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9章 道童青牛，祖師齊至
青山綠水之間，師徒二人，一唱一和，溫馨而又和諧。
巍峨的城牆高聳入雲，黑色的磚石隱隱透著暗紅色，城牆上布滿了斑駁的痕跡，透著歲月的沉重，蘊藏著萬年劍道意氣，厚重無比，讓人遠遠看到就感到敬畏非常。
城牆北邊一座算不上太繁華的城池，一道道隱秘恐怖的劍意騰空，罩住了南邊的城牆，與蠻荒天下的數十道濃郁的妖氣形成了對峙的局面，雙方都蠢蠢欲動，似乎都在等待著一個合適的時機。
這一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一個少年道童騎著青年從南邊的倒懸山而來，進入了城池之中，他好似是故地重遊，臉上帶著幾分唏噓的神色，左顧右盼，觀察著這座萬年前打造的天下雄關。
劍氣長城城頭最高處，一老一少兩道身影，盤腿而坐，同時睜開了眼眸，劍光閃耀，劍意沖霄，撕開了九天之上浩瀚厚重的雲海，金燦燦的眼光傾瀉而下，照射在了二人的身上，如同神光籠罩，神聖而又莊嚴。
「他怎麼來了？」
老大劍仙陳清布滿皺紋的老臉上露出凝重之色，眉頭微皺，聲音略顯驚詫的說道。
「他可是已經近萬年不曾踏出蓮花小洞天了！」
周珏聞言神色微動，眸光閃爍，望向了北邊的城池，一道青氣通天徹地，籠罩了整座城池，縹緲脫俗，輕靈飄逸。
歲月悠悠，光陰流逝。少年道童好似是天地間最大的規矩，哪怕是那條浩浩蕩蕩的光陰長河在流經他身邊的時候，都要自行繞路，形成一條新的支流。
「道祖，人族當之無愧的第一強者！」
周珏神色微微變幻，眼底深處浮現出了強烈的戰意，周身劍氣隱隱透出，撕裂虛空，影響了那條浩浩蕩蕩的光陰長河，又是一條支流出現。
萬年以來，那條浩浩蕩蕩的光陰長河當中，其實存在著幾道不為人知的分水嶺，相當於渡口。
有實力出現在這幾處古老渡口的修士，如今數座天下，屈指可數。
當年齊靜春就曾兩次溯流而上，憑藉兩座光陰渡口，一次是作為旁觀者，親眼看過了那場天下道官青鶴成群，聯袂共斬化外天魔的「一洲陸沉」之役。一次是兩百年前，在那蓮花小洞天的道場，齊靜春與道祖有過一場別開生面的問道。
而能夠讓光陰長河形成新的支流之人，在數座天下更是稀少，遠古天庭中，只有五位至高神靈，登天之戰之戰多了三教祖師，而當下這個時代，只有周珏一人有此實力可以截斷光陰長河，形成新的一條支流。
少年道童能夠讓那條浩浩蕩蕩的光陰長河繞道而行，可見修為已經臻至十五境，正是道家祖師道祖。
萬年前，人族還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天庭的神靈將人族當成了收割香火的傀儡工具，就算是妖族也將人族當成了食物肆意捕殺，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人間開始有了第一位修道之人，他並沒有獨自登高，而是替天行道，為整個天下傳道解惑，隨著光陰流轉，道祖成為了天下十豪之一，並且是人間最能打的存在，整座人間大地也開始到處燃起香火，人間一切有靈眾生不再祈求神靈的庇佑，他們都開始懷揣著一個共同的希望，推翻天庭的統治，於是便有了登天一戰。
道祖是萬年前登天的絕對主力，也是萬年後人族當之無愧的第一人，連至聖先師都不得不承認，自在各自脫離天下的情況下，他和佛祖都不是道祖的對手。
道祖是劍來世界中的三大宅男之一，整座青冥天下都是他的道場，實力之強大，可以說是十六境之下第一。三教祖師之中，道祖脾氣最差，最會打架，這是所有人的共識，萬年以來從未有人有過質疑。
