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好好談一談
周六，越接近年底，氣溫便越發清冷。
藤井樹這才治好高燒出院，便覺得這室外的空氣冷嗖嗖的。
九花月穿著衝鋒衣，胸前的拉鏈都拉到了下巴，這會兒來醫院門口接他回家，還順帶給他帶了幾件厚實的衣服。
「真的是感冒住院也不知道帶幾件厚點的衣服，前幾天問你又說不要，現在要我給你送過來了」
九花月一見到他穿上衣服還抱胳膊的樣子，便在一旁撅起小嘴開始抱怨。
藤井樹就覺得九花月抱怨的時候特別可愛，對她笑了笑解釋道：
「在醫院有空調，我又全程沒出過病房，沒覺得外邊有多冷。」
「那你還叫我給你帶衣服過來.」
「我這不剛出去就覺得空氣冷颼颼的嘛，恰好你又要過來接我。」
「.衣服還不穿好。」
九花月嘟嘟囔囔地又說了他幾句，看到他的衣袖還不是很整齊，伸手去幫他順了順。
順完後看見他還在笑，小聲嘟囔地詢問：「還笑什麼？」
「覺得小月你可愛啊。」
「.流氓一樣，一直盯著我。」
兩人開始往公交車站走去。
「話說小九花你要來接我的時候，心春還有千歲沒說什麼？」
「大叔你覺得？」
「我覺得她們肯定都要來。」
九花月又錘了他肩膀一下，「想什麼呢，還都要來，你感冒還要我們三個人接你出來啊？」
「不然？」
「哼，想得美」
九花月雙手抱胸，直接在公交車的座位上別過頭去。
藤井樹看她故意裝作生氣的側臉，是越看越覺得耐看，鼻樑挺翹飽滿，嘴唇又粉又糯，眉梢之間隱隱帶著一股英氣，偶爾偷看向自己的眼神又柔和小心.
「.」
「你生氣啦？」
藤井樹：「沒有。」
「你剛才不說話我還以為你生氣了.」
「這麼怕我生氣啊？」
「誰叫你是個花心男.」
藤井樹唯獨在這點上是無法反駁她的，詢問道：「小月覺得大家現在的關係怎麼樣？」
「還行吧。」
「怎麼個還行？」
「雖然總覺得住一塊有些怪怪的，有時候看著她們和你接觸也有些怪怪的，但沒以前那麼難受了，算是能接受。」
「那還會吃醋不？」
「這肯定會。」九花月說著又看向他問道，「你感冒前兩天，是不是晚上一直都在陪千歲？」
「吃醋了？」
「我就是吃醋了.你們做了些什麼？」
「還能做什麼啊，千歲粘著我唄。」
「.現在你都不陪我。」
「我可沒這麼說過啊！就算我晚上陪千歲，你晚上又不是不能來找我。」
「你倒是想得美！」
下了車，回到了九花家的門口，藤井樹忽然看到有個穿著橘北校服的女孩像是在門口等待的樣子。
看側影.像是柊凜花。
走近一看還真是她。
一直在門口等待的柊凜花隨後也發現了兩人，她來到兩人跟前，慌慌張張地先是對藤井樹鞠上一躬。
「藤井老師」
「凜花？你怎麼在這兒。」九花月不解。
「這個.」
柊凜花支吾一陣，有些愧疚地看了一眼她，而後又看了一眼藤井樹。
柊凜花最後還是下定決心來到藤井樹的面前，有些侷促地說道，「藤井老師，我這裡過來，主要是想告訴老師你一件事的.」
「一件事？」
「就是.就是藤井老師您，知道赤井老師住院的事嗎？」
藤井樹的眉頭擰了起來，「木子.住院？」
同一時間，九花月的目光也注意到了藤井樹的表情。
「嗯」
「這怎麼回事？」
「藤井老師前兩天不是感冒發高燒嘛，然後就讓赤井老師代了課.赤井老師那兩天精神不太好，有些疲憊，然後藤井老師您的課本來也很多，放學回去的時候，赤井老師喝了口啤酒就暈倒在了草地上。」
「直接暈倒了？！」
「對。」
「要不要緊？」
「挺、挺要緊的，藤井老師還是去看看赤井老師吧，赤井老師她現在在市醫院.」
柊凜花話還沒有說完，便看到藤井樹對九花月說了兩句話後，便轉身朝公交站走去。
