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寶痠、王琉璃見一寶葫蘆從天而降,霞光萬丈,迴蕩落無難口諭。兩人忙去接住,將寶葫蘆拿自手中,入手清涼,只覺寶葫蘆色質古樸,好似用了許久,頗有些年歲,除此之外,似也無甚用途,不像大乘寶物。
山海天下年輕一輩,當以林寶痠、王琉璃最強,前者乃一顆天然寶珠所化,那寶珠天雕地琢,吸天地之精華,納萬物之靈韻。
進而衍生靈智,林寶痠便此誕生。那天然寶珠恆久便存,若論根腳來歷,甚至早過王無佷。只王無佷早一步誕生,並且修行至大乘後。林寶痠這才誕生。
後者王琉璃。亦是輩分極高的先天奇物,偏偏誕生極晚。王琉璃本體乃是一株琉璃寶樹,通體晶瑩,美不勝收,形狀有些類似柳樹,柳帶飄飄。
在她未曾顯化前。落無難曾為她澆水,早早便有恩情所在。王琉璃、林寶痠相繼誕生後,便由王無佷教導修行。有時兩人暗暗裡尋落無難開小灶。
落無難是一滴先天無根無源水所化,先天便比眾人高一頭輩分。極少露面,她的話語,林寶痠、王琉璃無不尊崇,不敢怠慢。是以一接住寶葫蘆,便火急火燎跑到落無難住所。
行過一條岔路,來到一隱秘去處,見一座小水凹,此一水凹,可吸納天地之精、靈,自產美酒,百年一滴,千年一舀,珍貴至極。酒香醇厚至極,乃當世極罕之物。風下生、王無佷也算半個好酒之人。早早打過這水凹主意,可惜落無難沒曾給機會。
兩人漫長歲月中,倒也喝過幾次。只每次只得小抿一口,落無難嚴格把控。林寶痠、王琉璃見到水凹,見酒水已滿,被酒香吸引,不住大流口水。王琉璃擰開葫蘆蓋子,念動法訣。很快水凹酒水取盡,全到了葫蘆中。
林寶痠輕晃葫蘆,聽到「叮咚」水響,心魂不住一盪。
兩人可不敢直接丟上九天。對視一眼,齊飛上去,便見一排詭異場景。山海、扶搖、流宇三座天下,同氣連枝,共六尊大乘,似勢必拿下來自扶搖的大乘。那扶搖的大乘,趴在一座懸浮的山頭上,那山五光十色,是來自山海的破妄山。他饒有興致張望四周。
落無難輕道:「你二人送酒過去。切記要敬重。」林寶痠、王琉璃說道:「是!」兩人同時飛去,雙手將酒葫蘆獻上,王琉璃道:「前輩,酒水到啦!」
李長笑說道:「謝啦。」接過酒葫蘆,一口痛飲,眼睛一亮。心情頃刻好了許多,這等美酒,舉世難尋。李長笑自長生病肆虐後,便極少飲酒,實無那閒心。此刻…他窺大道碎片,又入大乘,卻仍舊解不開此病。他想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怕還有好多路要走,不知還有多長多遠,或可中途小歇一二。
便把今時今刻,當做停歇時的小盹,先喝幾口難得美酒先。李長笑說道:「有勞二位相助,這送酒之情,我還你一二福氣罷。」伸手憑空一捏。一團金黃福氣,分化做一枚玉佩,一枝髮簪。玉佩送給林寶痠,髮簪送給王琉璃。
李長笑笑道:「白白增你福氣,難免又招來禍氣。故而我將福氣化做實物。不算直接加在你身,自然無禍氣尋你。你等貼身佩戴,閒時無事,可撿錢銀、避及橫禍。總歸也有還有幾分妙用。」
他說得輕巧。但林寶痠、王琉璃、乃至身後數大乘,無不驚訝不已。福禍之說,是天地間最難捉摸之物。那極帝趨利避害,便隱約與此道沾邊。
