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進化的人類，厄洛斯的箭
群星鎮。
泰坦傀儡艾奧特斯依然站在泰坦們曾經打造出來的，能夠替代真正的星空的星界帷幕之下。
通過群星帷幕他能夠清楚地看到那光輝璀璨的神國，也能看到在裡面沉睡，被信仰的火焰炙烤，愈發虛弱的光明。
另外一邊則是生長有各種各樣的礦物，還有各種各樣的魔植，混亂卻又可以說是千奇百怪的土黃色國度，一道身影同樣在裡面沉睡。
他注視著那兩個國度，一旁的魔能儀器立刻亮起，跟隨著他的言語開始記錄：
「記錄：光明之父的力量被信徒的信仰之火影響，逐漸被壓榨，祂不願意把力量賜予信徒，信仰正在強迫祂。」
「記錄：距離預言中的毀滅之日逐漸接近。」
「記錄：大地將不會承載光明墜落帶來的巨大影響，約等於在塞姆里奧大陸人類國度降下傳奇級魔法『日珥弧光』。」
「記錄：星界議會大魔法師歐律狄刻到來幫助處理。」
——這是僅有他和他的創造者們才知道的絕密之事，他的存在就是觀察和記錄這個世界所發生的變化。
哪怕星界議會的法師們在他的周圍建立起了一座又一座高塔，侵占了他的地盤，群星帷幕陣列逐漸變成了如今的群星鎮，也沒有哪怕一位法師知道他的真實任務。
就連星界議會的那些傳奇都不清楚，還以為他就是泰坦朋友打造出來，幫助維持世界穩定和充當引路人的。
他看著那逐漸衰弱，又被旁邊像是鬣狗一樣虎視眈眈的光明的神國，忽然就想起了自己還是一顆智能核心的時候，他的創造者曾經感慨的話——
「神明的存在結構就像是世界的寄生蟲，特別是和信仰有關的神明，唯有愚笨才能篤信，祂們會控制和干涉，嚴重影響了世界的發展。」
「我們的祖先就經歷過這樣的變化，為了信仰……最終經歷了無數血與淚，才終於解脫。」
那會兒的艾奧特斯就只是一個智能核心，壓根沒辦法理解創造者的深意，但現在的他已經觀察了這個世界很久很久，甚至還在大陸留下了自己的「血脈」。
一想到那位已經當上法師協會會長的小法師，他就覺得有趣，索性將面前的群星帷幕調轉方向，觀察起了諾蘭特王國的方向。
但很可惜，哪怕是群星帷幕也無法穿透覆蓋在亞特蘭蒂斯海的月色薄紗、北境和西境逐漸擴張的燦爛光輝。
他觀察著，喃喃自語道：
「把神當作工具。」
「信仰如果能合理應用……」
他思考著，覺得這可能是最合適的方法。
神明所承載的欲望其實要比法師誇張的多，祂們要接受信徒那永無止境的「願望」，那些願望所代表的欲望……
就像是現在的光明一樣，祂就是在被信徒們的願望形成的火焰炙烤，不過很難說清楚那到底是光明沒有預料到的，還是說光明有意這樣做的。
「在光明的聖典裡面末日到來之前最先遭難的是神明自己。」
「他知道這件事嗎？還是說無視了這件事。」
想到這裡他看向了旁邊正在亮起的空間魔法陣，看到了正在從裡面走出來的魔法師。
被他注視著的魔法師長得可以說是超乎尋常地俊美，他的體型修長健碩，胸膛挺闊。面容更像是藝術大師精雕細琢的雕塑，鼻樑高挺眉目如星，一雙金黃色的眸子裡面仿佛凝聚著陽光的碎片和雷霆的威能。
即便是被泰坦製作出來的魔像艾奧特斯也不得不承認，要是歐律狄刻這傢伙不做伊莉斯特的學徒，也一定會被愛與美的神明給搶走的。
這要是拿去當個地上聖者或者教皇啥的，簡直完美。當然，最後那些神明大概率會被伊莉斯特直接暴打一頓。
