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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9章 你今日非死不可!

2024-11-14 10:42:53 作者: 我知魚之樂
  第519章 你今日非死不可!

  「你叫什麼名字?」

  劉據聞言微微蹙眉,開口問道。

  「奴婢名叫孫保,是齊王的貼身侍從,服侍齊王起居已有十一年之久。」

  那男子連忙叩首回答。

  「你說你知道的秘事太多,這些秘事還多與我相關,究竟是些什麼事?」

  劉據又問。

  「近些年齊王與朝中許多大臣來往密切,與許多王公貴族亦時常私下走動,奴婢身為齊王貼身侍從,有些事便是不願聽不敢聽,也難免聽到了一些。」

  那男子說著話的同時,先是抬眼看了一旁的郭振一眼,但見劉據沒有絲毫將其屏退的意思,也沒敢多說什麼,繼續叩首道,

  「不敢隱瞞殿下,齊王恐有奪嫡之心吶!」

  「?!」

  聽到這話,郭振的眉頭也立刻蹙了起來,有些心疼的望向劉據。

  儘管最近發生的事情早已令他不得不懷疑齊王劉閎有了奪嫡之心,但此刻聽到劉閎的貼身侍從說出來,還是給他的內心帶了一些震動。

  他實在是想不通。

  劉據此前待劉閎可不薄,就算他不知道劉閎能夠成為「天祿將軍」,其實是拜劉據的「雙動式活塞風箱」所賜,卻也對劉據和義妁親自給劉閎做的那場「闌尾切除手術」印象深刻。

  這是什麼?

  這是救命之恩,稱之為再生父母都不為過!

  劉閎若不是狼心狗肺,又怎能對劉據做出這種事來?

  說起來,這件事發展到今天這一步,還有一個人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這個人就是當今天子。

  當初便是他將劉閎從齊地召回長安的,還賜了一座園子,特意起名為「逐慕苑」。

  郭振曾聽董仲舒說過,「逐慕」二字可能是取自辭賦大家枚乘所作的《七發》,其中有一句辭是「馳騁角逐,慕味爭先。徼墨廣博,觀望之有圻」,「逐慕」二字在「博望」之前。

  而住在「博望苑」的劉據卻是嫡長子和太子,住在「逐慕苑」的劉閎則只是次子。

  當今天子如此賜名,難免讓人產生聯想,認為這是一種他傳遞給朝野的信號,而且是意義明確的信號。

  如此朝野中自然會有投機的人提前站隊……

  而一個人的想法本身就是在不斷變化的,或許最初劉閎還能守住本心,恪守兄弟之情,但時間久了,投靠他的人多了,蠱惑的話也聽多了,便難免發生變化。

  何況後來劉據被廢了太子之位,身為此子的劉閎就成了最有希望成為太子的人。

  那時提前站隊、並試圖蠱惑劉閎的投機之人只會更多。

  畢竟任誰也不會想到,劉據這個廢太子還會有重新拿回儲君之位的機會,縱觀古今從未有過這樣的先例。

  在這種情況下,劉閎的想法自然也最容易發生改變。

  一旦走出這一步,便如同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即使劉閎再想蟄伏,也已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不得不被人裹挾著繼續下去。

  或許這才是劉閎變成現在這樣的緣故?


  即使到了現在,郭振內心中也還在試圖給劉閎找到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這自然是受了劉據影響。

  不過這可不是在為劉閎開脫。

  身為劉據的近臣,他最了解劉據對劉閎的感情。

  也最知道發生這樣的事情之後,劉據心裡將受到怎樣的打擊,會有多麼的失望與落寞……他覺得如果能找到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劉據心中或許也能稍微好過一些。

  然而現在的劉據,看起來卻似乎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甚至難以想像的平靜,只是繼續問道:

  「你說劉閎有奪嫡之心,可有什麼確鑿的證據?」

  「殿下明鑑,在封禪大典之前,奴婢曾見齊王私下召見那個名叫安餘的南越巫師,當時丞相石慶也在場。」

  這個名叫孫保的男子當即又言辭鑿鑿的道,

  「奴婢雖不知齊王與石慶、安餘具體談論了什麼,但進去送茶之際,卻也在無意間聽到了『借壽』二字。」

  「不過最令奴婢印象深刻的,還是齊王與石慶那時看奴婢的可怕眼神。」

  「奴婢差點以為那時就活不成了。」

  「好在事後齊王念及奴婢服侍多年的情誼,只是警告奴婢無論聽到了什麼都不得對外說一個字,並未為難奴婢。」

  「然而這回陛下與殿下封禪歸來,得知有給霍嬗送膳的宮人莫名身亡,南越巫師安餘亦在見過殿下之後自盡的消息,齊王便開始坐立不安,看向奴婢的眼神也漸漸不對了。」

  「奴婢伺候齊王多年,怎會不知他在想些什麼?」

  「恐慌之際,奴婢又聯想起封禪之前齊王與石慶、安餘私下見面的情景,頓覺此事非同小可,兩者之間恐怕存在關聯。」

  「如此一來,奴婢此番必是凶多吉少。」

  「也是因此,奴婢為了活命,這幾日便一直在尋找機會逃出逐慕苑,直到今日才好容易尋得機會,僥倖逃了出來。」

  「另外,除了丞相石慶之外,殿下與許多朝中大臣和王公貴族來往亦是極為密切,時常深夜密謀,這些人恐怕也已為齊王所用,若是將他們聯合在一起,只怕已經足以影響朝堂局勢。」

  「這不是意圖奪嫡又是什麼?」

  「奴婢不敢亂說,此番特意根據最近幾年的見聞,將這些與齊王來往密切的朝中大臣與王公貴族記了下來,一併獻給殿下以表忠心。」

  「殿下只需依照這份名錄,自可驗證奴婢所言!」

  說著話的同時,孫保抬起手來解開胸前的系帶,將套在外面的短袍脫下,露出了穿在裡面的白色內襯。

  而他的內襯後背位置,竟密密麻麻布滿了字跡。

  如此手段,竟有些類似於東漢末年漢獻帝搞出來的「衣帶詔」……

  「慢著,我來!」

  郭振見狀也是開了眼界,不過卻也並未遲疑,當即走上前去親手扒下了孫保的內襯,而後將其鋪平擺在了身旁的案幾之上,又從身上取出一個小瓷瓶,將裡面的液體倒出來一些沾濕了手,用手指在內襯上彈了半天。

  做完了這些,方才邀請劉據上前查看。

  此刻堂內已經瀰漫起了一陣刺鼻的酒氣,還得是郭振,在劉據身邊待的久了,對酒精的功用又有了足夠的了解之後,這個傢伙也懂得了科學消毒的重要性。


  劉據讚賞的對郭振點了點頭,走上前去細細查看。隨即劉據便明白了這份名單的含金量。

  這上面除了孫保剛才提到的丞相石慶,還有如今的御史大夫章贛,三公就占了兩個。

  要知道在衛青病逝之後,大將軍之位一直都處於空缺狀態,而劉徹這一朝又早已廢置了太尉一職,因此三公本來就剩下了兩個,石慶和章贛就是全部。

  當然,因為有內朝的存在,石慶和章贛雖貴為三公,但其實並無實權,聯合在一起也無法左右政事,依舊只是背鍋俠和管理百官的工具人。

  在這之下,九卿各部與下屬丞令亦有近百人出現在這份名錄中,其中九卿就有四個。

  再往下還有十餘名封疆郡守、以及又是百餘名各個地方上的豪門望族和賢良文學,其中以長安與三輔之地居多。

  洋洋灑灑,劉據粗略估計,人數至少在三百人開外。

  而這些人一旦聯合起來,尤其是在皇權出現真空期的時候,比如劉徹駕崩新皇尚未登基之際,直接像秦朝一樣扶持出一個胡亥還真未必沒有可能,那時他這個正牌太子,如果沒有雷霆手段,恐怕便只能落得和公子扶蘇一樣的下場!