福禍之道,著實難走。因為太過虛無縹緲,又不似因果般有跡可循。因果之道,一因一果,修為深厚,縱使不修因果,不信因果之說,亦是能覺察因果間冥冥影響。
但福兮禍兮,怎能分辨?修行前期,連福禍都難覺察,更別說修行此道。修行後期,入了煉虛、合體境界。對福禍依舊十分模糊,即便這一階段,已有與福禍沾邊的術法、功法,但學來也不過錦上添花。能做到極帝這般,處處趨利避害,已是當世一絕。可他自認將福禍算透,事事求利、事事避害。最終的最終…
卻不還是自己朝死路上鑽。來了個「趨害避利」,落了個「血本無虧」?如此看來,極帝這「福兮禍兮」,終究也只參悟皮毛罷了。
李長笑卻不同。但若說差別,該是他不依禍福行事。是禍是福,他也不躲,更為不避。福緣加身,他樂意見成。禍事加身,他便圖求破解。
林寶痠、王琉璃愣在了當場。兩人修為雖稍淺,但見聞卻不差。不住張大嘴巴,不知所措。落無難道:「還不謝過去前輩。」林寶痠說道:「謝…謝過前輩,前輩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長長久久,快快樂樂。」
王琉璃則道:「前輩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出手闊綽,為人闊達,真乃不出世之奇人,晚生佩服,佩服,佩佩服。」
周神霄面色一黑,輕「咳」兩聲。這二人如此誇耀李長笑,豈不反過來說自己等人的不是?他光明偉岸,豈不便說自己等人陰暗狹小。登時大為不悅,卻不好發作。
李長笑爽朗笑道:「我可算不得前輩。」
王琉璃見李長笑很是隨和,心生親近,不住想多說些話:「前輩謙虛,您還不算前輩,那天底下可沒人算前輩了。」李長笑說道:「那要看看是以道法而論,還是年歲而論。道法而論,我不過投機取巧,占了便宜。雖說如今確稍稍比你厲害一籌,卻也算不得什麼。不必驕傲。若以年歲而論,反倒是我要喊你前輩。」
他喝了美酒,愛屋及烏,見林寶痠與王琉璃不算多惱,方才也確是實話實說。林寶痠早聽風下生提及,本就將信將疑,已有心理準備。再聽李長笑親口述說,雖然驚訝,但仍舊算鎮定。只心中一陣黯然:「世上怎有這般驚才絕艷之人。我小瞧人族,是大大錯了。」
王琉璃方才未曾參與比重大會。初聽這消息,頓時驚得口目直瞪,怎能相信,這與自己同輩之人,竟已有大乘修為。只覺五雷轟頂,開天闢地,驚為天人。久久不敢相信。她道:「呀!你說得是真是假?」竟不欲走了。雙眼更是崇敬。
落無難說道:「好了,你倆下去罷。」不等兩人反應,便甩出兩滴水,將林寶痠、王琉璃壓回山海天下。落無難暗捏一把冷汗。她方才願獻美酒,且叫王琉璃、林寶痠上九天送酒。目的有二。其一,緩和氣氛,維持在較量之上。可傷和氣,但卻莫真打生打死。
畢竟扶搖的慘烈,無人不知。她等雖不提及,甚至有意掩蓋,意圖侵吞扶搖。但自問心中,無不不慶幸扶搖顛覆洪荒。
六座天下…洪荒之強,當屬獨一檔存在。十凶皆有大乘實力。洪荒猛獸野蠻生長,擇人而噬,修行之法極簡單,只需不斷殺戮,進食,睡眠,修為自然而然便漲。故而洪荒猛獸,凶戾無法克制。流宇自詡神族之地,然與洪荒對上。又能有幾成把握?