不過即使如此強大的道祖，也有著自己的煩惱和困擾，因為道化天下的緣故，他只能長期坐鎮蓮花小洞天之中，很少從洞天內走出，今日不知為何來到了劍氣長城。
「你去，還是我去？」
老大劍仙陳清都側頭看向了周珏，開口問道。
周珏緩緩起身，伸了一個懶腰，目光看向了北邊的城池，笑著說道。
「我去！」
老大劍仙陳清都微微頷首，他其實並不願意去見道祖，萬年前的那場內鬥，道祖鎮壓了兵家初祖姜赦與部分劍修，若不是至聖先師與禮聖做擔保，劍修一脈就要被人間除名了。
周珏並沒有施展神通，只是邁步緩緩走下了城頭，不緊不慢，從容沉穩，似乎並不在意來者乃是人間第一強者的道祖。
城池中，少年道士坐在健壯的青牛背上，微微抬首望向了城頭最高處，感受著那道浩瀚恐怖的劍意鋒芒，眼中閃過一絲驚詫，嘴角微微勾起，輕聲道。
「有意思，他還未登天，就已經有了十五境的戰力，難怪敢誇下海口，答應至聖先師斬殺蠻荒大祖。」
「那人真有如此厲害？」
突然一道粗重的聲音從青牛的口中說出，碩大的牛眼中透著幾分不信的神色，向背上的少年道童問道。
「厲害！十分厲害！若是他早生萬年，說不定劍修一脈真的有可能入駐天庭，成為新的神靈！」
道祖這個評價實在是太高了，當年可是他親手鎮壓了兵家初祖和劍修的叛亂。
道祖座下的青牛臉上露出了人性化的表情，錯愕和震驚，嘴巴張合了幾次，不知該如何說下去。
少年道童伸手拍了拍猙獰的牛角，似乎察覺到了青牛心中的不服，笑著說道。
「你若不信，等他來了，可以向他討教一二，想必看在我的面子上，他應該會手下留情，不至於宰了你！」
顯然，在道祖的心中，青牛若是沒有他作為靠山，挑釁周珏的下場只有死亡這個結果。
青牛雖是道祖的坐騎，但也是道祖的道友，具有極高的地位和實力，被視為祥瑞之獸，其祥瑞屬性僅次於至聖先師伴生的麒麟。它的出現往往伴隨著好運和福氣。其所經之處可以將污穢濁氣轉化為清氣，被視為氣運之源。
太古青牛被稱為東海老道人，青冥天下道法僅次於道祖的存在，道號碧霄洞主，同時還是藕花福地的擁有者，喜歡收集天下寶物，老牌十四境大修士，合道天下太平，世間越是祥和安寧，他則越強，反之則會境界受到影響。
因此在萬年前的登天大戰中，當所有的十四境大修士都在前線拼殺時，只有碧霄洞主選擇了避戰，事後他還效仿老瞎子出來圈地盤，結果惹怒了道祖，被其降服，淪為了坐騎。
但是不要因此就小瞧這位碧霄洞主，一句自出洞來無敵手，得饒人處不饒人，可不是什麼大話狂言，當年這位落寶灘碧霄洞洞主，也就是碰到道祖，才吃了個大虧，在漫長的遠古歲月里，在這位碧霄洞主手上吃過苦頭的人間大修士，不在少數。
碧霄洞主淪為道祖坐騎後，跟隨道祖一同前往了青冥天下，白玉京建成後，天下迎來了難得的太平盛世，他的實力也到了強化，更是憑藉著這些年對人族的貢獻，碧霄洞主成為了七十二福地藕花福地的掌控者，此地與道祖所在的蓮花洞天相通，在數千年的時光中，他一有空就會前往蓮花洞天向道祖問道，雖然他屢戰屢敗，從未贏過，但對道法的理解卻日益精進。
「那我倒要試一試他的劍術如何，我打不過你，還打不過他不成？」
顯然，碧霄洞主對周珏的實力充滿了質疑，作為老牌的十四境大修士，他從未將近些年晉升十四境的後輩修士放在眼中，更何況周珏不過弱冠之齡，就算是驚才絕艷，底蘊積累應該也不及他，如何能有道祖所言的那般厲害。
就在此時，街道上迎面走來三人，當頭的乃是一位黑衣小姑娘，周身隱隱有水汽籠罩，氣運深厚，體內隱隱有一股駭人的威壓，小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手中握著一把瓜子，邊走邊磕，好不自在。
