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裡閃過無數的念頭,關於晏隨的各種兇狠傳聞激烈的徘徊。
溫窈幾乎能預見自己的悲慘下場。
此時此刻,她盯著男人涼薄冷漠的面孔,竟然詭異的心平氣和下來。
她扯了扯嘴角,試著讓自己看上去更隨意果敢一些,唇邊撩著笑,「怎麼能說是挑釁呢,我為什麼就不能是在實話實話。」
說著,她的目光隨著移動,從他的頭到腳。
膽子很大,意思很明顯,他就是不行。
也沒忽略男人愈發陰厲的目光。
「溫小姐這麼懂,看上去是身經百戰?」
溫窈施施然挽了下發尾,聲音嬌軟:「身經百戰倒算不上,不過眼力見還是有的,晏先生若是覺得我冒犯到了你,那我在這裡跟你說聲對不起。」
晏隨像是聽見什麼笑話,唇角挽了抹暗嘲,「一句對不起就結束了嗎,這個答案我不滿意,溫小姐還是等著收法院傳票吧。」
話落,男人不顯風度的轉身就走。
溫窈臉色一變,忙跟了上去。
「晏先生非要這麼不依不饒嗎,不過就是幾句話而已,您犯得著跑來這裡特地逮我斥責,又是恐嚇。」
前面的人倏爾停下腳步。
溫窈急急撞上他的背脊,才抬手抹了下額頭,便對上男人深沉危險的眸。
「看來溫小姐不僅沒掂量自己幾斤幾兩,還把自己當了一回事,對於你,我需要用特地來配嗎。」
這就很人格侮辱了。
溫窈僵硬了下身軀,手放下來。
她知道這時自己跟他來軟的是行不通,這人似乎軟硬都不吃。
還嘴硬,不是她自作多情,他若非特地蹲點,怎麼一上來就找她麻煩,現在是耍了一套狠就要溜之大吉,等著看她後悔莫及的好戲。
溫窈眨了眨眼:「特地不特地不重要,那不如晏先生解釋一下為什麼剛才對我死纏爛打。」
她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本來之前她都把放在他身上的心思打消了,現在和沈家的聯姻也黃掉,如果沒有今晚這一場,她大概會另尋下一個獵物,如今她又改變主意了。
晏隨很好,可那副冷冷清清高不可攀的模樣,真的很想讓人抓心抓肺的打破讓他失控抓狂。
「死纏爛打。」男人重複的念了這四個字,忽而低嗤,眸色意味不明的盯著溫窈,「溫小姐哪來的自信說出這句話的?」
論厚臉皮,她溫窈第二,還沒人敢稱第一:「你給的。」
晏隨:「我給的?」
溫窈慢悠悠的莞爾,「難道不是嗎,打從我們第一次見開始,晏先生明知道我心懷不軌還要接受我的靠近,一次兩次,我知道晏先生玩弄權術厲害,我也自知玩不過您,更明白自己的行為有多拙劣,可晏先生不都還是陪我玩下去了嗎。」
「溫小姐何不如想想,或許我只是玩玩而已,對於一個玩具,溫小姐猜,我的耐性會有多大?」
這話很不客氣,也讓溫窈受到了一定的威脅和衝擊。
溫窈穩了穩心態,仍然在笑,走廊燈光落進她漂亮的狐狸眼裡,像是增添了抹絕色,「所以晏先生是在變相承認,您對我確實產生了興趣嗎。」
男人眸色幽深,臉龐冷硬,似對她的強詞奪理感到不耐。
溫窈卻覺得身心舒暢,總算扳回一城,給自己出了口憋了好久的鬱氣。
溫窈臉上噙著笑,見他不說話,她也沒介意。
自顧自的上前離他更近。
女人的甜美氣息湧上來,帶了隱隱的挑釁和勾纏,下一秒纖細白皙的肘臂便一抬,手落在了男人的肩頭。
對於突如其來的肢體接觸,晏隨也沒躲,僅僅只是撩起眼皮淡漠掃過。
「晏先生。」這時溫窈出聲。
聲音綿而長,軟軟的腔調。
她眸光瀲灩的視線在他臉上肆意的打轉,微微踮起腳尖,吐氣如蘭:「那天晚上太過於匆忙混亂,沒來得及感受,這次就不如再試一試?」
「哦?」
聽起來好像是在請求。
手掌壓著他肩的力度卻不小,似乎想讓他彎下腰。
卻不過蚍蜉撼大樹般。
