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2章 誰也不幫!要徒弟不?
「小寶瓶,你來了!」
突然,周珏對著李槐的身後喊道,嚇得囂張跋扈的李槐頓時抱住腦袋蹲下,嘴裡還不忘嚷嚷。
「李寶瓶,我沒有說你,你可不要亂來!」
「哈哈哈哈!」
周珏笑得十分開懷,裴錢也對李槐的反應表示嘲笑,只是她笑的有些心虛,對那個紅襦裙小姑娘也有些莫名的敬畏,不敢面對她。
周珏自然看出了裴錢的心虛,笑得越發開懷了,剛剛進行了一場巔峰大戰的兩個小人,臉上原本神采飛揚,意氣風發,全都消失不見了,對視苦笑,莫名的生出了一種同病相連的感覺。
「周珏,你這樣做就太過分了,一點也不講義氣,怎麼能誆我呢?!」
李槐聽到周珏的笑聲,倍感刺耳,轉頭向身後看去,空無一人,哪裡有李寶瓶的身影,連忙站了起來,一副厚臉皮的模樣,好似剛剛出醜的不是自己。
「我可不是怕李寶瓶,只是讓著她一個小姑娘而已,不信你現在就讓李寶瓶來,你看我怕不怕她就完了!」
李槐死鴨子嘴硬,小手拍的胸膛砰砰響,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豪氣萬丈的說道。
「小寶瓶,你來了!」
周珏幽幽的聲音再次響起,李槐這次才不會再上當了呢,大言不慚的叫囂著。
「周珏,你不用嚇唬我了,別說李寶瓶沒來,就算是她真的來了,我也不怕她,我是誰,未來的天下第一高手,收拾一個小姑娘還不容易,手拿把掐!」
裴錢可能是因為剛剛結束的那場巔峰對決,與李槐心心相惜,看了一眼站在李槐身後的紅襦裙小姑娘,難得講義氣,對著李槐擠眉弄眼,示意他少說幾句。
「裴錢,你咋了,眼睛抽了,擠什麼眼睛?」
李槐對裴錢的小動作感到莫名其妙,臉上露出了無知的表情,關心的問道。
裴錢以手扶額,一副無奈的模樣,感受到李寶瓶目光的注視,低下了腦袋,手腳無錯的站在原地,不敢再提醒李槐。
「李槐,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居然還敢在背後議論我!」
話音未落,紅襦裙小姑娘一個板栗就敲在了李槐的腦袋上,聲音嚴厲的說道。
李槐被突然出現的李寶瓶嚇得瑟瑟發抖,雙手抱著腦袋,狼狽鼠竄,一邊跑,還一邊喊道。
「李寶瓶,好男不跟女斗,你要是在欺負我,我就告訴陳平安,他一生氣,說不定就不樂意當你的小師叔了!」
紅襦裙小姑娘別的本事都不算啥,就是腿腳快,聽到李槐還敢告狀,撒腿就追,要狠狠收拾下李槐這個臭小子。
「李寶瓶,你不要太囂張了,等我拜個厲害的師父,學些厲害的神通仙術,一定會打敗你,到時候讓你給小爺我捶腿!」
李槐算是難得的江湖好漢,輸人不輸陣,即使打不過李寶瓶,被揍的落荒而逃,依舊不忘叫囂,只是又挨了李寶瓶兩下狠的,疼的他嚎啕大哭。
周珏站在山巔之上,看著這場熱鬧,臉上露出了得意的表情,笑著說道。
「這不比剛剛的巔峰對決更好看,打架就是要動手,只是用嘴,拿些寶貝算什麼!」
裴錢仰頭看著這位腹黑的師伯,心中有些忌憚,暗暗決定,以後一定不要得罪了他,否則下場堪憂。
鐵骨錚錚的黑炭小姑娘聞言,連連點頭,隨聲附和道。
「師伯所言甚是,李槐和李寶瓶的這場對決才是真正的精彩無比,可以名留青史,流芳百世,為天下人所讚譽!」
「鐵骨錚錚牆頭草,見風使舵賠錢貨。裴女俠也不愧是江湖中人,就是機靈!」
周珏似笑非笑的盯著黑炭小姑娘,豎起了大拇指,對著裴錢就是一陣誇讚。
