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青眼中閃過一絲迷茫,同時感到季知薇的手勁逐漸加大。
她即刻領會其意圖,咬著嘴唇低頭啜泣,既不承認亦不否認。
在白氏、顧紹懷二人詫異的目光下,季知薇眼眶含淚,開始了表演。
只見她臉上寫滿了心疼,哽咽的開腔。
「我就知道你是個死心眼的。雖我曾勸阻過你無數次,可你卻一心欽慕表哥,以前我在這裡還能替你們二人遮掩。現如今我去了老太太那裡,你們就情難自禁,闖下如此禍端。」
兩行清淚恰時從季知薇眼中滑出,她輕輕抽泣了一下,繼續說道:
「表哥是男人,又有婚約在身,自是不怕。可你清清白白的女兒家,就這麼被人破了身子,壞了名聲,將來可怎麼嫁人啊!」
說完,季知薇轉身匍匐在地,衝著顧老太太磕了一個頭。
「老太太,竹青是我的貼身侍女,她暗戀表哥多年。且自知身份低微,未敢越矩半分。估計二人是情到深處,才會如此這般。還請老太太做主。」
聞言,在場的人一頭霧水,尤其是一直侍候二房的下人們。
眾人不禁納悶,表小姐此前不是一直暗戀二少爺嗎?整日跟在屁股後面打轉,怎如今又換成竹青了?
顧老太太、大夫人和顧彥恆皆心生疑惑,但此刻卻無人開口詢問。
一則關乎到大房的名聲,二則也不是糾結此事的時候。
白氏現在腦袋跟一團漿糊似的,不明白季知薇為何會這樣說。
可儘管如此,她還尚存一絲理智。覺得臨時換人,一定是竹青搞得鬼。
想藉機上位,所以她更加不能讓這個賤婢如願。
連帶著白氏也怨季知薇蠢笨如豬,才會著了竹青這個賤人的道。
她目如砒霜,聲音刻薄,「季知薇,你什麼意思!難道是想讓懷兒納了她不成。」
季知薇好言勸解,「姨母,竹青是個丫鬟不假,但也算識大體,懂分寸。如今已成事實,不如就成全他們吧!若您不允准,這丫頭可就沒了指望和活路,您就忍心看她投河不成。」
話音剛落,竹青直挺挺地站起來,向不遠處的蓮花池跑去。
顧老太太抬手,「快,給我攔下她。」。
竹青本意也不想赴死,就是裝裝樣子,跑得並不快。
還沒跑出半米,就被人攔截了回來,重新跪在顧老太太跟前。
季知薇挪到竹青身邊,將她的衣服向上扯了扯。
哭訴道:「你怎麼這麼傻,死能解決問題嗎?上回你失意投了凌蘭河,要不是我搶救及時,那次你豈不是就交待了。」
竹青愣了一下,便順著她的話頭說道。
「奴婢感念表小姐救命之恩,但這回奴、奴婢實在是活不下去了。」
季知薇用帕子為她擦淚,勸慰道:「衛國公府是高門大家,極其注意品德。而老太太又是明理之人,聲譽響滿京州,她必不會虧待於你。」
雖然她表面在夸衛國公府和老太太,實則卻將他們綁到了道德至高點上。
不是說衛國公府品德高尚,從不欺壓下人們嗎?那出了這檔兒事,看你們主子如何處理。
顧老太太是宅斗高手,對眼前的彎彎繞早已心知肚明。
今日之事顯然是白氏給季知薇設下的陷阱,意在讓眾人撞見她與顧紹懷在一起,攪黃御賜婚事,然後將這爛攤子丟給大房處理。
白氏心機歹毒,季知薇也不是傻子,不僅未中圈套,還當眾撇清了與顧紹懷的關係。
如今又反手將竹青推出,給白氏添堵。
外界都盛傳這二人情同母女,如今看來卻是互相算計,關係也不過爾爾。
原本顧老太太還擔心季知薇成婚後,會跟白氏沆瀣一氣來算計大房,現在反而放下了心。
既然季知薇想借我的口,來噁心自個兒的姨母,那我便隨了她的意,順帶懲治一下白氏。
顧老太太叫丫鬟將季知薇和竹青扶起。
而後對竹青緩緩道:「丫頭,如你主子所言,我衛國公府確不是仗勢之人。我原本想讓你當通房,但看在季知薇『苦苦』哀求的份上,就抬你做妾室吧!以後要恭順謙和,守好姨娘的本份。知道了嗎?」
季知薇垂眸,心中不禁發笑。
剛剛自己將槍口對準老太太,讓她裁決此事。
現在人家又將矛頭對準自己,意在告訴白氏和大家,是因為我的「勸說」才給竹青一個妾室。
當眾賣了我一個「人情」不說,又挑撥了我跟白氏的關係。
既然人家都搭橋了,那我就不能不領這個情,當下季知薇就深施一禮。
「謝老太太。」
她起身後見竹青竟還怔在原地,臉上更是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就用手推了推她。
竹青如夢方醒,重新跪下對著老太太連磕了三個響頭。
激動到說起話來都不連貫,「謝、奴婢謝、謝老太太。」
「嗯!回去洗漱一下,開了臉就搬進聽雪軒吧!」
這不但抬了妾室,還賜居聽雪軒。
竹青歡快應了聲「是」,就跟著婆子離開了。
顧老太太見白氏面如黑鍋底,被氣的嘴唇都咬出了血珠,心中頓覺十分爽利。
當下站起身要走,但卻被白氏抓住了裙擺。
「母親,此事萬萬不可,她是什麼人,怎麼配得上我的懷兒。況且懷兒不日將迎娶趙家小姐進門,這正妻未娶,爺們就先納了小妾,這不讓滿京州城的人看我家的笑話嗎?您一向注意臉面,怎麼能——」
白氏話未說完,手便被崔媽媽硬生生的掰開,順勢還推了她一把。
崔媽媽面色陰沉,譏諷道:「京城貴族皆知,老侯爺離世後,在老太太主持下分了家。二夫人您管教無方,今日丟了臉面,何必牽連到衛國公府。依老奴之見,您此刻應當好好想想,該如何向趙家解釋此事。而非讓自家婆母煩心。」
崔媽媽說完,十分高傲的梗起脖子,直接繞過白氏,扶住了顧老太太。
崔媽媽的話,就是老太太的意思,白氏哪裡不懂。
她身上泄了力,一頭栽倒在地。
邢媽媽跪在邊上,在顧老太太銳利的目光下,也不敢上前去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