，等待後晉出帝的援軍趕來，還有大部隊之中那些實力更為強勁的神聖到。
這邊命令剛剛下達。
突然。
呼啦一聲。
狂風驟起。
倒吹向黎陽城方向。
張彥澤大驚，「逆風如何使火油燒攻城器械也？」
一旁的一眾將士皆臉色變得無比陰沉。
他們當然知道這不是天助契丹軍，而是對面有能人異士正在馭風呢！
……
沒錯，此時晝里昏呵正在馭風助陣契丹軍。
他手持神劍，燒黃紙，奏告上蒼，又以莫大的法力吹起驚天狂風，只為了助契丹軍功成。
在狂風驟起的一剎那，數萬契丹先鋒軍鐵騎，發出山呼海嘯一般的廝殺聲，開始攻打黎陽。
一時間，整個曠野全都是鐵馬金戈耀武揚威。
黎陽城已經危在旦夕！
……
當然，凡人戰爭和陳雲、關二爺、哪吒等神聖無關。
陳云為了避嫌，就連馭風這種事，都沒有讓門人弟子做，而是交給了晝里昏呵。
中軍帳。
趙延壽、趙延照正在指揮軍隊攻城。
陳雲則是站起身對著關二爺、哪吒、李靖和九首牛魔羅王拱手行禮，「今日有勞四位破敵，朴甚是感激。」
奇首這個「盟主」一臉無奈跟在後頭，同樣行禮表示感謝。
陳雲說的這些話，本該奇首說的。
只不過關二爺、哪吒、李靖和九首牛魔羅王都是陳雲請來的，奇首自然說不上話，只能當陪襯。
「陳兄弟，哪裡話？」
「陳真人，莫客氣。」
哪吒、李靖和九首牛魔羅王紛紛客氣了一句。
關二爺笑著擺擺手道：「你與我一見如故，乃是忘年交的好友，何須言語上如此的客套？」
陳雲知道關二爺豁達，索性也沒有客套下去，「善，那某不客氣了，不過今日四位建功，今晚這慶功宴我得擺，還望大家賞臉能赴宴。」
關二爺乃是豪爽之人，立刻答應道：「好。」
哪吒、李靖與九首牛魔羅王本身就是隨軍之人，自然不會拒絕赴宴。
唯有奇首弄得有些尷尬。
他此前跟陳雲爭權奪勢。
陳雲倒是一點爭搶的意思都沒有。
直接把「盟主」的位置讓了出來。
結果弄到現在，奇首名義上是「盟主」。
可真正行使「盟主」職權的人，依舊是陳雲。
這讓奇首有一種他自己是「跳樑小丑」之感。
陳雲並不知道奇首內心在想什麼。
在感謝完四位出力之人後，他主動詢問道：「甲子神皆死後封神，即便身軀被毀也能恢復之，那昴宿與奎宿各自九位星官被汝等將身軀打得灰飛煙滅，不礙事吧？」
參與封神之戰的神聖，基本上都是為了功勞而來。
只有寥寥一些是礙不過人情被請過來助陣。
所以大家下手都很有分寸，不會真要人命。
像關二爺摧毀趙達、康志兩位甲子神的身軀，倒也算不上取人性命。
因為甲子神死後封神，本身就寄托在神格里。
只要神格不被摧毀掉，他們還能夠恢復如初。
至於奎宿與昴宿十八位星官是不是死後封神，這點陳雲真不太清楚，所以才開口詢問一下。
哪吒一臉無所謂，道：「奎宿、昴宿除了兩位主神，剩下十六位星官皆死後封神，你不用擔心他們身軀被毀而滅亡，至於奎木狼和昴日星官，他們雖然不是死後封神，但到了他們這般境界，身軀其實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元神，我與牛大王只是摧毀了他們的身軀，並未傷及元神，自然沒事了。」
九首牛魔羅王補充了一句，「並非每個人都像陳真人你這般修煉內丹術，追求形神俱妙，也並非每一個神仙都修煉到了三花聚頂、五氣朝元，更多的是追求元神上修煉，最終拋棄肉身，奎木狼、昴日星官亦是如此，那奎木狼真名喚作黑石勝，昴日星官真名叫做張弩小，皆是修煉元神從而得道，正因為他們元神強大，故而想要凝聚一具肉身，可謂是輕而易舉，今日我與三太子毀掉他們肉身，他們之所以沒有當場重新凝聚出來，實則是在表示甘願認輸。」