黑衣小姑娘的右邊還有一位滿身寒酸氣的老秀才，嬉皮笑臉，為老不尊的樣子，手裡拿著一個酒葫蘆，不時的仰頭飲一口，酒水清冽，香氣濃郁。老秀才身材佝僂，腰背彎曲，似乎是被人間重擔壓彎了脊柱，他眉宇間皺紋蹙起，隱隱閃爍著瑩白色的浩然之氣，正氣凌然，不懼世間不公。
在兩人的身後，還有一位形容猥瑣的老者，周身劍氣凌厲，眉宇間透著鋒芒，正是劍氣長城十大劍仙之一的牢老聾兒，他目光幾乎一直在盯著前面的黑衣小姑娘，透著柔和和寵溺。
黑衣小姑娘按照往日的習慣，先是從酒鋪買了一些好酒，準備送上城頭，看到了前面的少年道童和上古青牛坐騎，大眼睛明顯一亮，就湊到了二人的跟前。
老秀才腳步一頓，臉上露出了幾分震驚之色，遲疑了下，連忙躬身行禮，不敢妄動。
老聾兒見狀，心中大駭，老秀才是何人，文廟第四人，儒家文聖，雖然神像被搬出了文廟，但畢竟是十四境的大修士，人間絕巔，竟對這少年道童行此大禮，也隱隱猜測出了道童的身份，連忙躬身抱拳，行禮參拜。
周米粒並未察覺到身後二人的異樣，俏生生站在大青牛面前，仰頭看向了少年道童，眼中放光，興高采烈的誇讚道。
「朋友，你這頭青牛好威風，我從未見過這麼威猛的青牛！」
道祖眸子微動，先是看了一眼黑衣小姑娘身後的老秀才，老聾兒，微微頷首，示意二人起身，隨即視線落在了周米粒的身上，天真無邪，赤子之心的小姑娘十分惹人喜愛，稚嫩的臉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伸手拍了拍座下的青牛腦袋，溫聲道。
「不是我自誇，天下的青牛沒有一頭能夠比我這道友更威風的了！」
此話確實沒毛病，十四境的上古青牛隻有碧霄洞主一個，可以稱得上是天下青牛的老祖宗，何止是威猛能夠形容得了的。
周米粒聽到這話，眼中露出了崇拜之色，伸手就要摸一摸高大健壯的上古青牛。
碧霄洞主牛眼一瞪，隱隱有些怒氣，身形就欲後退，少年道童不由輕拍牛背，一道青氣閃爍，將其定在了原地。
黑衣小姑娘胖乎乎的小手撫摸著碩大的青牛皮毛，動作輕柔，透著小心翼翼，小臉上露出了燦爛至極的笑容，她見這頭上古青牛臉上有風霜之色，不由覺得可憐，連忙從自己棉布包內掏出了一包雲溪小魚乾，送到了青牛的嘴邊，俏生生的說道。
「快吃吧，這小魚乾是我最愛吃的，都給你了！」
碧霄洞主低頭看了一眼矮小的小姑娘，一張小臉龐，一雙大眼眸，兩條疏淡小小的黃色眉毛，隨便哪兒都是天真無邪。
青牛張開嘴巴，舌頭一閃，速度極快，就將一包小魚乾吞入了腹中，引得黑衣小姑娘又是一陣驚呼。
「哇，好厲害！」
周米粒最羨慕這種嘴巴大，肚子大的，她要是有這本領，就可以把天下好吃的美食都吃一遍了。
少年道童笑眯眯的看著這一幕，拍了拍青牛的腦袋，輕聲道。
「我這道友沒有其他的本事，就是好吃懶做，不值一提！」
碧霄洞主聽到此話，翻了一個白眼，滿是不服，張口發出了一聲怒吼。
「哞！」
聲音洪亮，響徹整座城池，黑衣小姑娘雙手捂著耳朵，耳鳴不止，驚呼道。
「好大的嗓門，真是了不起！」
青牛再次得到了黑衣小姑娘的誇讚，不知為何心中的怒氣頓時就消散了，眸光都變得柔和了起來，對周米粒好感大增。
周米粒聽少年道童的口音不像是浩然天下的人，小臉一皺，露出了思索之色，開口問道。
「朋友，我看你臉生，不知是從哪兒來，來做什麼？」
少年道童也不隱瞞，十分坦然的對黑衣小姑娘說道。
「來自青冥天下，來劍氣長城找人！」
「找人，找誰？能告訴我嗎？」
