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前,顧老太太覺得不解氣,又給白氏上了一記猛藥。
「白氏你給我記住,我老太太年歲雖大,但心不盲眼不花。如若再有下一次,我定不留情面,將你們二房攆出府去。還有要善待竹青,要是讓我知道你蹉跎她,我也會不饒你。」
白氏無望的閉上眼睛,又聽到阮氏的聲音傳來。
「我做為長嫂自認對你寬待以加,但未曾想你竟然算計我兒。」
阮氏撂下這句話就隨著婆婆離開了。
顧彥恆走在最後,眼神陰晦不明的看了季知薇一眼。
季知薇感覺有道冷冽的目光懸在頭頂,但她並未抬眸,而是淺施一禮。
聽著腳步聲漸遠,季知薇方站起身,經過窩在地上垂頭喪氣的顧紹懷,信步來到白氏身邊。
柔聲道:「姨母,薇兒得空再來看您。有一事我想請示,竹青如今有了好的歸宿,而我身邊暫無貼心的人。不知可否將雲霜調給我?」
白氏現在如喪家之犬,樣子頹廢不堪。
眼前充斥著不斷晃動的人影,耳邊更是嗡嗡作響,全然未聽清季知薇說些什麼。
她無力地擺了擺手,季知薇便視作她允准了,歡喜地應了一聲後,便去後面尋雲霜了。
六月天空湛藍,草長鶯飛,楊柳低垂。
季知薇沿著小徑前行,裙擺上精繡的梔子花,隨著她歡快的步伐,一舒一展傾泄而下。
這事兒算是她小試牛刀,未曾想進行的這般順利。
白氏自恃聰明,以為可以將他人玩弄於股掌之中。
然而她機關算盡,卻沒料想竹青會在關鍵時刻臨陣倒戈。
當然這也要得益於季知薇的前程鋪墊。
在竹青聽到季知薇拿花比做女人時,她認真權衡了一下利弊。
自己比季知薇年長兩歲不說,且人家是白氏的親外甥女,關係也較自己親密。
雖說白氏許諾自己當通房,但卻是空口白牙毫無憑據。
等事成後,說不定就將自己拋到腦後。
並且很有可能,以白氏的人品會將污水倒潑到自己頭上,胡說是自己給季知薇下的藥。
想到這些,竹青心一橫,當下就改了主意,將白氏對自己吩咐之事全盤說出。
還怕季知薇不信,又背向邢媽媽的方向,對天起誓發願。
季知薇聞言,假裝嚇得六神無主,急忙捂住自己嘴巴,怕大叫出聲,引得旁人懷疑。
「表小姐不要怕,你我主僕情深,奴婢定不會眼睜睜讓你往火坑裡跳。只是希望到時您成為世子夫人後,一定要護著奴婢。」
季知薇慌忙應下,「那是自然。」
隨後她懵懂無知的發問,「竹青,可那邊有邢媽媽盯著,姨母必不會放我離開。」
竹青胸有成竹的回答,「奴婢自有辦法。」
主僕二人悄悄進入聽雪軒的外室,季知薇按照竹青的安排,先跳出窗戶,藏到了比鄰的偏廈內,以防被顧老太太的眼線發現。
隨後竹青再走出聽雪軒,造成離開的假象。
待邢媽媽走後,她快速回到下人房,拿出一早為爬床備好的合歡散。
從側門進入到偏廈,再在季知薇的幫助下,自己跳窗進入。
竹青進到內室,未等顧紹懷反應過來,就將藥沫沖他吹去,一切便水到渠成。
季知薇怕情況有變,一直待到裡面叫聲不斷,將耳朵堵住。
又瞧見烏泱泱的大隊人馬殺過來,這才趁著四下無人注意自己,跑了出來。
當眾說清她和顧紹懷的關係,算是臨場發揮,意外之舉。
至於別人信與不信,不在她考慮的範疇,反正算是將這段關係過了明路了。
柴房在雜院那邊,一直走到頭便是。
季知薇還未進入院中,便聽裡面傳出咒罵之聲。
「你這個賤蹄子,半天才劈了這麼一點兒,飯都餵了狗了。」
季知薇尋聲,正瞧見一個尖嘴猴腮的婆子,坐在小兀子上,翹著二郎腿,手裡握著一把瓜子,一邊吐皮一邊罵人。
而一旁的雲霜面頰泛紅,額頭上浸滿了汗珠,雙手握緊一把粗笨上了鏽的大斧頭,正卯足了對著地上的樹根劈去。
因為用力過猛,還有些劈偏。
見狀,婆子立馬不幹了,把手中的瓜子一扔,操起地上的棍子就要打雲霜。
「我看你皮緊了,今兒就給你松一松。」
「住手。」
季知薇大喊一聲。
婆子收住動作,她知道主子們平常是不會來這腌臢地界的,所以膽子肥了些。
還沒等回頭看來人是誰,便大聲叫罵,「是哪個賤蹄子,竟敢——」
當看清是季知薇時,她馬上斂去恨絕神態,換上巴結的表情。
「老奴當是誰呢!原來是表小姐!」
婆子深施一禮,欠欠的道:「聽聞表小姐即將成為世子夫人,老奴在此恭喜了。」
這變臉速度比翻書都快,不愧是白氏院裡的人,都會這個絕活。
季知薇眉眼冷著,走到婆子面前,二話不說揚手就賞她一個巴掌。
「你憑什麼打我?」
婆子被打得有些發懵,下意識的捂住火辣辣的臉脫口而出。
季知薇甩了甩手腕,冷著臉道:「就憑你叫我『賤蹄子』,剛剛又未用尊稱喚我。單單就這兩點,要是讓我姨母知道,也夠你喝一壺的。」
見季知薇搬出了二夫人,婆子立刻嚇得麻爪,也顧不上臉上疼得灼熱,當即就跪到地上磕頭。
「老奴知錯,老奴知錯。」
這邊叫嚷聲太大,早就有丫鬟通知雜院管事的了。
這管事婆子估計平日裡沒少撈油水,長得十分肥碩。喘著粗氣一路小跑來到季知薇面前。
她先掃了眼地上跪著的婆子,然後臉上的肥肉,擠的眼睛眯成一條直線,笑眯眯的打招呼。
「表小姐您來了。」
「嗯,我來領雲霜回去。」
沒等管事的發話,挨打的婆子先開口了。
「這雲霜是二夫人叫老奴管的,今兒並未得到信兒,您就擅自領走,不符合規矩。」
還是打得太輕,這會倒逞上能了。
「哼!我季知薇竟不知,姨母這兒由一個粗使婆子當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