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三人皆不同路,從西跨院出來。
國公爺出府會友,季知薇回了棲子苑,而阮氏則悶著氣地回到了清輝堂。
她第一件事,便是著人將帳冊和鑰匙片,送去給趙芙蓉。
「從此以後,他們二房的東西,我們大房一個都不沾手。」阮氏癱在貴妃椅上,氣急敗壞地說。
「大夫人,莫要因無關緊要的人,氣壞了身子。」齊媽媽溫聲寬慰。
阮氏捋著自己的心口窩,說道:「那個趙芙蓉好歹也是個官宦之家的嫡女,說話怎如此難聽,隨意侮辱人,跟個市井潑婦無疑。由此也可看出,她家教不嚴。這顧心悅嫁過去,也正好與之相配。」
齊媽媽倒了一杯清茶,遞到阮氏手裡,又轉到她身後,為其按壓額頭。
「二小姐嫁過去,過得順不順,就得看她自己個兒的造化了。不過,今日大少奶奶的表現倒是不錯,被其無端辱罵,竟都沒酸臉子。還進退有度地出言反駁,倒顯出未來主母的氣派。」
「是啊!」阮氏贊同道:「她雖不墨守常規,有些離經叛道。但性子卻眼瞧著越發沉穩起來。」
「不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這少奶奶跟世子爺待久了,自然受其影響。老奴想再假以時日,少奶奶必會成長迅速,得以獨擋一面。到時您也好歇歇,享一享清福。」
齊媽媽是個會說話的,繞著彎的夸顧彥恆。
這話,當媽的都愛聽。
再加上阮氏被按得舒服,心中的火氣也逐漸消去,她拍了拍齊媽媽的手。
「看來季知薇挺對你的脾氣,要不然你也不能替她說這些好話。」
齊媽媽笑了笑,「老奴跟著大夫人,心自然是向著您的。只是覺得少奶奶人不壞,就是被二夫人嬌養得偏了,才會在之前出言頂撞您。現下,不也是得了您的照拂,規規矩矩地行事。」
阮氏本來對季知薇就已經有所改感,今日再跟趙芙蓉一相較,心中的太平自然傾斜。
雖說,這季知薇出身低,但相貌極美,品行又佳,跟恆兒也算是相配。
人嘛!哪有十全十美的。
若真是攤上趙芙蓉那樣的,自己豈不是不用活了,天天給她收拾爛攤子,擦屁股。
阮氏給自己PUA後,心情大好,便又想起了半個月後,季知薇要進宮的事宜。
上回顧老太太說,讓崔媽媽教其規矩。
但中間出了薛珍兒的這檔子事兒,就不能再讓她教了,唯恐對季知薇藏私,再將規矩教壞。
想到這些,阮氏對齊媽媽說道:「這季知薇不日就要跟恆兒面聖,而如今老太太臥病在床,崔媽媽雖已被放出,但卻得照顧主子。所以我想著,你要是得空,就先教著她規矩。」
「只要夫人信得過,老奴不才,自是願意。」
「那好,從明日起,你就去棲子苑。」
「是。」
主僕二人正說著話,送帳本的丫鬟回來稟告。
「夫人,奴婢已將東西送去給二少奶奶了。」
現在阮氏一聽到有關二房的事,就莫名的心燥,壓著氣性問:「她有沒有難為你。」
丫鬟搖了搖頭,眉頭微微一皺,如實相告。
「奶奶什麼都沒說就收下了,只是奴婢在那瞧見了青姨娘,正跪在廳里刷鞋。」
「啊!」
阮氏與齊媽媽面面相覷。
齊媽媽詫異地說道:「這妾雖是奴婢,但衛國公府是大家,從來都不會苛待妾室。怎的,她一來,就指派起人了。」
阮氏的臉色由最初的驚訝轉為平靜。
「『欺人者人恆欺之』,那個趙芙蓉狂妄自大,竟連這個都不懂。依著她這個性子,看來今後二房也有得受了。」
雖然阮氏沒有後宅的手段,但卻隱約覺察出竹青不是善茬兒。
一個能爬床的人,怎麼著都有些頭腦在身上的。
棲子苑。
季知薇在吃水果的功夫,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雲霜見狀,怕她著涼,趕緊關上她身後直吹的窗戶,又叫人挪走屋裡的一個冰鑒。
季知薇拿著帕子擦了擦鼻涕,說道:「莫不是趙芙蓉在罵我!」
雲霜掩嘴撲哧一笑,嘲弄地說道:「她哪顧得上這個啊!方才奴婢聽路過西跨院的人說,趙芙蓉在喜房中,聲音叫得那個豪放不羈,差一點就將房頂給掀翻。」
季知薇瞥了她一眼,「這話當我面說,就得了。你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家,還是少聽那些個渾話才是,要不然張安可不敢要你了。」
「小姐,您說什麼呢!」雲霜的小臉變得通紅,含羞道:「您莫要將奴婢跟他攪和到一起。」
正在說話的當口,外面的丫鬟通傳,「張大人求見。」
雲霜一聽,馬上捂著臉躲到了屏風後面。
「死丫頭,還扭捏上了!」季知薇吐槽一句,便說道:「讓他進來。」
張安進門後,先是用餘光打量了一下,沒看到雲霜的人影,心裡失落了幾分。
他拱手對季知薇道:「小的給少奶奶請安。」
「免禮,張大人。是不是世子爺有事交代?」
「不是。其實……我……」
張安在外已想好了詞,但被少奶奶一問,竟變得張口結舌起來。
季知薇見他為難至此,便主動開腔,「莫不是,張大人有何難處,想找我借些銀子轉圜。」
張安搖了搖。
他擰緊眉頭,猶豫半晌,終是下定決心,語速極快地憋住一口氣,將話全部吐出。
「少奶奶,今日偶見雲霜,看著小的進了青樓。實則是因有公務在身,被迫去到那裡調查,而並非尋歡消遣。還望您能替小的代為解釋下。」
季知薇挑起嘴角一笑,「那你為何不親自向她說明,何苦用我轉告。」
聞言,張安的臉憋得通紅,不好意思的道:「實在是、她性子太倔,小的怕她不聽啊!」
「你怎知我會不聽,還有說誰性子倔呢!」雲霜一下子從屏風後面轉出。
嚇得張安麻爪,好懸沒一屁股坐到地上。
急忙辯解,「我沒說,沒說你性子倔。」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雲霜捂著耳朵就往外面跑,一不留神撞到了顧彥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