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未曾言說的關心
「.赤井老師，為什麼當初會選擇出國呢？」
「因為我不符合這邊大學的標準啊，筆試不過關，只能靠著這些年來湊的一點小錢去美國試試。其實當初跑去美國，努力過後被伊薩卡音樂學院錄取，我還是對自己的前路感到過希望的，希望藉此能好好提升自己。只是這後來嘛.我剛才也說過了。」
「.」
「抱歉，好像說得有些多了啊。」
「赤井老師沒、沒事吧？」
赤井木子表情平平地擺了擺手，「沒事，能有什麼事，我早在很久之前就明白了這一點，應該說早就習慣了，現在說出來只是一直以來沒什麼合適的人聽我嘮叨這些而已。」
「.」
「好了好了，」赤井木子伸手拍了拍柊凜花的背，又笑著對她說道，「我們吃飯去吧，吃完飯我幫你看看功課。」
赤井木子說完便起身，拎著她路上買的啤酒罐上了樓。
柊凜花就這樣看著她一步一步地踏上階梯，夕陽的光在這種時候落到她的背影上。
晚餐。
同昨天一樣，三個人圍在一個小桌前。
柊凜花聽到赤井阿姨向赤井老師詢問了一下今天相親的事。
「見面、吃飯，然後走了一下街。」
「再然後呢？」
「沒了。」
「就沒了？」
「嗯。」
「聯繫方式留沒留？」
「沒有。」
「聯繫方式都沒留？！」
赤井志織一看女兒這不咸不淡的態度，頓時大感失望，她又詢問道：
「木子，你是覺得對方條件不行，還是覺得他的長相不符合你的審美？在札幌的中心醫院裡當醫生，對你來說應該不算差吧？」
「不算差，都挺好，第一次見面還給我帶了個禮物，雖然我沒收。」
「那你連聯繫方式都不留？！」
赤井木子安安穩穩吃著飯：「單純是對他不感什麼興趣。」
「.」
赤井志織這下徹底無言了，但也變得更加沉默。
晚上洗完澡來到床上睡覺，柊凜花拉著胸口的被子，一直看向頭頂這陌生的天花板。
腦海里對今天傍晚赤井老師所說的過去始終揮之不去。
一閉眼，她好像就能看到高中時代赤井老師的形象。
拼勁全力想要守護約定，可始終被困於自身天賦的平凡無論想要怎麼前進，卻始終有人做得比她更優秀
柊凜花莫名聯想到了過去的自己。
國中時期她從吹奏部退部，不就是覺得自己跟不上大家麼？
大家都進步了、大家都能跟上指導老師的訓練，唯獨自己拖了後腿。
這種自責，這種被大家在背後議論的感覺一點點地累積起來，最終拖垮了自己的信心，選擇了退出。
赤井老師她.應該無比無比想要追上藤井老師吧？
畢竟對赤井老師來說，藤井老師可是她生命中出現的第一束光
第二天一早，柊凜花迷迷糊糊地起了床，洗漱完發現赤井老師也起床了，還在廚房做早餐，便想著去幫她。
只是在柊凜花靠近的時候，赤井老師翻炒雞蛋的鍋鏟忽然落到了地上，緊接著她扶住額頭，身體搖搖欲墜地就要向後倒去。
「赤井老師！」
柊凜花趕緊上前去扶著。
「沒事吧？」
「凜花啊」
「赤井老師您.您看您的臉色，好像，不太好的樣子昨天沒睡著麼？」
赤井木子扶著額頭，皺眉甩了甩，「沒事，就是昨天晚上睡晚了點而已。」
「要不赤井老師您請個假吧，昨天我就看到老師您狀態不怎麼對了，您還幫著藤井老師代那麼多的課，藤井老師的課本來就偏多.」
「小事.現在趕去學校，我眯半小時就沒問題，不必多說。」
「.」
柊凜花見赤井木子不聽自己勸，也沒任何辦法，她只能上前去搭把手，幫著做早餐。
到了學校，第一節便是英語課。
赤井木子得提前做做準備。
「赤井老師赤井老師！」另外一個辦公室的老師突然在走上向她搭話。
「怎麼了？」
「今天藤井老師也沒來對吧？」
「他發了高燒，多請了一天，現在還在醫院。」
「那今天也還是由赤井老師您代他的課對吧？」
「嗯。」
「之前我和藤井老師換了兩節課，因為之前的備考嘛，我這和你說上一聲。」
赤井木子皺眉，難怪她覺得昨天阿樹寫的課程表對不上，進度也和其他班有些對不上。
「那今天」
「今天就還給藤井老師了啊！欸，說起來還真是麻煩他了，他那邊掉了進度，班級裡邊考試肯定要受到影響。不過A班的同學也是厲害啊，國語課掉了進度，成績還能排到年級第二。今天就麻煩赤井老師你了。」
「.」
赤井木子本想拒絕，可國語課掉進度，肯定是要抽空補回來的。
畢竟橘北可嚴禁老師開展補習班之類的私人活動。
掉進度就掉進度，不能占用學生的休息時間，解決得自己想辦法。
要是這兩節課給阿樹推掉.
