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紹懷用手颳了刮，趙芙蓉紅紅的大鼻頭。
「我腿都傷成這樣了，還能幹什麼。只不過想囑咐她幾句，將人送去靈光寺，再不叫她煩你。」
「真的？」
顧紹懷舉起了右手，「對天起誓，我從今往後，只有趙芙蓉一妻。如有違背，天——」
漏風的話還沒等說完，嘴便被感動的趙芙蓉一把捂住，「我信你！」
說完，她便扭著大身板，喜滋滋地去叫竹青。
「蠢女人，真是什麼話都信。」
顧紹懷淺淺一笑，嘴角帶著促狹，裝成大情種的樣子，靜待著竹青的到來。
*
沒了顧老太太和顧紹懷，偌大的衛國公府就獨剩大房一家。
婆婆阮氏不經管自己，而顧彥恆又給與自己最大的自由，所以季知薇一時有了歲月靜好的假象。
每日必出府一趟，表面上是去巡查要完工的鋪面，內里是偷著將財物運出府。
與暗道偷運，同步進行。
只是這種舒心日子沒過多久，就又有人來給季知薇添堵。
在她出門這日，有小丫鬟稟報，說是夫人有事找她。
季知薇先讓孫婆子和雲霜帶著財物離開，自己則孤身一人前往清輝堂。
還未等進到屋內，便隱約聽到鸚鵡學舌的聲音。
門口的小丫鬟依禮福身，打開了房門，但見阮氏坐在黃花梨圓背交椅上。
左手腕上站著一隻翠嘴黃冠的白羽鸚鵡，右手拿著一片菜葉正逗弄著。
聽到腳步聲，阮氏笑著轉過頭，也未等季知薇給自己請安，便喚她過來。
「薇兒，我找你來，是給你看一個稀罕物，你看這鳥多有意思，會學人說話。」
還以為是什麼要事呢！原來只是叫自己過來看鸚鵡。
季知薇雖惦記著財物，但也不好撥了阮氏的面子，只能裝出興趣很濃的樣子。
笑意盈盈道：「才剛兒在外面，我就聽到母親在笑，似乎在跟什麼人聊天，沒想到原來是只鸚鵡啊！」
「是啊！薇兒，這是懷兒特意尋來，為我解悶的。你說那孩子也真是，人都傷成那樣了，竟還惦記著我。」
阮氏用手愛憐地輕撫著鸚鵡的羽毛，將之前說過再不與二房相交的話，盡數拋到腦後。
聞言，季知薇眉心一蹙，原來這會學舌的鸚鵡是慫包送的，那這裡面便大有文章了。
但看阮氏那喜歡的勁兒，季知薇又不想將事情挑破，敗了她的好興致。
便轉著彎說道：「母親，可否聽過朱慶餘寫的宮詞，「寂寂花時閉院門……」
阮氏熟讀詩書，當場就接了下句，「……鸚鵡前頭不敢言。」
說完後，她略有會意，「你的意思是——」
季知薇點點頭，「父親是軍機處要臣，如不小心錯漏個一字半句，被它聽到學舌，豈不是疏忽大意。」
阮氏放下菜葉，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這一時太歡喜了，竟忘了這些，多虧薇兒你提醒我。」
在旁鸚鵡不斷地聽到關鍵字，也馬上學著阮氏叫，「薇兒、薇兒——」
婆媳倆相視一笑，阮氏用手點了點鸚鵡的嘴，口中嗔怪：「小東西。」
隨後便差人將它帶了下去。
一邊淨手一邊對季知薇說：「我上了年紀，有想不到的地方，你一定要提醒我。」
季知薇在旁侍候著，嘴跟抹了蜜一樣甜。
「母親才四十不到，又保養得宜，頭腦清明著，又怎得說自己老了。恕個罪說，您跟我站在一塊，根本就不像婆媳，只會叫外人覺得我們是姐妹呢！」
女人都愛美，又喜別人說自己年輕。
當下阮氏被誇得心花怒放。
她佯裝慍怒，「哪裡學來的渾話，可不帶這麼打趣我的。」
季知薇臉上流露出撒嬌的神態，嗔怪地說道：「兒媳哪敢打趣您啊！這恭敬還來不及呢！再說，您也太強勢了，連真話都不讓人說了。」
阮氏聽後，很受用，連嘴角都止不住地上揚。
「這話，咱娘倆私下裡說說就得，可別當著外人說，白叫人家看笑話。」
季知薇俏皮甜笑，「母親放心，我們就在府里獨美。」
雖已出了三伏，但還是有些悶熱。
這院裡比屋內風涼，阮氏叫人在陰涼處，擺上了藤製桌椅，又上好了茶點，邊吃邊跟季知薇聊天。
先問兒子顧彥恆去外省辦差事，可否來了消息。
季知薇揶揄：「您可真是慈母掛心腸，前個兒世子爺才去，估摸著還沒到，哪能這麼快傳回來信兒啊！而且要是真送信，也當第一個告訴母親。」
阮氏瞥了她一眼，「慣會取笑我，我不是擔心的緊嗎？再者你們小倆口濃情蜜意的，誰知道他會不會娶了媳婦，忘了娘啊！」
婆媳倆說說笑笑，又將話題轉到了皇帝身上。
阮氏輕語：「也不知皇上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犯了痢疾。這御醫都去了好幾撥，服下各種湯藥，愣是不見好。」
季知薇，「不怪他最近這麼消停，原來是鬧肚子啊！
阮氏笑著點點頭，用手側擋住自己的臉，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
「可不是嘛！最近病的更是連早朝都上不了，只能由大皇子暫代朝政。不過這樣也好，省得他一天老想對我們下手。」
聞言，季知薇從中嗅出了一絲不尋常，想著皇上這事兒，會不會是大皇子所為。
便語氣隨意地問道：「母親，這皇上膝下有幾位皇子啊？」
「名義上十來個，但存活在世的卻只有三位，除去大皇子體健外，剩下的三皇子和六皇子，皆體格孱弱不堪、身患重疾。」
「照這麼說來，大皇子豈不成了儲君競爭，最有力的人選。」
「現在下此定論，還為時尚早，就上面那位的性子。」
阮氏伸手指了指天，「不到最後一刻，誰知道呢！」
婆媳倆正聊得歡，便聽到齊媽媽來報。
「大夫人，二爺來了。」
季知薇心裡犯嘀咕，他來幹什麼。
但因著是長輩，她便起身退到一邊。
顧盛海一掃之前的頹敗相，滿臉笑容地走進來。
衝著阮氏巴巴一拱手，「長嫂，我給您道喜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