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朱雪峰還是不動聲色,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居然還敢反問,一個中年男子跳了出來,揮舞著大手,一臉的義憤填膺。
「你就說你是不是京大的朱雪峰吧。」
朱雪峰點點頭,「沒錯,是我!馬股長,您這是又換了一身戰袍?」
中年男子正是上次打過交道的馬股長,他知道朱雪峰的手腳很重,並未靠近,一臉的激忿。
「同志們,上面說了,他們這些,我們今天來,就是要揪出這個躲藏在街道.」(刪除五十七字)
馬股長看來沒少學習,說起來有板有眼,比軋鋼廠會上的口號更有號召力。
「老馬說的沒錯!」人群爆發出一陣呼喊,幾個激動的青年上來就要扭住朱雪峰的胳膊,卻被朱雪峰振臂一揮,直直的跌出院外,人群擠成一團。
「還敢傷害群眾,大家一起上,揍丫挺的,這麼多人,他還敢不老實。」
馬股長躲在後面振臂一呼,一群人再次沖了上來,沒有意外的再次跌了出去,連馬股長也莫名其妙的眼前一花,重重的挨了一巴掌,巨大的抽擊直接導致嘴角流血。
後面的許大茂眼見著這一幕,腦門發涼沒,想到有人連紅箍也不怕,還一夫當關攔在門前,二十多號人居然沖不進去。
看看越聚越多的街坊,不少人在嘻嘻哈哈的指點,臉上都是嬉笑,許大茂忍不住向某個角落看了一眼,琢磨著鼓動人再次衝擊。
朱雪峰也皺著眉,看著越來越多的圍觀群眾,有點頭疼,在大院待了幾年,一直很低調,很少與街坊四鄰打交道,都沒多少人清楚自己院子的情況,今天算是徹底暴了光了。
「馬股長,你說有人舉報,倒是說說,誰舉報,我怎麼就是混進群眾隊伍的XZ主義分子?」
朱雪峰一臉皮笑肉不笑的看著發愣的馬股長,馬股長看著一群望著自己的紅箍,再次跳了起來,指著不遠處的許大茂。
「他舉報的,我們查了,沒錯,你就是隱藏在街道的XZ主義分子。」
「許大茂,是你舉報的是吧。」朱雪峰放過聲竭力斯的馬股長,指著許大茂問道。
「是我舉報的,街坊們,你們聽我說,我以前和他是一個院子的,他們家情況,我知根知底,朱雪峰,這一點你不會否認吧。」見朱雪峰找上自己,許大茂索性硬著頭皮站了出來。
「我不否認,你接著說。」朱雪峰笑了笑,沒有制止。
「這大院是你的吧,別想著否認,我們去查過了。」見朱雪峰不否認,許大茂氣焰大漲,再次質問。
「沒錯,是我的,我買下來的,這也犯法嗎?你不是去街道查過嗎,手續明明白白,沒毛病吧。」朱雪峰還是一副滿不在乎,讓許大茂有些不忿,真不知道這小子哪來的底氣,自己對他可謂知根知底。
現在見朱雪峰親口承認,許大茂也多加思索,再次指著朱雪峰,對著圍觀群眾大聲疾呼。
「他爹媽早死了,家裡沒一個人上班,大夥說說,他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子,憑什麼能買下這麼大院子,要不是有XX黑手背後支持,可能嗎?」
許大茂的話引起了圍觀群眾的騷動,沒人清楚這些事,也不清楚朱雪峰的底細,這下一說,還真是太可疑了。
「你還有什麼話說,你憑什麼躲在這,潛伏得夠深啊!」
說到最後許大茂眼裡全是恨,這小子讓他在監獄待了六年多,要不是他老爹的法子和王老大他們的幫忙,這些日日夜夜他都不知道是怎麼熬過來。
「就這啊,還是懷疑唄,還是沒有證據,那你們今天大張旗鼓的召集這麼多人,到底是想幹啥?」
看著朱雪峰還是毫不在意,一副漫不經心不以為意的樣子,許大茂更是恨得牙痒痒。
「幹嘛,事實已經清楚,你狡辯也沒有用,你不是說沒證據嗎,呵呵,我們見得多了,你最好老實點,跟我們走。」
看著許大茂那張得意的嘴臉,朱雪峰還是嘴角掛著笑,這些人想栽贓,那是絕不可能的,別的倒是無所謂,地窖裡面還有不少糧食和食材。
看來得請傳家寶了,正在此時,遠處隱隱的傳來一陣打雷似的動靜,聽起來至少有三輛側三輪正向這邊而來,朱雪峰有些意外的向遠處眺望,聚在門前的一群人也是詫異的看向胡同口,圍觀群眾也是紛紛回頭。