「怎麼樣，你找到什麼了麼？」艾奧特斯沒有提剛才他在思考的問題。
「很神奇。」
歐律狄刻笑的很開心：「我感覺到了空曜方舟的魔力，當時我在瀚礁島待了那麼久，方舟都不願意出來見我，沒想到克洛亞倒是得到了祂。」
「所以你打算去搶？」
「？我為什麼要去搶。」歐律狄刻無所謂地搖搖頭：「我只是想證明空曜方舟依然存在，何況我的老師受到了一位朋友的委託，要好好看顧克洛亞。」
「說不定他未來會是我的師弟。」
「我想，他應該會願意讓我協助研究方舟的知識的吧。」
對此艾奧特斯只是露出了一臉嫌棄的表情——誰不知道你和你的導師伊莉斯特喜歡去搶東西，從神明到惡魔都搶了個遍，據說最近伊莉斯特還在攻擊冥界的帷幕。
居然只是打算把逃走的騎士給抓回來。
真不愧是「阿芙洛狄忒」的子嗣，對美的追求簡直難以理解。
注意到了泰坦魔像這個表情的歐律狄刻倒是也沒有辯解，這麼一個「機器」怎麼可能懂得對美的追求——哦，可能魔紋和數學之美他還算知道一些。
歐律狄刻轉移了話題：「我發現克洛亞在暗地裡安排了很多人去摧毀光明和大地的信仰根基，而且他居然還有好多只在暗中行動的軍隊。」
「他們用什麼辦法摧毀信仰根基的？」艾奧特斯好奇，這事兒他還真不知道。
「教會主要傳播信仰的人群是貴族，一般來說這些貴族們都會面臨一些疾病或是和身體有關的困擾。」
「克洛亞的吟遊詩人們將那些向日葵們免費贈予貴族，神奇的向日葵油脂不僅能夠治療一些基礎的疾病，甚至連詛咒都能解除……還有一些對女性近乎於瘋狂的效果。」
歐律狄刻攤開了自己的手掌，在他的掌心靜靜地漂浮著一團金黃色的向日葵油脂。就是那團看起來僅有微弱魔力波動的油脂裡面，居然有一縷比魔力的微塵粒子還要微小的真正的金色光芒。
那麼一點點，卻像是一顆太陽。
「……」
泰坦傀儡的臉上露出了很明顯的驚詫表情。
那種恆定不變，卻又充滿了生機韻律的金色光輝，能夠延緩生命的衰老，如果足夠多甚至能夠完全靜滯！
這樣神奇的特殊魔力居然隨便給人？而且給的還是普通人？
他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好。
其實不僅是他，連歐律狄刻這位在星界裡面見識過很多很多好東西的大魔法師在剛發現這縷永恆魔力的時候也相當的驚訝。
可隨後，他對那些人進行了一些魔力測試和檢查之後就更驚訝了。
「你看這些數據。」他將調查得來的關於人體的數據展示給艾奧特斯看，後者稍一查看就滿臉的驚駭。
「他這是想進化人類整個種族？」
「他已經不局限於研究魔植和魔獸了嗎？」
那些數據明確顯示，這些永恆的魔力會逐漸滋養人的身體，甚至影響星靈體結構，如果長期接受這些魔力，會對下一代造成極其有益的影響。
太陽的光本身就具備一些滅殺邪惡的能力，再加上能夠延長壽命，這樣一代一代傳承下去，人類對魔力的敏感，壽命、甚至對外界魔力的抵抗力都會大幅度增加。
要知道精靈族最強大的就是近乎於天賜般的悠久壽命、天賦、還有身體。
——可是，精靈族這些種族的繁育能力都遠不如人類，如果人類整體的壽命變得悠久，再加上那恐怖的繁育能力……
極端一點來說，這真的不是好事。
歐律狄刻當然知道他的憂慮，「在事情發生之前我們無法定義好壞和對錯，難道說你要遏制住他的行動？」
「法師的好奇心是最難以抑制的，一味地壓製造成的結果，只能是災難。」
