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武俠仙俠> 我在諸天有角色> 第129章 天地倒轉,明日煩憂

第129章 天地倒轉,明日煩憂

2024-11-27 04:48:55 作者: 太素先生
  第3408章 天地倒轉,明日煩憂

  說罷,黑衣小姑娘舉起了酒碗,與青衫的斬龍之人碰了一下,仰頭痛飲,小魚乾有些咸了,她口渴得很,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喝些水。

  陳清流看了一眼天真無邪的周米粒,搖了搖頭,舉起酒碗,一口飲盡,這小丫頭從未做過惡,他陳清流又不是真的不講理,手中長劍無法斬出。

  周米粒將碗中涼白開飲盡,放下了比她的小臉都要大的黑瓷碗,伸手抓了一把小魚乾,遞到了陳清流的面前,笑的天真。

  「白忙,白忙,不鬱悶了吧?小魚乾都留給你吃!」

  周米粒喝了一個水飽,沒有肚子繼續吃了,才會捨得將自己心愛的小魚乾全都讓給年輕車夫,畢竟對方乾的可是力氣活,多吃點才有勁趕車。

  陳清流心中微微感動,這雲溪小魚乾可是黑衣小姑娘的最愛,竟然捨得全都留給自己,確實是拿他當朋友了,他就更不能對朋友拔劍了。

  陳清流不客氣的接過了小魚乾,塞進了嘴裡,然後又將桌上剩餘的小魚乾抓起,一口吞下,看的黑衣小姑娘目瞪口呆,欽佩不已。

  「白忙,你真厲害,嘴巴哩一下能夠塞下這麼多小魚乾,要是我也能有這樣的本事就好了,能吃多少美食哩!」

  黑衣小姑娘心思單純,對白忙的修為境界,劍術手段都不在意,只對斬龍之人一口吞下所有的小魚乾感到佩服,她的所有心思都在吃上了,這樣的真龍又能做出什麼惡事呢?

  「周米粒,我先前確實是為斬龍而來,想要斬了你這條占據兩座天下水運的真龍,如此才不負我斬盡天下蛟龍的宏願,但是這幾日喝了你的酒,吃了你的小魚乾,實在是下不了手,還真是白忙活了一場!」

  陳清流手指微微勾動,劍訣即道訣,劍意橫流,道法自然,光陰長河就欲逆轉,改變現在,回到過去,就當二人從未認識過。

  「啪!」

  周米粒一巴掌拍在了陳清流的肩膀上,大眼睛亮晶晶的看向了斬龍之人,一副老江湖的模樣,開口道。

  「白忙,你這是喝醉了,怎麼說起胡話來了!」

  「我們可是好朋友,正所謂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你怎麼可能會斬掉我脖子上的腦袋呢?」

  陳清流手中劍訣停頓,道法消散,光陰長河再次恢復了平靜,他深邃銳利的眸子變得柔和了許多,怔怔的注視著真誠的黑衣小姑娘,嘆了一口氣,心中最後一絲猶豫散去,開口道。

  「嘁,我可是海量,再來兩壇燒刀子也休想讓我陳清流醉了!」

  陳清流一拍胸膛,豪氣干雲,提起了還剩大半壇燒刀子仰頭痛飲,酒不醉人人自醉,今日斬龍之人想要徹底醉一場。

  黑衣小姑娘聽到陳清流這個名字,大眼睛裡閃過一絲茫然,隨後好似反應了過來,笑著說道。

  「白忙,你還真的聽了老秀才的話,改名字了!」

  「陳清流,這個名字不錯,確實比白忙好聽,大氣上檔次,一聽就是個大人物,日後說不定你也可以名留青史,流芳百世呢!」

  老聾兒聽到陳清流這三個字,全身一顫,臉色慘白,眼中閃過一絲敬畏和恐懼,身體不由自主的向周米粒靠近了幾分,似乎在躲避什麼恐怖的存在一般。

  「陳老弟海量,我老秀才今日就陪你醉上一場,人生一場大夢,誰又能說自己是清醒的呢?!」


  老秀才見狀,老臉上露出了幾分笑容,他和陳清流是老朋友了,如何不知好友已經放棄了斬龍,心中大慰,同樣提起了那一壇竹葉青,同樣痛飲起來。

  只可憐老聾兒坐在桌前心驚膽戰,食不知味,忐忑難安,想要喝上一口酒,壓壓驚都做不到了。

  周米粒笑嘻嘻的看著兩位朋友拼酒,從自己斜跨的棉布包內又掏出了一把瓜子,分給了臉色慘白的老聾兒一些,她一邊嗑著瓜子,一邊晃蕩著兩隻小腳,快活得很哩!