裴錢心中暗恨老廚子朱斂,一定是他胡說,讓師伯知曉這句話,等自己瘋魔劍法大成後,定要給他一個好看。
黑炭小姑娘心裡這麼想著,臉上卻是露出羞澀的笑容,扭捏的謙虛道。
「師伯你謬讚了,不過都是些江湖同道的抬愛!」
「好,你這臉皮厚度不遜色劍氣長城了,了不起啊!」
周珏看似陰陽裴錢的話語卻帶了幾分真心,混江湖就要臉皮厚,這樣才能混得開,不吃虧。
裴錢小臉一皺,狐疑的注視著這位神通廣大的師伯,一時搞不清楚,他是真心誇讚自己,還是在嘲諷自己。
蠻荒天下天上懸著三個月亮,這是浩然天下絕對看不到的景象。素潔月輝盡情灑落在天地間,照耀得那十萬大山如同鋪上了厚雪。
綿延不絕的大山之間,簌簌作響,聲音可以輕鬆傳遍數百里。若有仙人逍遙御風於雲海間,向下俯瞰,就可以看到一尊尊高如山峰的金甲傀儡,正在搬動一座座大山緩緩跋涉。
金甲傀儡手持長鞭,向前揮出,驅使著一些身軀長達千丈的遠古遺種凶獸,擔任苦役,拖拽著大山。這些遠古遺種凶獸被抽的渾身傷痕累累,慘不忍睹。
偶爾有些休憩時間的蠻荒遺種,精疲力竭地以山峰作為枕頭,倒頭就睡,身上哪還有一點兇悍之氣,被無止境的艱難歲月消磨殆盡。
這幅畫面在蠻荒天下流傳甚廣,讓無數妖族對這十萬大山望而卻步,不敢擅自闖入。
但在漫長歷史中,確實有上五境的大妖頭鐵,偏不信邪,被不計其數的金價傀儡拖拽而下,最終淪為苦力大妖中的一員,甚至是永久長眠於大山中,只留下了一具具巨大的骸骨,連轉世投胎的機會都沒有,徹底的身死道消。
在那群山之巔,有棟破敗茅屋,屋後邊是一塊菜圃,有著難得的綠意,茅屋圍了一圈歪歪斜斜的木柵欄,有條瘦骨嶙峋的看門狗,趴在門口微微喘氣。一個身材頎長的俊美年輕人站在門外的空地上,面對大山,伸手撓了撓臉龐,眉頭微皺,陷入了沉思之中。突然身邊的一條瘦狗起身,飛竄出去,朝著一個方向使勁咆哮。
一股形若龍捲的磅礴罡風,浩浩蕩蕩席捲而去,將遮蔽一輪明月的烏黑雲海給炸碎,聲勢浩大,景象駭人。
雲海崩散,圍繞大山四周的大地上,站起了一尊尊金甲傀儡,手持各種與身形匹配的誇張兵器,不乏以遠古凶獸的骸骨製作的長槍。
一尊金甲傀儡將手中白骨長矛朝天空丟擲而出,雷聲滾滾,仿佛有那開天闢地之威,直撲天上極遠處的兩個米粒大小的身影。
那兩位遠道而來的訪客,皆以人身示人。
其中一位高大老者,赤裸著上身,肌肉虬結,根根青筋猶如龍蟒,蘊藏著無上偉力,背後有一副刺青,巍峨的山嶽高聳入雲,山巔之上托著三輪明月,散發著清冷的月輝,腰間繫著一根不知材質的漆黑腰帶,鑲嵌有一塊塊長劍碎片。
老人身邊的是一位年輕面容的晚輩,腰間兩側各自懸掛一把長劍,背後還斜背著一隻雪白劍匣,露出三把長劍的劍柄。眼見著那根長矛就要破空而至,他眼神炙熱,卻不是針對那根長矛,而是針對那大山之巔上陷入沉思的年輕人。
那根氣勢如虹的長矛被老者瞥了一眼,便化作齏粉,四處飄散。其餘飛擲而來的利器,盡皆如此,還未靠近就已經全都崩碎。
魁梧老人有些惱火,太小瞧人了,只是讓這些金甲傀儡出手,好歹將地底下牢籠中的那幾頭老夥計放出來,還差不多,因此開口冷笑道。
「老瞎子,你莫不是在別人地盤住久了,就真忘了主人是誰?就拿這些給我撓痒痒嗎?!」
老者一巴掌拍出,地上一具金甲傀儡被瞬間砸入地下,塵土飛揚。隨後一掌掌拍下,大地上出現一連串爆竹聲般響聲,一尊尊巍峨如山的金甲傀儡盡皆沉入了地底,不見了蹤影。
山巔陷入沉思的年輕人轉過頭,仰望天空,黑漆漆的空洞眼眶格外幽深,好似隱藏了兩座無底深淵,能夠吞噬一切活物,格外瘮人。