他教案都準備好了，也不知道往後又要重新安排多少工作，八成教案還得重新，只是為了提速。
「那行吧。」
「麻煩赤井老師你了啊！」
「沒事.」
中午連著上了四節課，赤井木子中午迅速吃完飯，然後趁著午休時間翻開藤井樹給她的教案，開始把他寫的教案批閱成她看的懂的。
藤井樹寫的東西最難的就在於，他寫的東西都太總結。
就如同一大段程序，雖然和寫這個程度的人同樣是程式設計師，可要看懂他沒有寫過注釋的代碼，始終是要花費一段時間來進行理解、參透。
如果連老師都沒讀懂，又怎麼給學生講課？
總不能照本宣科吧？
赤井木子頭疼的地方就在於，那個老師今天上午才提起這事兒弄得她得抓緊時間多看點藤井樹寫的東西。
午休她是一刻也沒睡，趕著上課的時間，終於把東西全弄了出來。
簡單重看一遍，晚了五分鐘走到A班教室。
松前心春：「起立！」
班長一喊，其他學生也都紛紛起立彎腰，並同時說一聲「老師下午好」。
赤井木子沒有多言，看到學生都在教室之後，便拿起粉筆，開始上課。
按照進度，今天學習的課文是夏目漱石的作品《心》，選段是主人公視角外「先生」與「K」的核心矛盾。
赤井木子拿著粉筆舉過頭頂，一筆一划地寫下一個個字.可寫到一半的時候，她發現有些不太對勁了。
這字怎麼好像在飄。
跟個小精靈一樣。
飄飄忽忽、飄飄忽忽.她下意識地扶著頭，轉過身，卻發現班級里的同學都滿臉驚慌的樣子。
她們不少人都站了起來，還有人在喊著「赤井老師！」？
應該是這樣喊的吧？
疑惑，但赤井木子沒有細究，因為她不知道為什麼.特別犯困。
「沒事。」
「赤井老師！剛才。」
「沒事.就是有點暈，我去趟洗手間，回來之後接著上課。」
赤井木子扶著額頭離開了，柊凜花在後邊看得越發擔心。
大概十多分鐘後，赤井木子回到了教室。
和之前一樣，繼續給大家上課。
到了放學時間，柊凜花在社團里看到赤井木子始終精神不太好的樣子。
她試著上前去搭了搭話。
「.赤井老師要不，明天請個假吧？」
「.不用。」
「可是今天上課，老師您都累成那樣了啊！」
「.那是昨天沒睡太久的緣故，今天早點睡。」
「.」
到了放學時間，柊凜花仍舊跟著赤井木子一塊兒回家。
回家的時候她一直在觀察赤井木子。
好在是狀態還算正常，什麼都沒有發生。
只是快到家的時候，她看到赤井老師隨手在便利店買了一罐啤酒，她走在路上只是喝上那麼一小口。
柊凜花的眼睛突然瞪大，「赤井老師！」
赤井木子倒在了草地上。
柊凜花趕緊丟下書包開始搖晃赤井木子，一邊搖，一邊不斷大聲地喊：
「赤井老師！赤井老師！」
*
「嘖」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反正就是頭痛。
等到赤井木子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醫院裡。
窗外的天空在她感覺來明明剛才還是昏黃昏黃，沒過片刻，就已經天亮？！
柊凜花在她的病床前坐著，低著頭，一副昏昏欲睡，腦袋要掉不掉的樣子。
赤井木子試著撐起身體。
嘶.