只見三輛側三輪從人群中湧出,一個身影跳下還沒停穩的摩托,揮舞著手槍,大聲呼喊。
「圍起來,誰也不許亂動。」
八名持槍的青年迅速將二十多人圍了起來,在場的人都是大吃一驚,從來沒有過的事,沒想到還會有人用槍指著他們,一時間倒是有些慌了,人心惶惶的四處打量。
見勢不妙,許大茂也有些慌亂,好一會才放下心來,這些人中,好幾個他都有印象,是軋鋼廠保衛處的保衛幹事,軋鋼廠,哼哼,自己在軋鋼廠有李懷德罩著,這就是靠山,這就是底氣,輕蔑的一笑,紅著眼,大聲喊道。
「你是林副科長吧,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敢阻攔我們,吃了豹子膽了。」
女子正是林依蘭,沒搭理許大茂,快步奔向朱雪峰,靠近了才小聲問道,「師兄,沒事吧,我才得到消息,還好趕上了。」
「這姑娘不就是住這院子的嗎,這下有好戲看囉。」
還是有街坊認出了這個手握手槍的正是每天出入大院的姑娘,一時間圍觀群眾議論紛紛,許大茂也聽明白了,林副科長住在這個院子?她和這個青年男子什麼關係?
「許科長,這事麻煩了?你看怎麼辦?」馬股長見勢不妙,偷偷靠了過來,這些人愣頭愣腦的用槍指著他們,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讓他有些瘮得慌。
「別怕,都是我們軋鋼廠保衛處的,我也是軋鋼廠的副科長,怕個屁。」
見林依蘭沒有搭理他又,保衛處又和李懷德尿不到一個壺裡,許大茂其實這時底氣也有些不足了,也有點發虛,但不管怎麼說,自己也是軋鋼廠的小領導,李懷德面前的紅人,他也不信保衛處敢動他。
朱雪峰將這些人的動靜一一看在眼裡,林依蘭這麼衝動的動用保衛處力量,讓他感動的同時也有些頭疼,這下保衛處和李懷德算是撕破臉了,林依蘭只能跟著走了,同時也可能給馬處長帶來不少麻煩。
「我這沒事,你看著他們,我進去一趟。」
朱雪峰有些後悔,早知道快刀斬亂麻,早點請出傳家寶,早早把事情平息得了,現在鬧到軋鋼廠保衛處掏槍,這事越整越麻煩,再不解決,外面人越圍越多,搞不好一會人都來了。
看著朱雪峰匆匆進了院子,林依蘭指使保衛幹事,命令二十多人抱頭蹲下,許大茂腆著臉湊過來。
「林科長,我是許大茂,宣傳科的,你看這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林依蘭笑了,「我認識你,就是前幾年被判了卻沒槍斃的那個。」
林依蘭的介紹讓看熱鬧的群眾一下子想起來了,對了,就是叫許大茂,眼看著群眾議論越來越熱烈,不少人對著自己指指戳戳,還有不少老娘們衝著自己吐口水,許大茂一張臉變得鐵青。
「林科長,說話要有根據,我當年的案子已經查清楚了,這都是被人陷害,廠里已經發了通報,你不要再誣陷。」
「許大茂,就你那點破事,誰不知道,還用得著誣陷,至於你用了什麼手段脫罪,是個人就能猜到,你這也就能蒙一蒙不知情的群眾,想蒙我,我呸,你要再得瑟,信不信我查你個底掉,沒事老實蹲一邊去。」
林依蘭的譏笑讓許大茂再也掛不住,還想叫囂,一個槍托毫不留情的砸在大腿上,一聲低吼在身邊響起。「蹲下!」
許大茂一時間條件反射,連忙抱頭蹲下,看看四周抱頭蹲著的同伴,一個個正看著自己,才後知後覺,他瑪的,自己怎麼一聽口令就蹲下了,這是六年苦窯帶來的條件反射。
再次出來的朱雪峰,手裡多了一個成色不錯的小木箱和一個裱裝的很精美的鏡框,看著院子門口蹲了一地,笑著搖搖頭。
「姓馬的,還有許大茂,你倆過來,不是想搜證據嗎,我先給你們看幾樣東西,你們再想想,這院子你們夠不夠資格來搜。」
許大茂放下手,站起身來,和同樣疑惑的馬股長對看一眼,還是老老實實的走到大院門口。
「看看這個。」朱雪峰遞過一張捐款證明。
「這是市政府的證明,怎麼樣,沒問題吧。」
兩人看得發懵,朱雪峰捐了五萬獎金,什麼獎金能有五萬!