「何況，我們都還不清楚他到底要做什麼。」
畏懼未知是最可怕的事情，即便未知可能會造成難以想像的結果，一味地畏懼也是不可行的——艾奧特斯知道這一點，但很多時候知道和做得到就是兩回事。
「他還沒有返回這個世界。」艾奧特斯無奈道：「他應該還在方舟的花園裡面，你打算等他出來再決定麼？」
「當然。」
歐律狄刻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就讓那群神明的奴僕們暫時等待著吧，反正他們平時也無所事事，等到克洛亞出來再說。」
「我在克洛亞的小英雄那邊發現了一件挺好玩的東西，感覺確實不錯。」
說完之後他就隨手丟了一道魔法，瞬間製造出了一座小巧的，頂多也就是巴掌大小的美麗庭院，緊接著整個人縮小鑽了進去。
「……」
艾奧特斯扭頭看了一眼正在愛情女神的聖殿那邊等待著的幾位樞機主教，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
反正確實和歐律狄刻說的沒啥區別，他們平時也就是禱告禱告禱告……現在就在最接近他們侍奉的神明的地方等待，似乎也挺好的。
……
另外一邊。
方舟花園內部。
克洛亞絲毫不知道自己在被念叨著。
他這會兒正帶著自己的惡魔軍團跟著彌雅走在一片特殊的花園，一座已經荒廢的花園裡面
已經走了足足三天三夜了。
這裡和神秘而美麗的方舟花園比起來真的顯得格格不入，整片大地生長著的都是雜亂的荒草，荒草裡面被攔腰截斷的石碑。
「你帶我來這裡，是找什麼？」克洛亞跟彌雅很熟了，乾脆直接問道：「我們都在這裡走了三天了！」
彌雅慢悠悠地說道：「你著什麼急？」
祂是知道克洛亞的安排的，即使是克洛亞不出去，外面的計劃也能順利進行，等到出去的時候正好看到結果豈不是很舒心？
「那你也得告訴我到底是什麼吧。」
「馬上就到了。」彌雅倒是沒有繼續賣關子：「那是曾經在另外一個世界掀起災厄的根源，一棵非常美麗的東西。」
——就在祂的話剛剛說完，在不遠處就出現了一株極其美麗的，生長有璀璨金色蘋果的果樹。
它靜靜地矗立在被荒草和殘破石碑所覆蓋著的大地中心，就仿佛和這裡不是同一個世界一樣，它是那麼的美麗，每一根枝杈都在自然清新的空氣中舒展，每一顆蘋果都像是「美」的具現化。
它要比克洛亞種在伊甸裡面的那些金蘋果樹要美麗太多太多，簡直不像是現實能夠存在的。
這對比實在是太過強烈，就連克洛亞都忍不住微微眯起眼睛，生平第一次對一種魔植有了一種厭惡的感覺。
「西海岸的金蘋果樹。」
他隱約想起了什麼，卻依然像是隔著朦朧不清的薄霧，只能想到似乎有三位女神圍繞這棵金蘋果樹發生了爭鬥。
「沒錯。」彌雅走近那棵金蘋果樹：「這是一位神明留在我這裡的，和伊莉斯特的祖先有關。」
「它造就了一場史詩般的戰爭，也影響了無數的人，看似是因為不公平的裁決引發了女神的不滿，歸根結底卻只是因為更高層的神明的授意——平均不如獨占。」
祂踮起腳尖從蘋果樹上摘下了一顆金色的蘋果，遞給了克洛亞：「嘗一嘗吧，看看它是什麼味道。」
說這話的時候彌雅的臉上有很明顯的期待以及一絲隱藏的極好的玩味的笑。
克洛亞狐疑地看了祂幾眼，到底還是相信祂，直接一口咬了下去，伴隨著「咔嚓」一聲，湧入嘴巴裡面的不是香甜的汁水，而是猩紅的血液。
