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僕二人為蘭翠的死並不感到意外，這本來就是崔媽媽的手筆。
依據她一貫狠絕的行事風格，柳兒的下場也必不會好過。
出生在古代，下人的命就如同螻蟻，隨意遭到凌辱踐踏。
季知薇不是聖女白蓮花，自然不會同情曾經，跟薛珍兒站成一隊的柳兒。
但留著這人也確實無用，既然她想走，那便隨了她的意。
於是她思慮道：「這府里是大夫人執掌中饋，我正好去清輝堂，那你便跟我一同去吧！」
「謝少奶奶。」柳兒轉過頭，用手擦了一把眼淚。
衛國公府的主院要比，白氏所居的西跨院大的多，顧老太太居住的壽安堂居中，清輝堂居右，棲子苑居左。
所以從棲子苑走到清輝堂，相當於橫跨整個衛國公府，光走路就要費上一個時辰的光景。
好在阮氏良善，就算再不喜季知薇，也沒有責問她為何來遲。
請過安後，便賜了座，又吩咐下人給她上了茶點。
既然阮氏不問，季知薇便主動提及了來晚的原因。
「母親，恕我來得稍遲些，是因為被事情絆住了腳。」
阮氏坐在上首，斜愣了她一眼，摩挲著杯身，冷聲問道：「什麼事啊？」
「是這個丫頭。」季知薇一指身後站著的柳兒。
柳兒立刻轉出，跪在阮氏面前。
季知薇介紹說：「她叫柳兒，原是薛珍兒的貼身女侍，才剛進府沒幾日，身契也沒簽。心裡惦念著家中瞎眼的老娘，所以想請求出府。而我沒權利放她出去，便領著她前來請示您。」
因著季知薇也不想生事，便隱下了先前發生的事故，只簡單扼要的講明，柳兒想離府的原因。
阮氏放下茶杯，面色淡淡地說道：「你現在即是世子夫人，棲子苑那邊的事，你一個人盯著便是。尤其是這奴婢來去之事，你自己看著定奪，不必事事問我。我這一天忙得腳不離地的，你要多給我省省心才是。」
雖是句句在斥季知薇，但這話也是說得很明顯，阮氏放權於她，讓她從今往後掌管世子後院。
季知薇一聽便懂，站起來福身一禮，「謝母親指點，兒媳明白。」
她說完後，便對柳兒道：「那你回去收拾收拾，報明管家領了工錢，便出府吧！」
柳兒激動地熱淚盈眶，她著實沒想到事情會進行的這麼順利，當下衝著二位夫人磕頭。
「謝大夫人，謝少奶奶。」
季知薇目送著柳兒的背影，目光在她的腰間定了定。
隨後問阮氏：「母親找我來何事？」
阮氏沒有任何鋪墊，直接開腔：
「是你祖母舊疾發作，臥病在榻。崔媽媽被關入柴房，而我手頭事多，她身邊也沒個貼心的人。所以我便想著讓你給她侍疾，也好替恆兒盡了做晚輩的孝心。」
這話季知薇可不信，通過旁人的介紹和了解，她深知這個婆婆不是挑事之人。
阮氏不會明知她們有嫌隙，而不顧兒子的想法，將季知薇遞出去。
這主意一定是顧老太太想的，為了避嫌，借阮氏的口說出來罷了。
季知薇既知阮氏無辜，是被人當槍使的，便也不拒絕，開口應下。
「兒媳聽從母親安排，那我一會兒便去壽安堂侍奉祖母。」
阮氏見季知薇未駁回，也安了心，但怕兒子顧彥恆不允，便有所顧慮地叮囑道：
「今日就算了，明日早些去吧！你侍奉祖母一事，恆兒可能會不太同意，為免他祖孫二人生出誤會，還望你能從中周旋，莫要讓他們離了心。」
一邊是婆婆，一邊是兒子，這阮氏也真夠難心的。
沒等季知薇回答，阮氏又補充了一嘴。
「若是她真難為你，你也不必告訴恆兒，只管來跟我說。知道了嗎？」
「兒媳明白該怎麼做，請您放心。」
阮氏說完正事，跟季知薇也是無話可聊，便下起了逐客令。
「我自知你很聰明，多餘的話，我也不用多說。退下吧！」
季知薇福了身走出清輝堂正房，剛穿過月亮門，只聽到身後有人叫自己。
「少奶奶，請留步！」
季知薇回身觀瞧，是阮氏身邊的齊媽媽。
她站定，微微頷首：「齊媽媽，叫我何事？莫不是母親有所吩咐？」
齊媽媽跑得有些急，氣喘吁吁地搖了搖頭。
等氣息平穩後，才回道：「是老奴想送一送少奶奶。」
「也好。」季知薇應允。
齊媽媽往前走了幾步，思索了一下才說道：「少奶奶，其實老奴是背著大夫人出來，就是想跟您聊一聊。」
季知薇瞭然地笑一笑，「齊媽媽是不是怕我，對大夫人起了反感之意，想追出來解釋一下。」
齊媽媽聞言，怔了怔，她沒想到季知薇會一語道破，說得這麼直白。
「既然少奶奶不委與虛蛇，那老奴便也坦誠相告。您這麼聰明，一定看得出我家主子是個為人和善、性子單純之人。起先公爺後院還有一通房，後來難產死了，便沒再納其他女人。再加上老太太對她一直不錯，所以她真是一丁點兒，都不會使女人間的齷齪。」
「而如今您進了府，夫人雖對您態度不佳，可那都是太愛惜世子爺，慈母心腸所致。」
說到這兒，她嘆了一口氣。
「少奶奶有所不知，我家夫人心氣極高，對世子爺寄予厚望，總想尋一位身世外貌德性，與之相配的女子。就算她娘家親妹想攀親，也被她給一口回絕了。」
接著齊媽媽又勸緩道：「您沒有當過母親，自然不會理解她的良苦用心。所以煩請少奶奶，別太計較夫人對您的態度，老奴想著日子久了，她不是硬心腸之人，必會對您改感的。」
季知薇點了點頭，「齊媽媽的意思我聽懂了，你放心，我不會對她耍手段。」
得到了保證，崔媽媽福身道：「那老奴謝謝少奶奶了。」
說完，起身又輕語道：「侍疾一事，不是夫人之意，望您小心。」
季知薇剛回到棲子苑不久，這柳兒就著人通告，說要當面跪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