九花月看著藤井樹背影步履匆匆地消失在街道拐角，而後又看向了柊凜花。
「小、小月.」
九花月倒是完全沒感覺出來有什麼，詢問道：「是不是那天木子在講台上就不太對勁了？」
「嗯」
「多久住的院？」
「就昨天傍晚，突然就昏倒了。」
「.昨天住的院.是木子喊你來和大叔說一聲的？而且很奇怪啊，既然說一聲，為什麼不用電話知會？凜花你告訴我一聲就好了啊。」
柊凜花低著頭，她支支吾吾的，什麼都不敢說。
而後松前心春和陽葵千歲買完菜回來了，正好看到了門口的兩人，兩人問了問什麼情況，柊凜花一一向大家解釋。
松前心春盯著弱氣的柊凜花：
「這麼說，老師他去醫院看望赤井老師了？」
「嗯」柊凜花低頭，完全不敢與她的目光直視。
松前心春看向藤井樹離開的方向，心裡莫名想起了那天兩人在辦公室窗口前的對話。
赤井老師說她想在吹奏部的全國大賽結束後辭職.換份工作，到四國島去開個花店。
她看了柊凜花一眼，發現柊凜花立刻低下頭，弱弱氣氣、躲躲閃閃的樣子。
她向幾人禮貌告辭，而後按照原路，回醫院去了。
陽葵千歲沒覺得有什麼，向兩人提議：「要不先回去準備飯菜吧，這都快到中午了，樹哥哥看完木子姐姐後也好回來，木子姐姐不怎麼嚴重的話，也可以喊過來一起吃飯。」
九花月沒什麼意見。
松前心春卻一直低著頭在思考，回憶之前她偶然撞見的一幕。
她向兩人朝家中走去的背影說道：
「要不千歲你和小月回去先準備準備飯菜？我想去醫院看看。」
「啊？心春你要過去啊。」
松前心春笑著回答：「再怎麼說赤井老師在吹奏部對我們的照顧也很多啊，她暈倒了，去看看也是應該的。」
九花月和陽葵千歲相覷一眼。
「那我們是不是也要去？」
「這個不用，千歲和小月在家準備好午餐就是了，我只是過去看看。」
「哦~~那行吧。」
松前心春向兩人點頭，而後沿著柊凜花走的路，跟了上去。
*
藤井樹站在公交車上，望著車窗外一幕幕漸行漸遠的街景，在想木子住院的事。
按照凜花所說，木子是昨天住院的，今天一大早醒的。
昨天木子昏迷，沒有給自己打電話很好理解。
可為什麼她醒了之後，還不願意給自己打一個電話，知會一下？
天空沒有下雨，卻也陰氣沉沉。
藤井樹聯想到了木子說她要換個地方工作的事
藤井樹很快就在市醫院找到了木子所在的病房。
他過去的時候，木子正躺在床上削蘋果，氣色看起來是有一點差。
藤井樹站在病房門口，看了會兒她。
等了好一陣她都沒有發現自己後，才伸手敲了敲門。
「咚咚.」
赤井木子抬頭，看到了藤井樹，相當驚訝的表情。
「怎麼一副我像是不會來的樣子？」
「.」
「嗯？」
「誰告訴你的？」
「柊同學。」
「.她？」
赤井木子看到了在門外躲著的柊凜花，僅是看去一眼，她便害怕地縮回腦袋。
「沒事吧？」
「.」赤井木子沒有回答。
「木子？」
「.」
藤井樹見到赤井木子不願意說話，也沒有多說什麼。
他看了眼時間，發現已經是到了中午了，便走出去打了個電話給千歲她們，告訴自己今天在外邊吃，然後走下樓，帶著凜花一塊兒去到附近的餐館去打包點食物。
藤井樹按照記憶，打包的都是木子喜歡吃的菜品
一半他提著，一半給凜花提著。
回到醫院，去玩病房的電梯上。
「藤、藤井老師」
「嗯？」
「老師您.應該、應該.」
「有什麼就說吧，不用害怕。」
柊凜花鼓起勇氣，但還是聲音微小地詢問：「藤井老師您，應該知道赤井老師喜歡您的事吧？」
「知道。」
「.那您是不是也知道她現在還是——」
「知道，不僅知道，還拒絕了很多次，也從不再提起這個。」
「.」
沉默一段時間，柊凜花低下頭。
「難怪赤井老師給我的感覺會那麼難受」
「凜花你這幾天都是住的木子家對吧？」
「對的。」