  另一邊,陳平安等到鄭大風養好了傷勢,再次踏上了遊歷的路程,時光茫茫,不知不覺便已經過去了一月有餘。

  這一日,陳平安一行人來到青鸞國,在一座山野湖泊之畔暫歇,一間廢棄多年的竹屋,原貌依稀可辨,想必當年建造之初,十分精緻,多半是出身富貴的隱士出資建造,並且一定喜好垂釣。

  一行人就在此落腳,各有分工,陳平安去砍了兩根細長的竹子,一長一短。

  老廚子朱斂點燃了篝火,陳平安蹲在火堆旁,借火慢慢燻烤竹竿,用以增加魚竿的韌性,製作出了兩根魚竿。

  陳平安將那隻短竹竿交給裴錢,教她如何製作魚竿,垂釣,每一步都做示範,讓黑炭一般的小姑娘有樣學樣。

  竹屋內,朱斂坐在板凳上,手中握著一本神仙書,看的津津有味,口中不時的發出驚嘆聲,書中的男女打架,激烈狂野,值得學習。

  盧白象席地而坐,與魏羨手談對弈,二人眉頭微皺,戰況正酣,一時半會怕是難以分出勝負來了。

  此地清秀山水,趁著四下無人,隋右邊離開了竹屋,脫了靴子,坐在岸邊,將一雙雪白玉足放入水中,痴心劍橫放在膝,雙手按在劍鞘首尾兩端,眺望遠方,山野的清新氣息,沁人心脾。

  陳平安,裴錢,一大一小,師徒二人,來到竹屋外邊,陳平安開始系上魚線魚鉤,裴錢依舊有樣學樣,有些細節做得差了,師父就會讓徒弟重新捆綁,繫緊魚鉤。

  等到魚竿製作完成,陳平安就帶著裴錢去遠處湖邊掀起石塊,尋找一種形若螻蛄的水生魚蟲。

  陳平安並沒有釣魚,而是讓裴錢自己垂釣,小姑娘是個天生耐心不太好的人,只有陳平安陪在身邊督促,再加上抄了一段時間的書,才多少有了幾分耐心,這會兒她正安安靜靜盯著水面的動靜,恨不得下一秒就有百來斤的大魚咬鉤。

  陳平安見此,走到了一旁的空地上,開始琢磨起來撼山拳中的一式拳法,名曰天地樁,名頭極大。天地樁是個動靜結合的拳樁,姿勢古怪,倒立練拳,分為三種境界,分別以手掌,拳頭,一根手指作為支撐點,然後倒立行走。

  天地樁,不言而喻,頂天立地大丈夫,習此拳法者,要教那天地隨拳倒轉。

  陳平安親眼見過周珏施展天地樁,是真正的做到了天地倒轉,蒼穹化為大地,厚土成為了碧霄,世間的一切事物,道理,法則都翻轉了過來。

  陳平安輕輕一拍地面,身形飄逸翻轉,以一隻手掌抵住地面,嘗試體悟天地樁的奧義。

  裴錢聽到動靜,沒有了耐心,轉轉過頭看到這一幕,嘴角一咧,就笑了起來,感到十分好玩。

  倒立的陳平安伸出了空閒的那隻手,指了指水面,示意裴錢專心釣魚,不可三心二意。

  裴錢像是老鼠見了貓,頓時變得老實起來,乖乖的轉過頭去,繼續盯著平靜的水面,心中有些急躁,責怪水中的魚兒不給自己面子。


  陳平安變掌為拳,以拳頭立地,最後又僅僅以一根手指支撐身體,體內真氣按照天地樁的方式運轉,十分順暢,並未遇到任何的困難。

  陳平安緩緩閉上了眼睛,腦海中體悟周珏當時施展天地樁時的道韻,一股奇特的拳意瀰漫開來,讓空間微微扭曲,道則混亂,好似上下顛倒,萬物翻轉。

  同時,陳平安空閒的那隻手有了動作,二指併攏,掐動劍訣,腦海里浮現出了周珏傳授那版劍氣十八停,凝練純粹的劍氣沿著體內的竅穴氣府不斷運轉,路線複雜至極,劍氣每前進一步,就會得到一分淬鍊,變得越發凝練純淨,同時還與天地樁的真氣運轉產生了一種奇妙的化學反應,周身空間越發混亂,那股令天地倒轉的拳意更加凝實。