動一下便覺得腦袋痛。
「啊？赤井老師您終於醒了。」
「這裡.」
「是在醫院裡，昨天傍晚赤井老師你在路上走著走著，就突然倒在了地上！嚇我一跳！」
「是麼.」
柊凜花低著小腦袋：「醫生說你是疲憊過度，然後還酒精攝入過多疲勞積攢得太多，一下就倒在了地上。赤井阿姨現在去給老師您打飯去了。」
「學校那邊.」
「今天是周六」
「周六？忘了謝謝凜花。」
「沒、沒事的老師照顧我這兩天，是我應該對老師說謝謝才對的。」
赤井木子重新躺在了病床上，她閉上眼。
「藤井老師的高燒好了沒有？」
「不知道，但應該好了吧.」
赤井木子沒有開口說話了。
柊凜花偷偷看了她好幾眼，然後鼓起勇氣，小聲在她耳邊念叨一聲：
「藤井老師現在還不知道赤井老師你住院的事。」
赤井木子側了個身，背對柊凜花。
「不用告訴他。」
「啊？」柊凜花望著赤井木子的背影相當驚訝。
「沒什麼，只是不小心暈了一下而已，不是什麼重要的大事。」
「可是.赤井老師您，是因為幫藤井老師代課所以才疲勞到昏厥了啊。」
「.」
赤井木子仍舊閉著眼。
她沉默，柊凜花膽小，想了半天不知道能說些什麼話，也只能跟著沉默。
她這時候覺得赤井老師躺在病床上的背影好孤獨。
「.」
「凜花。」
「嗯！」柊凜花趕緊答應。
「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想要他知道麼？」
「.不太理解。」
「你覺得以你藤井老師的性格，在知道我住院後，會怎麼做？」
「肯定會帶禮物來看老師您吧」
「明白我在抗拒什麼了沒有？」
「.赤井老師您.不想要藤井老師的關注.」柊凜花回答道。
「他是最會心疼人的人，看不得身邊的人有什麼需要他的地方。如果他知道我住院了，肯定會過來，然後從我這裡了解到我為什麼會住院的情況。
「他作為朋友，關心我倒是無所謂.只是我有些受不住他的關心，更受不住他對我產生一點點愧疚。
「畢竟他再怎麼關心，我始終也得一個人在這醫院呆著修養。
「與其到時候又覺得難受，想喝酒，不如現在就杜絕這種東西。」
「可是.可是！」
柊凜花的聲音忽然小了許多，「赤井老師您.肯定也是希望藤井老師來看看你的，對吧？」
「沒事。」
「.昨天赤井老師您暈倒之前，也總是說沒事。」
赤井木子：「.」
「凜花，我現在想休息一下。」
「.那、那我就先出去了。」
柊凜花對著赤井木子的背影彎了彎腰，隨後走出了病房。
她沒有走到別的地方去，而是靠在了病房的門口旁。
她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
她在想赤井老師究竟是什麼樣的一種心情.
老師她應該對藤井老師再次表示心意過不止一次吧？
只是因為老師她明白自己不會被藤井老師接受所以一直都是這種狀態。
現在藤井老師又同時負擔起了小月她們的感情肯定沒辦法答應赤井老師
柊凜花透過門縫，再次看了眼病房之中赤井木子的背影。
這背影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無論怎麼看，都是令人難受的。
柊凜花甩了甩頭。
她覺得這樣肯定不行。
如果赤井老師都沒和藤井老師再認真溝通過，赤井老師就連心結都破除不了。
肯定要在心裡掛念一輩子。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對不對，可要是不試著說話，便什麼改變都沒有。
至少
至少這一次，得讓藤井老師知道赤井老師在醫院才行。
柊凜花又看了眼赤井木子病床上的背影，猶豫地放下手機，果斷轉身、下樓，離開醫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