  只是……

  「石慶這口不粘鍋居然會做這種事?」

  劉據感覺自己的認知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挑戰。

  石慶的年紀已經不小了,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這個太傅似乎也快活到頭兒來,大概就是最近兩年的事。

  而在他死去之後,自己的姨夫公孫賀便要接任丞相一職。

  以石慶在歷史上的表現,以及劉據穿越之後與他的幾次接觸來看,這個傢伙實在不像是能幹出這種大事的人,畢竟此事若是不成,極有可能連累整個石家。

  不過再轉念一想。

  如今石慶的兒子石德,已經在他還在西域的時候被扶成了太子少傅。

  雖然現在劉據還沒有召見過石德,這個太子少傅有名無實,但在歷史上的「巫蠱之禍」中,劉據似乎正是聽從了石德的建議,擔心自己落得公子扶蘇的下場,於是矯制起兵,令事情發展向了最壞的方向,最終父子徹底反目,兵敗身死。

  倘若劉據沒有在「巫蠱之禍」中起兵的話。

  劉據覺得結局可能便會有所改變。

  畢竟就算處於群小構陷,江充也從太子府挖出了巫蠱人偶,但沒有經過劉徹的首肯,還得是劉徹的親自審問,恐怕也沒人敢直接對劉據這個當朝太子動手,否則必是死罪。

  而劉據一旦見到劉徹,便有可能化解誤會,避免那場悲劇……

  所以這個石德,同樣沒有在「巫蠱之禍」中發揮積極作用,反倒成了激化劉據與劉徹之間矛盾、促成「巫蠱之禍」的關鍵人物之一。

  難道這是石慶埋下的一步暗棋不成?

  說起來,石慶雖看起來是一口不粘鍋,但其實也並非什麼清廉之人。

  史書記載,在石慶出任丞相期間,石家官至二千石級別的就有十三人之多,只是在石慶死後,這些人一個個犯了法而遭到罷免,石家此前經營出來的孝敬嚴謹之家風也逐漸地衰落了……

  由此可見。

  這口不粘鍋也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那般缺乏野心與欲望,肯定不是坐吃等死的人。


  只是……

  現如今發生的事是不是太巧了?

  先是蘇文收到密信,驚動了劉徹,將查辦借壽儀式的任務強加到了劉據頭上。

  接著劉據便又收到了密信,不但試圖坐實劉閎操縱借壽儀式的事,還進一步加碼,引出了直指劉閎的【巫蠱之禍2.0】。

  現在又跑來一個劉閎的近侍,在【巫蠱之禍2.0】的基礎上,又添上了一項形同謀反的奪嫡陰謀,扯出了大量的同黨……

  如此層層加碼,似是非要逼迫劉據將劉閎整死才肯罷休一般。

  如果這些事情屬實,劉據當然不會婦人之仁……只是同時也讓他對送信之人的身份也更心有疑慮,這個人顯然是試圖用這樣的方式操縱他,借他的手達到自己的目的。

  越是這樣,劉據就越認為有必要先查清送信之人的身份,搞清楚他的真實目的之後再有所動作。

  否則,他與歷史上的「巫蠱之禍」中的劉徹又有何異?

  如此想著。

  劉據並未去動那件內襯,只是又面色不善的審視著跪在地上的孫保,沉默了許久,直到孫保內心越來越彷徨、背心都滲出冷汗的時候,才用低沉的聲音道:

  「我平生最憎恨的便是不忠不孝之人。」

  「孫保,你身為齊王近侍,卻私自記下齊王來往之人的名錄,還跑來我這裡告發,這便是不忠,齊王容不下你,我也容不下你。」

  「所以,你今日非死不可。」

  「?!」

  聽到這話,孫保身子不由一顫,一臉驚詫的抬起頭來。

  非但是孫保,就連郭振也面露疑色。

  劉據雖在被廢太子之後變化巨大,殺伐果斷又智慧過人,但卻從未做過這種過河拆橋、卸磨殺驢的事。

  難道劉據到了這個時候,依舊放不下與劉閎的兄弟情誼,打算繼續包庇劉閎?

  甚至為此不惜斬殺孫保這麼重要的人證?

  「殿下……」

  郭振終是忍不住開口勸誡。

  「不必多言。」

  劉據打斷了他,依舊看向孫保,

  「除非伱向我坦白,是誰指使你這麼做的。」

  「……」

  孫保當即俯身又拜,苦苦哀求,

  「殿下饒命,奴婢此舉只是為了活命,並非受人指使,奴婢也並非不忠,只是心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的道理,因此忠心的是陛下,是殿下,請殿下明鑑!」

  「那你便該去未央宮,去求見我父皇。」

  見事到如今孫保依舊沒被詐出自己感興趣的信息,劉據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擺了擺手,

  「郭振,帶下去隔離看守。」

  隨後又對壓下音量對郭振密語:

  「命人無意間將消息傳去逐慕苑,就說我已斬殺了此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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