照理來說,若是同等境界的修士打架,一個在自家地盤,一個是客場作戰,除非是後者帶了不講理的兵器,否則前者都是立於不敗之地的,甚至擊殺對方都有可能。
尤其是十四境的大修士吃飽了撐的,去往別處天下撒歡,定會被天地大道規矩壓制,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但是天大地大,總有那麼幾個例外,比如這個老瞎子,蠻荒天下的外來戶,卻硬生生活得比主人家還逍遙。
俊美的年輕人嘴巴張合,沙啞的聲音響徹十萬大山,震得無數山石崩落,恍若天災。
「蠻荒大祖你不去劍氣長城找麻煩,來我這裡做什麼?」
「你們再站那麼高,我可就要不客氣了!」
那個身上帶了五把劍的年輕人,聞言笑了笑,作為年紀最輕的一位上五境劍修大妖,他覺得腳底下那個老瞎子確實是很厲害,卻也不至於讓他心服口服的地步。
蠻荒大祖臉色陰沉,俯瞰著蠻荒天下最大的釘子戶,一身的兇悍戾氣瀰漫,讓四周的光陰長河都陷入了停滯狀態。
年輕劍修大妖眼中露出了無上鋒芒,對腳下的老瞎子過於輕視,對自己的實力又太自信了,拔劍就要稱量一下老瞎子的實力,突然他心湖泛起漣漪,蠻荒大祖以心聲提醒道。
「小心,快躲!」
話音未落,一股巨大的拉扯力,席捲這位劍修大妖,蠻荒大祖抓住了他的肩頭,隨手往天幕拋去。
蠻荒大祖做完這些,又一拳轟出,光陰長河滾滾,沖向了那一道鎖定了劍仙大妖的氣機,天地翻轉,氣機絮亂。
「老瞎子,你若是繼續出手,信不信我將你這十萬大山就此毀去?!」
老瞎子伸手一抓,將飛向天幕的劍仙大妖拽在了腳邊,緩緩蹲下身子,伸手在滿臉驚駭的年輕大妖的眼眶中摳出一顆眼珠子,放入嘴中咀嚼幾下,轉頭呸了一聲,吐在地上。
那條瘦骨嶙峋的老狗流著口水,飛奔而至,一口將這一顆眼珠子吞入了腹中,身後尾巴搖的飛快。
老瞎子站起身,用腳尖一挑,將這位動彈不得劍仙大妖踢回了空中,陰森森的笑道。
「這次看在你的面子上,我饒他一命!」
「你此來的目的我也清楚,我不想理會你們之間的破事!」
蠻荒大祖臉色無比陰沉,天地色變,狂風席捲十萬大山,烏雲密布,遮擋了三輪明月,天地間一片昏暗,好似陷入了世界末日一般,一股駭人的煞氣殺機瀰漫天地之間,籠罩在了山巔那位俊美年輕人身上。
「哼!」
蠻荒大祖一手抓住了劍仙大妖,一手撕裂了虛空,身形沒入,消失不見。
老瞎子渾然不覺,雙手負後,走向院門,看著瘦骨嶙峋的老狗,嗤笑道。
「狗改不了吃屎。」
突然,老瞎子皺了皺眉頭,轉頭看向了北方,十萬大山又來了三位客人,一位身形佝僂的老人,一位身著青衫的劍仙,一位身著墨綠長裙的少女。
老瞎子面對青衫劍仙,墨綠少女,俊美的臉龐上露出了一個和善的笑容,只是看到那黑漆漆的眼眶,只會讓人感覺陰森恐怖。隨後他轉頭望向那個老人,怒罵道。
「陳清都,別來煩我,我誰也不幫!」
身形佝僂的老者正是劍氣長城的老大劍仙陳清都,十五境下第一人,曾讓白玉京二掌教余斗踏著天下最大的山字印,都不敢遞出一劍的存在,實力毋庸置疑,即使是老瞎子也不敢小覷。
「你還是個人嗎?」
「你捫心自問,我們還是人嗎?」
老瞎子聞言,臉色微變,黑漆漆的眼眶直視著陳清都,反問道。
陳清都蒼老的臉龐上滿是歲月浸染後的滄桑,渾濁斑駁的眼眸里閃過一絲堅定之色,他雖然已經肉身破碎,只剩下了陰神之身,嚴格意義上來說是個鬼物,但依舊理所當然說道。
「我是。」
老瞎子瞬間沉默,片刻後,再次抬頭看向了陳清都,滿是感慨的說道。
「兩座天下打得再厲害,能有當年厲害?撐死了不過是將那個一,打得更加破碎而已。當年是如此,一千年,一萬年之後,依舊是如此,世道還不是這個鳥樣,有啥意思?還不如徹底掀翻了,打爛了才好,重新歸一。」
