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天下融匯後。李長笑尋求寂靜,便獨自出海。無盡海域,無窮無盡,他一人獨行。每過一陣,必引得天雷劈伐。
不知是罪孽太重,還是修為太深。如今已是第七次天雷劈伐。他倒不刻意記這許多,只一人看看海,見了一些稀奇物事,便逗留下來,多瞧瞧,多望望。
有時便睡睡大覺。實不知過去了多久。他本也有回天下想法。看看如今天下,是何時世。但轉念一想,自己殺孽如此之重。倘若回歸扶搖天下,天下又已互相融匯,該引得多少人猜疑恐懼。
他所下決斷太大,難免心有介懷,難以當做無事發生。索性便繼續在海中散心。這些年來,見了不少奇異景象,無盡海域,自有其精彩之處。
這日裡。又有一次雷劫劈伐,那聲勢,可謂駭人至極。若非藏得遠,當真全天下都能見著。他渡過雷劫,便見一道人影飛來。定睛一看,竟是見過面的落無難。
這滋生的源生靈氣,與他並無甚用處,但想來,落無難該是會喜歡。此女雖刁難過扶搖,心計深沉,但李長笑自不計較。想了想,更覺無那資格計較。天下之首惡,當屬他也。
與他相比,這落無難怎不是一,樂善好施,大慈大悲的仙女。他稀里糊塗的想著,笑著朝落無難揮了揮手。
他躺在礁石上。那礁石歷經風吹日曬,海打浪拍,表面凸凸凹凹,極不平整,躺在其上,難免磕著難受。但他躺著倒是閒適。見著人影,總歸有些開心。
倘若落無難轉身便跑。他絕不追究。
落無難卻張大嘴巴,失去了往日雍容儀態。她頓覺天下怪事甚多,縱是她心計極深,一時也弄不清楚狀況。
後想起李長笑所作所為。她全不知怎生是好。愣了片刻,才笑道:「李兄,許久不見。」李長笑坐起身來,說道:「好久不見。」
落無難環顧四周,但見海中生白蓮,靈液從天降,靈氣濃郁,彩光自升。百餘萬丈的虹光自上而下垂落,美輪美奐。
落無難說道:「李兄,此地是靈氣復甦了麼?」李長笑道:「倒也不算。你若想要,便快快吸收罷,再過許久,便散了,淡了。」
李長笑說道:「不必擔心,我為你護法便是。」落無難看慣了爾虞我詐,又歷經王無佷背叛,對未知事物,便有股打自心底的戒備。此前雖與李長笑有過接觸。但只在爭奪大道碎片時,方才交手一二,對他為人不甚熟悉。又聽聞他做過那等慘事。實力自是無需多言,性情怕也惡劣至極,隨和也只流於表面。
她見此地靈氣濃郁,卻不似靈氣復甦,源源不斷井噴而出。怕是吸完便無了。當今之世,可說再無任何寶物,能有靈氣貴重。
她不住猜疑,李長笑有意引她吸收靈氣。隨後暗中出手,將其殺害,掩蓋此處秘密。想到此節,其中雖任有道理不通之處,卻已料定是這般,落無難心中突突,心想難免有場惡戰。雖不願承認,但她觀李長笑從容氣魄,尚未開戰,已先懼了七分。
落無難說道:「道友不吸收麼?」李長笑不住罵道:「好啊,大肥肉送你嘴中,你卻不珍惜。這靈氣對我無用。你愛要便要,不要便走。」擺了擺手,右手遮住眼睛,呼呼睡去。
落無難叫他睡得香甜。不禁左右搖擺,她環顧一圈,見不遠處有一座小島。便飛去小島上,每日觀察李長笑,欲勘透李長笑心中所想。到底是何目的。
但如此半月過去。靈氣果然漸淡,落無難暗中吸收些許,靈氣有所補足,狀態好了許多,但仍不敢放心吸收。
又過十餘日。李長笑起身離去,又朝海中行去。落無難遠遠看著,並未跟隨。她探出一絲感知,窺探李長笑距離。
李長笑突然回頭,弄了個鬼臉。落無難嚇得驚呼一聲,幾乎跳起,甚是失態。緊接著,便聽李長笑一陣大笑,徹底離去了。
落無難心道:「這人怎和個孩童一般,有意嚇我。」大乘強者,雖已處變不驚。但也不分是何人。倘若是合體修士,一拳打她面上,她眉毛都不曾抬之一抬。
確定李長笑離去後。落無難這才吸收靈氣。此地靈氣,她盡數納入體內。這數千年損耗,全然補足。只「天火匕首」留下的暗傷,絕非靈氣足以修復。此物天生克她,一刀宛劈在她大道上,這創傷輕則伴隨終生,修為寸步難進,重則人死道消。
倘若靈氣復甦,她或可不斷尋求辦法治癒,但靈氣枯竭,諸多手段,她施展不出。此地雖有靈氣,但只可用做補充,對這遺留的暗傷,卻是無可奈何。
縱使如此,她卻也知足了。將此地靈氣吸納入體,再運周天煉化。身體十分充裕,暢快至極。
無了靈氣滋養,海蓮枯萎,彩虹淡去。這片海域,又恢復無盡的茫茫。她忽心中空落落,說不上的難受。
所謂飯飽思淫慾,此話大乘也適用。落無難此前淪落在外,滿心愁苦,渾渾噩噩。有天下而不可入,活似喪家之犬。
這當口,靈氣補足,心思反而活絡。她想到了許多,此地為何有靈氣,李長笑為何有靈氣,他到底又是什麼人?難道自己一生,便只能永遠在海中遊蕩嗎?
她本十分恐懼他,但此刻,卻又忽然間,再想見一見他,心中既好奇卻恐懼。不住循著李長笑離去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