洪荒天下若在一日,數座天下便絕不會設立『比重盛會』,洪荒從不講規則,從不守規定。故而…李尋道狠狠心,咬咬牙,將其傾覆了。
倘若真打生打死。不免激化矛盾,步入後塵。在場強者均是不願。但叫落無難親自獻酒,卻又將她身份地位置於何處?豈不先低頭一等?其他天下,又怎生看待山海天下?
思前想後,該由極優秀的小輩,最好一男一女獻酒為妙。既不失誠意,也不落下乘。
目的其二,是試探李長笑術法。小輩獻酒,有去有來。李長笑若不還以回禮,說明此人乃無禮貪婪之輩。之後如何接觸,便有了方向。若是回禮。更好不過,可從回饋的禮,近一步探查李長笑道行、來歷、底蘊種種。
六位大乘中,心機最深,最擅謀劃者,該屬落無難。比重大會前後,她總輕言幾句,便引導局勢發展。
雖行壞事,壞人卻沒做絕,又朝李長笑表露絲絲善意。體面至極,身在局中,卻又隱約有抽身之勢。若情況不對,只怕山海天下最能完全抽身,完全隱匿。
當然,李長笑絕非看不透這心思。只他這人,向問跡不問心。他只記得這葫蘆美酒如何得來,又如何理會她人用心。
餘下時間。六尊大乘再擬計策,非得將李長笑拿下不可。六人各施術法,均奈何不得李長笑,且齊齊挨了一巴掌。
落無難雖獻了美酒。但那一巴掌也沒省去,但很快便可消腫,不至損了容貌。其他人卻沒那麼好運。李長笑美其名曰「憐香惜玉」。實則眾人皆知,是看在那葫蘆酒水面上。
但交手數次,眾人對李長笑脾性,大多也琢磨清楚了。心照不宣間,生起一個念頭:「不觸此人眉頭,一切便好說。若觸霉頭…這雷霆之怒,怕是會十足駭人。」
眾大乘不知…若干年後,見證一場大事件,更為印證今日想法。
後世的落無難,想起李長笑。評價僅一字「絕」,含義頗多。旁人問起話中深意,她卻不願再說。當然,這些都屬後話。
總之這一個時辰。眾大乘使盡渾身解數,有的取來家傳寶鼎,鎮壓虛空。有的搬動虛空,直接傳送至瑤光祖地。藉助祖地之勢,要拿李長笑。
各種奇妙招式層出不窮,例如半個時辰後。六位大乘終於窺到,李長笑道行浩瀚,藏無窮無盡造化。片刻間,便可有無數種演化。於是六大乘合力編織一隻羽蝴蝶。那蝴蝶無分毫殺力,卻可破虛窺真。
蝴蝶落在李長笑指尖。竟真抓住了大道殘片。眾大乘大鬆一口氣,縱使輸了,也不至說連邊也沒摸著。
這場術法交鋒。一個時辰後,徹底結束。李長笑身影兀的消失,只留下一句話:「天下自有輕重,何須人比。日後有緣再見。」便好似從沒來過一般。
眾大乘神情複雜,怎不知李長笑若要走,無人能攔,無人可攔。特意留下一個時辰鬥法,實為回應那句「扶搖無人」的妄言。
如此這般,一場比重大會,最終鬧得不歡而散。各大乘回到各座天下,反應也大不相同。
周神霄神眼歪斜,可謂丟盡顏面。此後花費數十年光陰,不惜耗費許多靈氣,欲將神眼挪回原位。可惜均是失敗。對李長笑憤恨難言,揚言若非靈氣枯竭,非與李長笑分出個上下不可。
只話剛出口,又下令不可亂傳,怕被李長笑聽去。萬般無奈之下,周神霄無顏見族人,只能打造一副金黃面具,將臉面擋下。如此一來,既有神秘感,又不因神眼歪斜而失了威嚴。
從此以後,三眼神族的首領,久戴黃金面具,威風至極。卻從無人知道,這神秘強大的首領,是被一位更強悍的人,活生生打得不得不佩戴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