「活該你眼瞎。」
陳清都聞言皺眉,臉上閃過一絲怒色,大聲喝道。
老瞎子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天地間好似一瞬間就進入了春季,百花齊放,爭奇鬥豔,春光無限,他收回了注視陳清都的目光,譏諷道。
「總好過你替人賣命當看門狗,狡兔死走狗烹,劍修一脈之所以落得今日境地,就是陳清都你們這些人連累的。這些年我一直都不稀罕往北邊瞧,就是怕看到這個天底下最大的笑話,把我活活笑死。」
老瞎子滿臉的譏諷之色,伸手一指腳下瑟瑟發抖的老狗,嘲笑道。
「陳清都你好好瞧瞧,你和它是不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又好到哪裡去了?」
老瞎子說完此話,不顧陳清都鐵青的臉色,偏轉視線,看向了那年輕的青衫劍仙,態度截然不同,臉堆起了一個笑容。
「周珏,我說的這些與你們師兄妹兩人沒關係,你可不要惱!」
周珏平平無奇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對陳清都和老瞎子之間的爭吵毫不在意,微微點頭,表示明白。
寧姚也是沉默不語,靜靜的注視著老瞎子,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
陳清都嘆了一口氣,他心中並沒有真的生氣,也沒有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與他相比,老瞎子才是當初最受傷的那個人。
外界傳聞,老瞎子是跟蠻荒天下的祖妖大戰一場,輸了才丟掉的雙眼,其實不對,在很早之前,是老瞎子親手挖出了自己的眼珠子,一顆丟在了浩然天下,一顆扔在了青冥天下。
陳清都此次來十萬大山,就是想要親耳聽到老瞎子這一句誰也不幫,目的已經達成,他轉身就走,回了北邊的劍氣長城。
寧姚見狀,也轉身離去,緊跟在老大劍仙之後,回到了那座巍峨雄偉的城頭之上。
只有周珏屹立虛空,負手而立,饒有興趣的俯瞰著十萬大山,目光在那些渾身傷痕累累的遠古遺種凶獸停留了幾息,笑著說道。
「這些畜生倒是上好的苦力!」
老瞎子輕輕嘆息一聲,看著腳邊諂媚抬頭吐舌頭的老狗,驟然一腳重重踩在老狗的背脊上,將這頭生命力無比強盛的遠古大妖的整條脊梁骨都踩斷了。
好在這條瘦骨嶙峋的老狗似乎早已習以為常,躺在地上裝死,它剛剛吞了那年輕大妖的眼珠子,可以很快就恢復過來,根本沒啥大礙。
周珏看到這一幕,神色微動,目光落在了老瞎子的臉上,笑著說道。
「老瞎子,你要徒弟不要?我在寶瓶洲認識一個叫李槐的小子,貪生怕死,偷懶耍滑,狐假虎威,欺軟怕硬,做你的徒弟簡直不要太合適了!」
躺在地上裝死的老狗聽到周珏口中不斷吐出的貶義詞,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腹誹道。
「老瞎子就算真瞎了,也看上這種貨色,更別說收為弟子了!」
與老狗的所預料的不同,老瞎子臉上露出了極為感興趣的神色,腳下一踹,將這條裝死的遠古大妖踢出了院門外,開口道。
「詳細說說!」
老狗嘴裡發出了嗚咽聲,脊梁骨發出了一連串的炸響聲,恢復了傷勢,趴在地上,獨自感傷。
「老瞎子沒良心,你就只會欺負一條忠心耿耿的自家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