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山隱之焰·奧恩
沉眠的火山頂部，酷寒的冷風裹挾著灰燼和雪花，鋪滿諸多破敗的建築。
阿蘿拉手持著魔法手杖，一抹湛藍色的光華覆蓋周身，阻止灰燼和雪花落下。
她閒庭信步地走在廢墟里，寶石般的雙眸內閃過好奇，掃視著附近的建築。
絕大部分的建築經歷過歲月的洗禮，帶有絲絲淒涼和哀傷。
阿蘿拉行走在堆積的瓦礫和破舊的街道之上，切身實際地感受到建築里遺留的莫名情緒。
這也是她喜歡雲遊的原因之一。
每一個不同的地方，總是給她帶來奇特的感悟。
隨著阿蘿拉的深入，她發現建築角落裡埋藏的諸多痕跡。
冰土製作的陶罐，鏽跡斑斑的鐵器，以及些許模糊不清的文字刻在石壁上。
這些遺蹟似乎訴說著一個古老而神秘的故事。
阿蘿拉愈發的感興趣起來，開始仔細研究起建築里的痕跡。
她見到奇特的符文紋路，像是鐵錘，又像是酒壺，完美融洽的交織在一起。
「是爐家人的文化嗎？」
最近這段時間裡，她在追尋奧恩的蹤跡時，看見過許許多多類似的文化。
這群絕跡了的先民，在諸多記載中被稱作爐家人。
他們是奧恩的追隨者，掌握奧恩那般精湛的技藝。
而這些符文和痕跡，便是獨屬於鐵匠、工匠和釀酒大師的文化。
只是如今，它們在時間的沖刷下，早已失落。
卻不曾想到，會在這座廢墟之地里見到這些爐家人的痕跡。
「看起來是有爐家人在這裡居住過，那麼這裡是否會有關於奧恩的線索呢？」
阿蘿拉收起內心思緒，來到廢墟的中心，一座倒塌大半的宏偉殿堂，呈現在視野內。
寒風拂過，低沉的呻吟聲訴說逝去的生命。
阿蘿拉輕輕地走到殿堂前，推開布滿裂紋的石門，進入到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比起外面的灰燼和白雪，殿堂內的顏色呈現出深紅色，宛如火爐般熾熱而充滿活力。
牆壁上鐫刻著諸多爐家人鑄造物品的圖紋，彰顯出曾經爐鄉的繁華。
沿著走廊，阿蘿拉來到殿堂的殘破主廳，見到一個經歷時間洗禮卻依舊散發火熱氣息的雕塑。
一隻火紅色的巨型山羊！
它的存在仿佛要將主廳的氛圍點燃。
山羊的羊角古拙而有力，像是古老的圖騰，倒刺天穹。
深紅色的雙眸隱隱閃爍著智慧的暉光，勘破籠罩世界迷霧。
阿蘿拉駐足在雕像前，仰望著眼前巨型山羊，認出這是神話記載中奧恩的形象。
「我嗅到你的氣息！」
阿蘿拉似是從巨型山羊雕像上看出什麼，寶石般的雙眸內泛起奇異的光彩。
她緊握手中的魔法手杖，對著巨型山羊雕像輕輕揮動。
霎時間！
世界在剝離，眼前的破敗腐朽只是表象，正在緩緩消逝。
阿蘿拉用自己的特殊能力，在物質領域和精神領域之間，打開一扇門。
斑駁的能量宛如開閘的洪流湧現，填滿物質領域。
緊接著，門扉後呈現出一條通往未知世界的道路。
阿蘿拉迅速走進去，離開物質領域，進入到背後的世界。
通道盡頭。
阿蘿拉來到一座充斥著灼熱氣息的鍛爐大廳內，四周涌動著熱烈鮮活的爐火。
除此以外，她還看見一把巨大的鋼鐵鏟子，一根撬棍，以及一個黑色的鐵砧。
阿蘿拉無視爐火，打量起宛如山嶽般黑色鐵砧，自己與這大傢伙相比，像是可憐的羔羊。
隨後，她看向擺放在旁邊的鋼鐵鏟子，注意到上面有長時間緊握的痕跡。
阿蘿拉似有所思，圍繞著鍛爐大廳踱步行走。
「是誰？闖入我的住處？」
忽然，沉悶如雷的聲音在火紅色的鍛爐大廳內響起，迴蕩在牆壁之間。
阿蘿拉循著聲音望去，見到一團陰影襲來，近乎占據全部視野。
阿蘿拉定睛一看，卻發現那並不是什麼陰影，而是一頭行走的蒼老山羊。