「清楚了吧,我的收入證明你倆不夠資格看,只是讓你們清楚,我自己買不買得起這個院子。」
兩人點點頭,「買得起,買得起。」這不廢話嗎,捐出去的獎金都夠買這個院子。
朱雪峰又拿出傳家寶,「按理說,你倆是沒有資格看這個的,但為了讓群眾放心,讓你們背後的人死心,我拿出來了。」
兩人看著一首小詩,又看看下面熟悉的名字,禁不住冷汗直流,朱雪峰轉身遞給林依蘭,又打開小木箱。
馬股長脫口而出,朱雪峰笑著看了他一眼,又看看許大茂。
「看清楚了。」朱雪峰翻開第一頁,看著扉頁上熟悉的字體,兩人雙股發顫,這下撞鐵板,不,撞鐵山上了。
「我是什麼樣的人,早有評語,似乎還輪不上你們給我戴帽子,你們說呢。」
「是是是,這是誤會,誤會。」馬股長第一個反應過來,連忙表態,許大茂還有些發懵,這些已經遠遠超過了他的認知,一時間失去了那股子機靈勁,倒是落在馬股長身後才表態。
「小朱兄弟,真是對不起,我被表象蒙了眼,我該死,我該死。」
林依蘭鄙夷的看了許大茂一眼,這人真不要臉,外面上百號人看著呢他居然能抽自己嘴巴。
許大茂的舉動更是引起了圍觀群眾的極大好奇,這人前倨後恭玩哪門子。
「好了好了,別做戲了,這樣吧,今天這事因你們而起,你倆誰來和群眾說清楚,你們今天給我造成極不好的影響,澄清一下應該吧,當然那些不該說不用我提醒吧。」
「應該、應該,謝謝朱同志給我們個改錯的機會,也謝謝這位女同志及時制止了我們的莽撞,朱同志您放心,我來,我來。」
不愧為戲劇學院的老同志,馬股長再一次搶到先機,許大茂只能放手抽臉的手,悵悵的跟在後面。
「同志們,街坊鄰居們,今天我們受了挑撥,差點釀成大禍…」馬股長痛心疾首的做了自我批評,毫不客氣的將鍋甩在許大茂身上,見朱雪峰既不指正、也不制止,許大茂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在馬股長身邊站著,低頭,一副誠懇認錯的樣子。
「我就說嘛,這小伙子看起來就一臉正氣,哪會是壞人,散了散了,回家了。」
見事情平息,沒有熱鬧可看,群眾議論紛紛的散去,馬股長和許大茂也低眉臊眼的要帶著人離開。
「許大茂,你等會再走,有些話我想問問你。」
朱雪峰的話讓正低著頭準備離開的許大茂背後一涼,只能老老實實待著。
「小蘭,去我正房的抽屜了,有兩條「鐵鷹」煙,是空軍同志給的,給同志們帶上,我正戒菸呢,讓大夥幫幫忙,老放著我都忘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幹了。」
幾個保衛幹事大喜,「鐵鷹」在外面可買不到,只有空軍部隊才有,據說還得中隊長以上才搞得到,這下子可有的吹了,這麼多年了,小朱指導還是一向的大方。
「小朱指導,您還是那麼客氣,沒事,就是幹了我們也一樣抽,哈哈。」(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