「劍氣長城的人我都熟，也許我可以幫你找！」
周米粒有著一副熱心腸，翹首注視著少年道童，目光純真無邪，讓人不忍拒絕。
少年道童稍稍沉吟了一下，隨後抬頭看向了城頭的方向，開口道。
「我找.」
「小米粒，他是來找我的！」
突然，黑衣小姑娘身後傳來了一道清朗的聲音，周珏身著青衫，雙手負於身後，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了此地。
少年道童對周珏的突然出現並不吃驚，倒是那碧霄洞主碩大的牛眼中閃過一絲震驚，他竟然沒有看清楚周珏怎麼出現，甚至是如果不是周珏開口出聲，他都沒有注意到周珏已經到來。
管中窺豹，碧霄洞主頓時明白這位青衫劍修實力深刻不測，自己怕不是他的對手，打消了向他問道的念頭。
「周珏，你怎麼從城頭上下來了？我正要去給你送酒呢？」
黑夜小姑娘聽到熟悉的聲音，連忙轉頭向後看去，小臉上的笑容如此燦爛，能夠讓人消除所有的煩惱。
「有客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我自然要親自來迎接了！」
周珏抬頭看向了坐在青牛背上的少年道童，神色凝重，眼中射出了兩道劍光，洞穿了虛空，還未靠近少年道童的面前，就被一道青氣磨滅，消散一空。
周米粒看到這一幕，嘴巴張大了，眼睛瞪圓了，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
「好厲害，你竟然可以抵擋住周珏的劍光，不會也是一位飛升境的大修士吧？」
周米粒和周珏相處時間長了，也知道周珏的實力有多恐怖，尋常修士根本抵擋不住他一道劍光，只有像老聾兒這樣的飛升境大修士才能勉強做到。
少年道童側過身子，坐在牛背上，面朝黑衣小姑娘，搖頭道。
「自然不是。」
周米粒聞言，眉頭一皺，小臉上露出了疑惑之色，再次問道。
「那就是與老秀才一般境界了？」
少年道童眼中含笑，瞥了一眼佝僂著身子的老秀才，如同受到驚嚇的鵪鶉一般，恨不得立刻消失，他再次搖頭。
周米粒聞言，小臉舒展，笑容燦爛，耀眼，這位朋友瞧著面嫩，應該年紀不大，能夠抵住周珏的劍光已經十分了不起了。她伸手想要拍一下少年道童，但是奈何個頭矮，手臂短，夠不到牛背上的道祖，只能拍了下青牛肚子，安慰道。
「你年紀還小，不要灰心，天下能夠擋下周珏劍光的修士鳳毛麟角，你已經很厲害了！！」
「咚！」
周珏伸手敲了下周米粒的小腦袋袋，疼的黑衣小姑娘雙手抱頭，轉頭怒視，小臉氣鼓鼓的，十分可愛。
「周珏，你又瞧我板栗，都把我敲傻了！」
黑衣小姑娘臉上露出了惱怒之色，不滿周珏的欺負自己，要不是有外人在，她定要與其拼命。
「行了，不要讓人笑話了，這位青冥天下的道祖，道家的祖師爺，和至聖先師並列的存在！」
周珏摸了摸鼻子，在道祖似笑非笑的目光注視下，有些尷尬的介紹道。
周米粒聽到此話，頓時愣在了原地，小腦袋機械的轉動，仔細打量著少年道童，有些不敢相信。
「他是道祖老神仙，為啥看著這麼面嫩，連一根白鬍子都沒有，和至聖先師老爺爺不一樣！」
「老牛鼻子臉皮厚，喜歡裝嫩，自然和老夫不同！」
突然一道蒼老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面容蒼老的老夫子站在了老秀才的身前，沒好氣的說道。
「善哉，善哉！所言甚是！」
一位法相莊嚴的中年僧人步步生蓮，出現此地，他雙眸低垂，憐憫世人，雙手合十，贊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