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半鐘,最後一艘黑火藥艦隊的戰船在燃燒中沉入海底。
至此,德爾塔聯邦西境海軍軍事基地中,可供海上作戰的艦隊悉數被焱軍殲滅,如今僅在內灣還停泊著幾十艘軍艦,而這些軍艦大多為巡船,船上並未裝載太多火炮,其殺傷力微乎其微。
將擋在前路的黑火藥艦隊殲滅後,焱軍並未進行撤離,而是在離岸六到八公里的距離內持續不斷的對碼頭進行狂轟濫炸。
轟炸取得了些效果,碼頭上的那些木製建築幾乎被摧毀殆盡,爆炸帶來的火焰逐漸點燃了這些可燃物,熊熊火焰在夜空下燃燒著。
但也僅限於此。
海岸碼頭僅有少數木製建築,大部分都是由泥沙石頭築造而成的碉堡,半米多厚的牆體粗糲而堅硬,即便是數發炮彈命中這些建築,靠爆炸帶來的破壞依然不能使之坍塌。
這些堅固的防禦工事依然矗立在地,讓身處其中的哥爾特士兵們免受傷亡,但與此同時,他們也無法對焱軍進行反擊,因為焱軍已經退後到了他們火炮射不到的距離,故而只能看著焱軍對他們進行轟炸。
基於當下這種情況,哥爾特士兵們雖然有力無處使,但好在沒有經受什麼傷亡,他們都認為這樣的消耗戰拼到最後,一定是己方的勝利。
難不成敵軍還能連續轟炸個幾天幾夜嗎?那完全是不可能的事,即便軍艦滿載炮彈,也不可能射個幾天幾夜。
而如果他們真要減少炮擊密度,讓轟炸時間儘可能的延長,那對己方來說也不是壞事,因為時間拖得越久,從此地散發出去的緊急消息就會傳的越遠,各個軍區會不斷爬來增援部隊。
等到全國都響應起來,哪怕敵人也在隨後增加援軍支援,一樣無法攻破港口。
人人都這麼想著,指揮塔內的軍官們儘管被無休止炮擊轟炸著耳膜,但在這個時間段他們緊緊懸起來的心卻放下了不少。
雖然港口還在經受轟炸,但敵人絕不可能在今晚踏入國土之內,不,不僅是今晚,此刻他們無法攻進來,那麼後面更不可能會有機會。
這場攻防之戰,勝利的天平正在向他們傾斜。
「無論在海上究竟發生了哪些事,至少黑火藥艦隊在關鍵時候擋住了敵軍的前進路線,這為我們爭取了不少時間。」
「他們的犧牲,值得敬重!」指揮室內,丁格爾放下手中的望鏡,臉色沉重的對著周圍的軍官們說道。
人群中的伯恩哈特佝僂著身形,眼中滿是細密的紅血絲,其蒼老的面容在今夜愈發憔悴。
黑火藥艦隊的犧牲對他而言是又一次的沉重打擊,但在戰事還未結束的情況下,他還不能倒下,他必須要親眼看到敵軍撤離布魯洛港口。
而等到敵軍撤走,這場戰役徹底結束後,他想他已經無法再擔當任何一個軍中職位了。
親手所釀成的過錯,他得用生命的代價來為其負責。
看著那已經從視野中消失的黑火藥艦隊,伯恩哈特緩緩摘下了頭頂的帽子,他艱難的將佝僂的身軀挺直,而後垂下臉,無聲的為黑火藥艦隊的犧牲進行著默哀。
軍官們神色肅穆,也都摘下了軍帽。
一分鐘的短暫默哀很快結束,伯恩哈特抬起頭來看著眾人道:「他們的英勇犧牲,會銘記在我們的歷史中。」
「而現在,讓我們繼續投入防衛工作,焱國人的炮擊並沒有減弱,看這個情況,他們今晚是打定主意要強行登陸了。」
丁格爾附和道:「是的,我估計炮擊應該會再持續一段時間,等到焱國人認為炮擊無法取得太大作用時,他們應該會派出運輸艦在火力掩護下前進。」
「下半夜將是關鍵!他們絕不會輕易放棄登陸的機會。」他的臉色變得愈發凝重起來。
伯恩哈特緊鎖著眉頭道:「群星列島的淪陷太過迅速,這值得我們警醒,想必他們也是在這樣的炮火被焱國人強行奪占了港口工事,從而防線崩潰。」
「接下來不論焱國人發動怎樣的強攻,我們都需要強硬的守在防禦工事中,絕不可退讓一步!而在他們強行衝來的過程中,我們需要儘可能的擊沉他們的軍艦,消耗他們的兵力!」
「也該讓他們感受到痛苦了!」不知不覺間,伯恩哈特已握緊了拳頭,臉色也變得狠厲起來。
「就看看他們.....什麼時候決定強攻了。」丁格爾放下瞭望鏡,但遙望海面的視野中依然能看見海上的那一群焱國軍艦。
他們拉長了陣線,軍艦與軍艦之間距離變得更寬,但炮擊卻從未停過,好像他們根本不在乎炮彈的損耗一般。
在黑火藥艦隊被他們擊沉後,丁格爾曾以為他們會順勢進行推進,然而卻沒有,他們依然待在遠處,對著海岸發動聲勢浩大,但卻並沒有太大實質性作用的炮擊。
『你們的炮彈儲備多到讓你們根本不在乎嗎?還是說真以為這樣的消耗能慢慢地將我們的建築轟塌?』丁格爾心中喃喃自語道。
——
雪花漸止,時間已經快來到凌晨兩點半鐘。
空氣中的溫度相較於下雪時已變得更加寒冷,雖說下了幾個小時的小雪,但布魯洛港口的碼頭上卻並未留下雪的痕跡,雪花都已經被炮火消融。
「轟轟轟!」
炮擊還在繼續,不斷落在碼頭的炮彈將地面炸得一片狼藉,通關隘口已經完全看不出模樣來,但碉堡與炮台依然聳立,堅守崗位的火炮手們也正守在火炮前,他們已經這樣忍受著炮擊好幾個小時了。
身在工事內的他們雖說並未遭受到什麼傷害,但耳朵卻真的快被震聾,為此,他們早早的就已經在耳中塞上了棉花,這減輕了耳朵的負擔,但與此同時,他們的眼睛卻更加注意力集中的盯著遠處的那支敵軍艦隊。
敵軍艦隊依然沒有更多的動作,只是在進行不間斷的轟炸,本該靜謐的夜晚已經徹底被炮聲弄得躁動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