從被咬開的缺口位置，血液就像是泉涌一樣源源不絕地流淌而出，將大地染得一片血紅，荒草頑強地在大地之上矗立著，卻顯得那麼寂寥。
吃了一口血的克洛亞：「……」
旁邊的水惡魔立刻把清澈的水送到他的嘴邊，讓他可以漱漱口，等他「呸呸呸」漱口之後面容不善地盯著彌雅。
彌雅依然是不緊不慢地說：「這可是真正的神級果實，是最原始的大地贈送給神王夫婦的結婚禮物。
你剛才吃到的，是它最後一顆活著的果實。」
「嗯？」
克洛亞立刻看向那棵金蘋果樹，結果看到整棵金蘋果樹上剛才還熠熠生輝的金蘋果全部消失，只留下枝杈，再無果實。
然後他低頭看著依然在流淌血液的蘋果，金色的果皮下包裹著淡黃色的果肉，但果肉裡面卻流淌出猩紅色的血液，簡直堪稱離奇。
「所以它到底有什麼用？」
「流血嗎？這好像也不是人類和魔獸的血液……」
就在他疑惑不解的時候，手中的金蘋果卻隱約傳遞出了精神波動——
「戰爭……贖罪。」
「我發動的戰爭……」
「用我的血來贖罪。」
它的精神波動相當的微弱，還帶著深深的歉意，似乎能夠隱約看到一道人影在莊重地鞠躬致歉。
「看來它已經跟你聯繫上了。」彌雅這才解釋道：「當初因為它的擁有權發動了那場戰爭之後，它沾染到了無數的血，其中不乏半神和凡人的英雄以及真正的神明之血。
這些蘊含生命力的血液被它保留了下來，在它的脈絡中流動，可以用於終結戰爭之後的戰後恢復。」
「你不是在讓那位小英雄威廉恢復大地麼，它的血液就是最好的養料，一切的魔植和魔獸都能吞吃它的血液茁壯生長。」
「神的魔力將會眷顧大地。」
克洛亞聞言，低頭看了它好一會兒，「但是我感覺它很痛苦，它痛苦的來源似乎是一位神明。」
——通過星靈體刻印術克洛亞可以看到在這顆蘋果的星靈體最深處，有一枚深深扎在裡面的箭矢，上面纏繞著一股不祥的黑色氣息。
【厄洛斯的箭】
【被此刻印影響的存在將會引發一場又一場的爭鬥，它會悔恨，卻永遠只能進行無謂的彌補。】
這箭的外形實在是有些眼熟，散發的魔力也似曾相識，他記得那是在達芙妮的本體裡面見到過的箭矢。但是總有一種區別，相似卻不相同。
「嗯？」彌雅驚訝：「你看到了什麼？可以告訴我嗎？」
「是一位叫做厄洛斯的神明的箭……」克洛亞將自己的發現告訴了彌雅，期待以後者的知識能跟自己解釋一下。
可沒想到彌雅露出了茫然的表情——祂真的不知道這裡面居然還有一位神明的詛咒，這可是連輝之環的力量都沒有檢測到的。
更沒想到的是金蘋果在聽到了克洛亞的話之後劇烈地顫抖了起來，裡面流淌出的血液增添了一抹難以抹去的怨念。
「祂。」
「為什麼……」
「我的存在……」
金蘋果的精神波動充滿了怨念，就像是深沉而冰冷的霧氣，充滿了惡意，讓人不寒而慄。
怨念的血在大地上流淌，裡面逐漸倒映出了一道高大的身影，他的身上環繞著熾烈的火和冰冷的水，全身上下僅僅在腳踝的位置沒有。
不過不知道怎麼回事，克洛亞總感覺他的腳踝怎麼插著一根箭……
「膝蓋變成腳踝了？」他也沒害怕，只是好奇。
高大的身影在血液的河流倒映裡面睜開眼睛緩緩看向了克洛亞，眼睛裡面沒有厭惡或是什麼，只有戰意。
「阿波羅……」
低沉的聲音響起，似乎還有戰鼓的響聲和兵戈碰撞的金鐵聲。
感謝osakelun大佬的打賞和各位大佬的月票和推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