  說到劍氣十八停,陳平安沉靜的心靈微微泛起了一絲波瀾,裴錢練武吃不得苦,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無奈之下的陳平安只好傳授了黑炭小姑娘基礎版本的劍氣十八停,沒想到十分契合,只是不到半天的功夫,裴錢體內劍氣就完成了是十八停,天賦驚人。

  陳平安見此,並未繼續傳授周珏,阿良版本劍氣十八停,倒不是他嫉妒裴錢的天賦和修煉速度,而是心中有一股擔憂。

  裴錢修行速度如此快,極有可能會與陳平安並肩而行,甚至有所超越,獨自俯視人間,立於巔峰。

  弟子不必不如師,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陳平安秉持著這樣的道理,但是裴錢不同,他的這位開山大弟子,心性不定,性子還未完全矯正,若是裴錢有一天行差踏錯,他這個師父作為傳道人,護道人,又該如何自處呢?

  陳平安做不到若是孽緣,一劍斬之的程度。再退一萬步來說,即使陳平安有此冷硬心腸,裴錢那時修為已經青出於藍,賢於師父,他又該如何斬之。

  陳平安在藕花福地走過千山萬水,旁觀廟堂上的君子朋黨,見過人心不古,豺狼當道,因此有了開宗立派的心思,杜絕不良風氣的念頭。

  讀書知禮,習武強身,這是陳平安的初衷,他若是無法教導好裴錢,又如何能夠建立一個風氣清正的宗門。

  因此,陳平安寧願裴錢武道修煉慢一些,先學會做人的道理,避免出現最壞的情況。

  隋右邊似乎察覺到了陳平安的苦惱,手指微微一彈,一道氣勁射在了裴錢黑炭般的小臉上,讓其感到微微疼痛,眼睛從水面上移開,看向了這位清冷的女劍仙。

  隋右邊使了一個眼色,裴錢順勢看去,見陳平安眉頭微皺,似有煩惱,放下了手中的釣竿,走到了師父的面前,盤腿坐在了地面上,開口問道。

  「師父,有煩心的事兒?給我說說唄!」

  陳平安睜開了眼睛,倒看著那張黑炭般的小臉,手腕微微用力,身形倒轉,變回正常站姿,然後盤腿坐下,臉上露出了猶豫不決的表情,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開口。

  裴錢見狀,心中一驚,咽了口唾沫,立即開始反省自己這一路上,做了哪些頑劣事情。

  陳平安摘下了腰間的養劍葫蘆,飲了一口酒,複雜的心緒稍稍平復了一些,這才開口說道。

  「與你有關,想不想聽?」

  裴錢小臉一皺,露出了苦澀,看師父如此鄭重其事,怕不是挨幾個板栗的小事了,她頓時有些後悔詢問了。

  「我能不聽了嗎?等我長大一些,能記住一些事兒了,師父你再說給我聽也不遲!」


  陳平安如何不知裴錢的小心思,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安撫道。

  「你沒做什麼不對的事兒,不會挨板栗揪耳朵,只是我的一些心裡話!」

  裴錢聞言,心中沒有了負擔,端正了坐姿,扶好了腰間的竹刀竹劍,裝作大人模樣,說道。

  「師父請說,弟子洗耳恭聽!」

  「如果有一天你的刀法劍術,比師父都厲害了,然後遇到了一件事,師父說對,你認為是錯的,你會怎麼辦?」

  陳平安腰背挺拔,正襟危坐,神色嚴肅,目光灼灼的盯著黑炭般的小姑娘,正色問道。

  「聽師父的唄,師父說是對的,就是對的,師父說是錯的,就是錯的!」

  陳平安聞言,默不作聲,心中湧現無數雜亂的念頭,心緒難平,不知該如何回應。

  裴錢看了看陳平安,也不打擾,神遊萬里,胡思亂想,也不在意。

  過了一會兒,黑炭般的小姑娘回過神來,眼睛放光,看向了陳平安,笑著問道。

  「師父,你說我要是比你還厲害了,那要多厲害啊?」

  陳平安聞言,微微回神,思索了一下,隨口說道。

  「大概有桐葉宗老祖杜懋的實力,飛升境修為吧!」

  裴錢小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杜懋的實力她是見過的,師父和鄭大風都遠遠不是他的對手,可威風了。