山羊的皮膚呈現黑色，細密的肌肉紋路在身體表面交織，宛如天生的符文，充滿浩瀚的力量。
燃燒著熊熊烈焰的雙眸注視著阿蘿拉，仿佛能洞察她的內心。
伴隨山羊緩步行來，他手中提著鑄造用的鐵錘，熾熱的氣息撲面而來，像是剛剛從熔爐中取出。
這便是弗雷爾卓德第一位降生的神明。
山隱之焰·奧恩！
「尊敬的奧恩冕下，你好，我是阿蘿拉，想要尋求您的幫助。」
阿蘿拉快步上前，對出現在鍛爐大廳內的奧恩，行禮致意說道。
「抱歉，我還要休息。」奧恩望向陌生的阿蘿拉，搖頭拒絕道。
他忘記自己已經多久不在弗雷爾卓德現身。
現在的他，只想要閉關埋頭苦修，不想過問任何世事。
即便是阿蘿拉這樣可以隨意游離在物質領域和精神領域之間的強者，他也不在乎。
阿蘿拉聞言陷入沉默，奧恩的態度，和不久前聆聽的神話故事差不多。
奧恩，曾是好神，但他早已不再降臨世間，也不去管信徒們的祈禱。
不過，阿蘿拉通過第一面，就感覺到奧恩似是在害怕什麼，這才躲避到精神領域。
或許事實會讓奧恩改變心意？
阿蘿拉內心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
她在精神領域裡，直接喚出自己的朋友，迷失的麋鹿獸靈——
哈艾絲翠爾。
和之前相比，哈艾絲翠爾看起來更加扭曲。
染血的鹿角帶上點點黑斑，混亂的雙眸內充斥著殺戮和癲狂，幾近不復神明的威勢。
奧恩俯瞰阿蘿拉，凝視她身前出現的麋鹿獸靈，烈焰雙眸泛起詫異。
「哈艾絲翠爾？」
奧恩雙眸緊縮，瞬間認出遭受到陰影折磨的麋鹿獸靈身份。
他是奧恩的同胞，過去曾是一位強大的半神，降生在弗雷爾卓德的土地之上。
然而，隨著世人對舊神的背棄和遺忘，許多半神都失去神格，陷入到永久的沉睡。
「他這是怎麼了？」
奧恩的目光從哈艾絲翠爾的身上挪開，望向阿蘿拉，透出探尋的意思。
「我也不知道，我在遇到他的時候，就已是現在這般樣子。」阿蘿拉凝聲答道。
「這也是我想要請求您幫助的原因。」
奧恩沒有說話，來到哈艾絲翠爾的身前，伸出厚重的手掌，輕輕撫摸著染血鹿角。
嗡嗡！
熾熱的烈焰燃起，帶有淨化之力，灼燒著黑暗陰影，映照出哈艾絲翠爾的麋鹿身影。
在火焰的中心，哈艾絲翠爾的雙眸內隱隱顯現出清明，似是從黑暗中掙脫出來，重新獲得自由。
「吼！」
就在這時，哈艾絲翠爾對奧恩發出低吼，幽暗的陰影從體內洶湧而出，抗拒烈焰的焚燒。
雖然他的力量比不上奧恩，但幽暗的陰影，像是在抽取生命，迫使奧恩停下手中的火焰。
「有意思？」
奧恩清晰感到幽暗陰影帶來的強大阻力，當即凝聚起全身的火焰力量，要將這場黑暗徹底驅散，讓哈艾絲翠爾回歸自由。
火焰與陰影交織在一起，產生出巨大的能量波動，引得鍛爐大廳內的爐火搖曳。
幽暗的陰影漸漸抵禦不住火焰的灼燒，染血的雙角重現翠綠。
但哈艾絲翠爾的生命力也隨之陷入黯淡，像是燭火般，隨時可以熄滅。
迫不得已，奧恩停下手中的烈焰，任由幽暗陰影再度籠罩哈艾絲翠爾。
「他體內的力量很奇怪，好像糾纏著生命和死亡，影響到他的意志。」奧恩輕輕搖頭，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這不是符文之地的力量，是另一個世界的力量。」
阿蘿拉心中升起的希望，在奧恩的話語落下後，徹底破滅。
「不過，我可以壓制他體內的陰影能量。」奧恩看出阿蘿拉的失望，沉聲說道。
「在這段時間裡，你可以去西方的冰原，去尋找伊絲雅恩，她的力量，或許可以消除哈艾絲翠爾的異常狀態。」
「伊絲雅恩？」
阿蘿拉神色疑惑，對奧恩口中的名字有些陌生。
奧恩用自己的火焰力量強行壓制住哈艾絲翠爾的陰影之力，讓他保持最後的麋鹿獸靈形態，不至於徹底墮入陰影。