陳雲大概聽懂了意思。
奎木狼和昴日星官得知再打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
若是捨命相搏，還有可能會被九首牛魔羅王與哪吒打得魂飛魄散。
畢竟人家只摧毀了肉身，等於放你一馬來了。
你還要胡攪蠻纏，別人怎麼可能再手下留情呢？
所以，奎木狼和昴日星官沒有當場凝聚肉身現身，代表認輸了。
陳雲暗暗記住了這點。
九首牛魔羅王補充了一句，「我沒有封神，也並非專門修煉元神，故而昨天被斬去頭顱，需要用莫大法力重塑，否則真的會一命嗚呼，不得不說，那奎宿九位星官當真是心狠手辣，唉，沒辦法，誰讓他們是真正的神聖，而我只是妖魔，實在沒地位。」
李靖、哪吒和關二爺等人看了看九首牛魔羅王，壓根沒有接這句話。
陳雲也不知道怎麼接話。
不過他知道九首牛魔羅王說的是實情。
妖魔在神聖眼裡是沒地位的。
真的打鬥起來，神聖之間可能會留手，對妖魔可未必也會這樣子。
簡單點說，都有私心。
許多神聖沾親帶故的。
你今天真把別人弄死。
回頭人家長輩或者好友，不得來找你的麻煩？
況且，神聖本身在一個或者多個「系統」里「工作」，本身抬頭不見低頭見，又或者有「業務往來」，都是熟人，一般不會真往死里整。
陳雲倒是明白這些道理。
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在想到這一點的時候，莫名覺得有一些悲哀。
……
夜晚，營帳之中。
一頓晚宴剛剛結束。
陳雲將關二爺送至營帳外，目送著對方離開了。
哪吒、李靖、九首牛魔羅王、黑媽媽和胡三太爺等赴宴者也告辭了。
陳雲當時正在想白天的事情。
自己這邊雖然擊潰了奎宿、昴宿和甲子神。
並且晝里昏呵還施展大法馭風助陣，使得黎陽城中火燒攻城器械變得無比困難，但契丹軍依舊未能把城池攻破。
其主要原因是黎陽城易守難攻，城中將士全都知道黎陽城的重要性，紛紛捨命相守。
迫使契丹軍只能暫時包圍住城池，想要斷了城中的補給，看看能不能藉此拿下。
「看來這黎陽城很難啃下來。」
陳雲暗思，「我等神聖、修士又不能真的幫著攻打城池，如何才能讓趙延壽、趙延照等將士攻城成功？」
正想著，耳邊忽然傳來奇首的聲音，「陳真人。」
陳雲側頭望去。
只見奇首單獨一人站在一旁。
與往日裡跟天女形影不離壓根不一樣。
他不由怔了一下，問道：「奇首先生，晚宴已經結束，你為何不回？」
奇首眼神複雜的看來，旋即目光變得很堅定，似乎做出了什麼決斷。
他深吸了一口氣，道：「昨日與今日攻城，令某明白了一件事情，我沒有指揮上的才能，故而……陳真人，以後指揮眾人還是你來吧。」
奇首真的想通了，與其有名無實占著「盟主」的位置，還不如還給陳雲，至少結個善緣。
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是，陳雲聞言啞然失笑道：「這是說的什麼話？奇首先生，我覺得你統領全局非常之好，我這人閒雲野鶴慣了，當真讓我每日處理那麼多公務，還真有點不習慣，切莫推辭，你這統領全局的職責，乃是我等一起推選出來的，你好生擔任，若有事，我亦會全力以赴相助。」
奇首：「……」
他算是聽出來了，陳雲真的不想當這個「盟主」。
只不過結合這兩天的事跡來看，一旦真的遇到什麼事，指揮權還在陳雲手裡。
之所以名義上的「盟主」依舊留給他奇首，是因為陳雲在把他當「牛馬」使喚處理日常公務呢。