  只是,隨後黑炭般的小臉又皺了起來,裴錢想起了杜懋被陳平安背後的長劍一劍斬殺,灰心喪氣的說道。

  「杜懋好像也沒有那麼厲害,還不是被師父你背著的長劍斬殺了!」

  「師父,你說我能不能像你身後那柄仙劍的主人一樣厲害?」

  陳平安聞言,搖了搖頭,伸手摸了摸小姑娘腦袋,遲疑的說道。

  「怕是很難,你有些好高騖遠了!」

  陳平安見黑炭小姑娘臉上露出了不服的表情,笑了笑,繼續說道。

  「我身後這柄劍仙的主人,驚才絕艷,超凡脫俗,稱得上通天徹地,神通無量,萬年來也只有他一人而已!」

  陳平安擺了擺手,打斷了裴錢的話,再次說道。

  「我們回到剛剛的問題,若是你修為超越了師父,我們對一件事兒的看法截然不同,起了爭執,你也不要一味聽師父的!」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再者聖賢說得也不全都對,更何況是師父?」

  「若是真有那麼一天,希望我們師徒可以像今天這樣坐下,分辨是非,說清對錯,我不會以師父的身份壓你,你也不可以仗著自己修為高,可以隨手一拳打死師父,就肆意妄為,隨心所欲,不講道理。」

  裴錢只是一個十歲的孩子,其實並不理解陳平安所言的道理,也無法體悟其中的用心良苦,但她不知為何心裡感到傷心,尤其是聽到那句隨手一拳打死師父,淚水瞬間就蓄滿了眼睛。

  小姑娘偷偷轉過身去,不想繼續和陳平安討論著這個問題了,偷偷抹著眼淚,哭哭啼啼的說道。

  「師父才不會錯呢,我也不會一拳打死師父的!」

  陳平安握緊了養劍葫,再次低頭飲了一口酒,裴錢還是太小了,和她討論這些問題,實在是太沉重了,自己都沒有想明白的事情,何必為難小姑娘呢。


  「好好好,我們不說這些了!」

  裴錢擦了擦眼淚,這才轉回了身子,委屈巴巴的說道。

  「師父,上次你家鄉那支鄉謠曲兒怎麼哼來著,怎麼沒詞呢?再哼哼唄,我想聽了。」

  陳平安放下了養劍葫,笑了笑,摸著小姑娘的腦袋,開口說道。

  「那是我朋友教我的,沒有什麼固定的詞,隨意瞎編,可以用來調侃罵人,佐酒放鬆。」

  說罷,陳平安在小姑娘期待的目光注視下,輕聲哼了起來,伸手指著裴錢,打趣道。

  「店小二,我讀了些書,認了好些字,攢了一肚子學問,賣不了幾文錢。」

  裴錢聽到師父唱起了自己,高興壞了,脫口而出道。

  「臭豆腐好吃,太貴了買不起嘞!」

  「山上有魑魅魍魎,湖澤江河有水鬼,嚇得一轉頭,原來離家好多年。」

  陳平安臉上的笑容越發和煦燦爛,哪裡有那麼多的擔心,未雨綢繆是對的,但也不能被未來嚇到了,以後的事情誰又能說得准呢。

  「吃臭豆腐了,可真香哩!」

  黑炭小姑娘不識人間愁緒,傷心難過也只有一小會兒,頓時高高興興的接唱道。

  「哪家的小姑娘,身上帶著蘭花香,為何哭花了臉,你說可憐不可憐?」

  陳平安再次拿起養劍葫,喝了一口酒,眉頭舒展,再無任何的擔憂愁緒,明日愁來明日愁,今朝有酒今朝醉,想那麼多幹什麼。

  「吃不著臭豆腐,真可憐哎!!」

  裴錢連連點頭,嘴角隱隱有晶瑩的口水流出,再次唱道。

  不遠處,朱斂放下了手中的神仙書,不再沉浸於男女酣戰的情節,閉目傾聽,臉上露出了柔和的笑容,心靈無比安寧。

  盧白象,魏羨也放下了手中的黑白棋子,沒有了剛剛的殺氣騰騰,嘴角微微勾起,笑著側耳傾聽。

  隋右邊向後躺下,玉足泡在水中,微微擺動,身心舒暢,眉眼間的冰冷之色散盡,變得格外柔和。


關閉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