「木子在家裡怎麼樣？」
「赤井老師喜歡喝酒。」
「喝酒？」
「對，晚上都要喝一些，只有赤井阿姨才勸得動還有赤井老師前天還去相親了，只是結果好像不太如意的樣子。」
藤井樹閉著眼，電梯led界面上的數字在他的面前不斷閃爍跳躍。
他在想他與木子之間的關係。
其實
與木子之間，愉快的回憶還是要占據絕大多數的。
自己的整個青春可以說都有木子的影子。
兩人之間的關係也如理想的青春期男女高中生一樣.有美好的地方，也有值得憧憬的地方。
藤井樹到現在還記得自己向木子提出來的約定兩人要一起努力，一起進入大城市奮鬥，還要讀同一個大學，在同一個地方租房住
這個願景讓他一度為之付出努力。
只是高中時的約定，也像是這世界上絕大多數學生時代的約定一樣，一到畢業，便煙消雲散。
兩人走出電梯。
「其實.其實赤井老師和我說過她與藤井老師您學生時代的事。」
「哦？她都和你說了？」
「嗯包括赤井老師她為什麼要去美國.赤井老師她發現了她自己和藤井老師您的差距，越是臨近畢業，她越是感覺到這種差距」
這還是要回到老問題上。
木子的自卑心
「赤井老師她沒有藤井老師您的天賦，越是和您走在一起，她越是覺得自己有所不足」
「凜花是怎麼想的？」
「啊？」
「你對你赤井老師的這種心理，是怎麼想的。」
兩人走出電梯，來到病房門口，卻沒有進去。
柊凜花拎著菜，仍舊低著頭：「我倒是很能理解赤井老師的這種心理，無論做什麼都達不成想要目標的無力感.可我還是覺得赤井老師之前做的不妥，既然她和藤井老師您都是情侶了，更應該多說說話才是。」
藤井樹嘆氣，「你說的沒錯，就是缺少多說說話。」
這時候走廊的另一邊，松前心春偷偷躲在牆角偷聽兩人的對話。
「木子啊，有一個特點，那便是要強。她有自尊心，如果有人罵她，有人說她的閒言碎語，如果這個人在她面前，被她發現，她絕對會立刻上前去還手。
「這是她從小幫著她母親打黑工養成的性格，可是小時候的經歷，也讓她又了凜花你剛才說的那種自卑。
「這兩者結合起來，便成了她現如今的樣子——什麼都不願意向旁人說出來。」
柊凜花看向藤井樹。
「木子這人啊，你可以向她傾訴煩惱，可以讓她出來陪你喝酒、聽你倒垃圾，可她自己心裡有苦悶、難過的時候，卻始終不願意向旁人訴說，無論這個人對她而言有多親密。這種事情，她始終都會一個人受著。
「這次她住院，故意不通知我，就是這樣，就是因為她性格要強。」
「.」
「凜花你是不是看她一個人喝悶酒的時候，覺得有些難受？」
「嗯」
「喝完酒她才願意和你說些什麼！她願意和你說與我過去的事，想來也是喝了酒，又許久找不到人說說她的心裡事，這才對你說了出來。」
柊凜花聽完，若有所思。
「凜花你肯定知道木子對我的想法了，你這次喊我過來」
柊凜花立刻低頭，「我我只是覺得.覺得赤井老師需要和藤井老師好好談談而已！赤井老師這幾天工作很辛苦，明明藤井老師您的課那麼多，也那麼累.可赤井老師始終都沒說什麼，也沒抱怨過累.
「其他的我也沒有思考太多.我、我只是覺得，應該滿足一下赤井老師內心愿望，讓她見一見想見的人，至少別再那麼難受了。」
藤井樹聽完這話，更多的，還是感慨吧。
凜花都比自己關心木子。
而木子呢，在自己對她不是那麼關注的情況下還是願意幫自己的忙。
這自始而終，一直都是這樣。
「嗯也確實需要好好說說話了，這次要謝謝凜花同學你了。」
「我我只是做我覺得應該做的事情而已。」
「嗯。」
藤井樹點點頭，而後在角落裡偷看的松前心春的目光下，走進了木子的病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