但偏偏，這個「牛馬」的活還是奇首費盡心思才爭權奪勢來的，現在陳雲不肯收回「名譽地位」，他只能打落了門牙往肚子裡咽，繼續擔任這個「牛馬」。
奇首一時間哭笑不得，且內心隱隱有些後悔。
早知道今日會成為「牛馬」，之前打死他也不會跟陳雲爭權奪勢啊。
可惜現在後悔也晚了，這「牛馬」他願意擔任得當，不願意也得當！
……
送別一行人。
又讓張乾、林辰給關平安排了一個營帳居住。
末了，陳雲看看時辰差不多了，沐浴更衣了一下，在營帳內點燃降真香。
旋即，他拿出純陽火龍丹，一口吞進了腹中。
此時藥力還沒有升騰，他暗暗思索道：「自從創造出《陳先生內丹訣》第五轉功法，我藉助純陽火龍丹修煉了十幾日工夫，祖竅內老祖宗賜予的靈光一點反應都沒有，也不知道我需要煉多久才能激發靈光。」
又或者，自己有什麼地方疏忽了，所以無法激發靈光煉陽神嗎？
陳雲趁著藥力緩緩升騰之際，抽空琢磨了一下。
時間太短，根本沒理清思緒，藥力就變得兇猛了。
陳雲趕緊摒除心中所有的雜念。
開始引導著純陽火龍丹的藥力鍊形、煉神，剝離陰滓。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純陽火龍丹的藥力不斷被煉化。
期間，陳雲感受到自己的身軀也好，元神也罷，似乎都朝著真正的純陽更進一步。
很快，一個時辰過去。
純陽火龍丹的藥力結束來了。
陳雲趁著休息的時候檢查了一下自身。
他觀察到元神變得越來越赤紅，渾身亦陽氣充足。
從目前進度來看，大概完成了真正煉陽神前期工作的四分之一。
「如此下去，再過一個半月，我應該就能真正進行到煉陽神階段。」
陳雲感到很是滿意，緩緩睜開眼睛望向帳外。
今晚的夜空尤為壯麗。
滿天繁星點綴在其中。
如同一顆顆鑽石似的。
「雖非良辰，但卻美景。」
陳雲忍不住感嘆來了一聲，「只是為何老祖宗賜給我的靈光，始終沒有任何反應呢？」
他不知道是自己境界沒抵達激動靈光的層次，還是真的疏忽了什麼。
「回憶一下老祖宗當日對我說過什麼重要的話。」
陳雲仔細回憶起來，想看看能否從中發現激動不了靈光的原因。
他記得當日去見西王母的時候，前半段基本上都是在談勾騰的事情。
這些自然沒什麼好說，應該和修煉沒有關係。
反倒是後半段，西王母告知了自己如何煉神。
陳雲一字不漏默念西王母對自己說過的話，「凝神者，神融於精氣也，精氣神合而為一，而陽神產矣。鍊形之妙，在乎凝神，神凝則氣聚，氣聚則丹成。煉陽神之法不外乎如此，你若是能夠明白此中理，陽神自然而然能煉出。」
念完，他目露疑惑，「這段話好像和我不能激發靈光沒什麼關係，難道真是我境界不夠？」
正想著，他忽然腦海中閃過恩師告知呂洞賓煉陽神的一句「理論」。
當時呂洞賓問陰神能否修煉成陽神，在得到鍾離權肯定的答覆以後，他又詢問「如何將陰神粉碎」。
鍾離權是這麼回答的：「忘其身，虛其心，空洞之中，一物不生，則可以換凡胎為靈胎，變俗子為真人。」
這裡的「真人」指的就是陽神。
當回憶到這句話，陳雲思維如同決堤，立馬又冒出了一句很經典的修行名言。
這句話出自《周易參同契》：夫物惟虛空而靈，實則必壞，不壞則必空。
大概意思是說：擁有實體的物質終歸會出現毀壞，只有虛空，不屬於物質的東西才能不被損毀。
一念至此，陳雲猛然醒悟：「我明白為何不能激動靈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