「她的另一個名字，你應該聽說過。」
「冰晶鳳凰·艾尼維亞！」
在降生、生命、與死亡的永恆輪迴中，冰晶鳳凰·艾尼維亞引導並守護著弗雷爾卓德。
阿蘿拉聽到艾尼維亞的名字，頓時醒悟過來。
神話故事中，艾尼維亞是生於凜冽冰風中的神明，經歷過無數次誕生、死亡與重生的輪迴，始終眷顧著弗雷爾卓德。
「她在西方嗎？」
「是的。」奧恩點頭。
雖然他一直隱藏在自己的鍛爐大廳內，但他感覺到外面的世界已踏入新的時代。
特別是弗雷爾卓德的西方，新生的阿瓦羅薩部族，正帶領諸多部族和血盟走在正確的道路上。
「嗯？這氣息？」
奧恩結束和阿蘿拉的談話，剛想返回到工坊，卻察覺到一抹躁動的氣息從遙遠之地傳來。
「是瓦爾哈爾？」
亦是在此時，本該遭受火焰壓制的哈艾絲翠爾，驟然暴動起來。
他的口鼻中流露出大量黑色液體，身體內的幽暗陰影隨之泛起深藍色的暉光。
「寒冰血脈之力？」阿蘿拉凝視著哈艾絲翠爾的變化。
「不對，還有其它的能量。」
而奧恩，卻沒有在繼續關注哈艾絲翠爾。
他遙望遠方，烈焰雙眸像是無視空間，意圖觀察他的兄弟，瓦爾哈爾。
即便兩者之間有著一段不是太美好的記憶，但千萬年的羈絆，無法輕易割捨。
奧恩握緊手裡的鐵錘，準備離開鍛爐大廳，離開精神領域。
瓦爾哈爾的情況很不對勁。
他感知到，擁有雷霆和毀滅之力的瓦爾哈爾，似是陷入到痛苦掙扎中，用無盡的雷暴鞭笞著弗雷爾卓德。
離開前，奧恩望向阿蘿拉身側的哈艾絲翠爾，低聲呢喃：「有人在干涉舊神們的復甦？」
眼前的世界在變幻，熟悉的冰雪吹過身軀，空氣里的灰燼隨風搖曳。
奧恩踏足沉寂的火山，這是他千年來第一次離開鍛爐大廳。
他看向火山的破敗建築，烈焰雙眸內閃過回憶之色。
曾經爐家人的記憶湧上心頭。
這群追隨他的信徒能夠造出最精巧的工具，最堅固的房屋，還釀出了世上最美味的麥芽酒。
但在某天夜晚，災難降臨。
出於凡人不知的緣由，奧恩和他的兄弟沃利貝爾在火山之上大打出手，也連帶著毀掉了爐家人辛苦創造的一切。
火焰、灰燼和雷霆閃電從天而降，捲起可怕的風暴，哪怕你身在十道地平線之外都能看見。
等到塵埃落定，爐鄉成了一個冒著煙的火山口，而爐家人全都粉身碎骨，血肉骨髓混在餘燼里慢慢沉寂。
雖然奧恩口頭上永遠不會承認，但他完全垮了。
他在爐家人身上曾經瞥見了凡間生命噴薄的潛能，但這些生命卻在不朽者一視同仁的暴怒之下眨眼間徹底毀滅。
巨大的內疚感讓他躲避到鍛爐大廳，閉關埋頭苦修，從此不見世事。
「我要去找瓦爾哈爾。」奧恩壓下心中湧起的諸多念頭，對阿蘿拉說道。
「能否麻煩你帶一句話給伊絲雅恩？」
「您說。」阿蘿拉輕輕點頭。
奧恩望向東南方向，語氣變得更加凝重，承載著沉甸甸的責任。
「讓伊絲雅恩不要沉睡了，有人意圖破壞我們共同締造的弗雷爾卓德。」
雖然他看不見瓦爾哈爾陷入的狀況，但能感受到，有遠古的恐怖正潛伏在陰影中，窺伺著大舉入侵的機會。
空前的動亂即將到來。
這不僅僅是他的直覺，更是他對這片土地深深的了解和感知。
不過奧恩明白，現在只有找到瓦爾哈爾，才能知曉背後的一切。
奧恩最後望了眼火山腳下的村莊，那裡的打鐵聲此起彼伏，是他熟悉的旋律。
他深吸一口氣，離開爐鄉，踏上了尋找瓦爾哈爾的旅程。
阿蘿拉停留在原地，注視著奧恩的離去背影，揮手將哈艾絲翠爾收回精神領域。
「西方嗎？」
阿蘿拉轉身眺望西方，她相信奧恩的話語，艾尼維亞掌握著讓哈艾絲翠爾恢復理智的關鍵。
隨即，她也離開了爐鄉，繼續自己的旅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