對此溫窈也不惱,「晏先生不是生氣我質疑了您的男性尊嚴嗎,不如給您個機會重新展示一下?」
「……」
沒等他反應,溫窈驀然仰頭吻過去。
一個紅艷緋麗的唇印肆無忌憚的落在了男人的臉頰。
親完後溫窈還在笑,另只手搭上了晏隨的胸口,把玩著他的領帶像是在安撫,口吻很是無辜:「我記得晏先生不喜歡跟人接吻,我親一親你的臉,應該沒什麼關係吧?」
溫窈盯著他性感滾動的喉結,然後是男人冰冷嘲諷的話語砸下來:「那我謝謝你?」
溫窈笑吟吟的:「不客氣呢。」
在晏隨的眼中看來,她現在就像是占了上風耀武揚威的狐狸,之前的擔驚受怕全數沒了,更是毫不收斂的試探他的底線。
溫窈的視線一個勁的往下瞥。
晏隨唇角挑起一抹冷厲的笑,「溫小姐往哪兒看呢。」
溫窈收回目光輕頷首:「等晏先生的反應,以證明我的清白,否則晏先生又要狀告我,我就算是去哭長城都怕是不行了。」
晏隨笑意不達眼底,深邃的眉眼很是凜然,「溫小姐未免太自信。」
他捉下她的手,攥著她的腕骨,「你不是很能勾引人,何必藏著掖著,有什麼招數都使出來給我瞧瞧。」
溫窈用另只手欲拒還迎的推了他一下,嗔道:「哪有什麼招數,正常的男人哪個看了我不是反應劇烈。」
晏隨面帶有涼意,周身的氣壓也極低。
「溫小姐說的可能不是男人,是畜生,只有沒腦子的畜生才會想著隨時隨地的發情。」
「……」
溫窈面色一僵。
隨即毫不在意的掙了掙自己的手腕。
晏隨扣著沒放。
目光凜凜的盯著她。
溫窈一時間打起了退堂鼓。
晏隨在她這裡是不定性的。
眼下,她感覺到了深深地危險。
下意識的避害趨利,要逃脫。
晏隨沒給她這個機會。
男人眉目寒涼,壓迫感直直的逼向她。
溫窈心裡猛然打了個突,故作鎮定的緩了下呼吸,「晏先生這是在做什麼,隨隨便便抓女人的手腕可不是個好習慣。」
而且他的力度不輕,攥得她小臂充血發麻。
晏隨伸手。
指尖落在她的唇角,一寸一寸的研磨過去。
溫窈不受控制地瑟縮往旁邊躲。
「躲什麼。」
男人低聲,卻是不容置喙,「溫小姐不是要證明清白嗎,我給你這個機會。」
他的指腹溫熱,摩挲著她的唇瓣,似漫不經心的挑逗,又似在不疾不徐的懲罰。
他微微低下頭。
溫窈受驚嚇似的瞪大了眼。
眼睜睜的看著他逼近。
光線暗下來,投落陰影。
晏隨看著她戰戰兢兢的模樣,眼裡一閃而過的冷嘲,隨後停下揉弄,「溫小姐在怕什麼,有膽兒撩沒膽應,這就是溫小姐說的自證,嗯?」
離得很近。
溫窈的視野聚焦時緊時放,有些恍恍惚惚。
對上他的眼,湛黑的,冷漠的,不帶一絲感情的,儘管他和她之間的距離這麼貼近,似乎下一秒就能纏到一塊兒去,他卻仍然自持冷淡。
所有的舉動、眼神都在告訴她。
她,玩不過他。
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底突然升騰起一股強烈的勝負欲。
腦子在一瞬間變得混亂又尖銳,很疼卻令她足夠冷靜。
「怎麼會,就怕晏先生會後悔,畢竟您跟我妹妹還藕斷絲連,卻跟姐姐糾纏不清,傳出去的名聲可不好聽。」
男人低笑:「溫小姐原來還會在意名聲?」
溫窈笑眯眯彎眸,唇輕啟,不疼不癢偏頭的咬了下他的指尖。
矯揉造作的聲線絲絲縷縷的纏耳,「我倒是無所謂,是擔心晏先生呢。」
話落,又咬了下。
親眼所見男人的眸色變得幽深。
溫窈唇角的弧度更大,「萬一落了個姐妹通吃的壞名,晏先生可怎麼收場。」
惡趣味十足。
撩惑著,又肆意張揚。
此時此刻的她,就像是烈焰玫瑰,帶了火生著刺,毫無餘地的盛放著,有些瘋狂又危險,令人情不自禁的深陷著迷。
「呵。」
低沉的笑聲從男人的胸膛震動至喉部,隨後傳出來。
「都自身難保還想著別人,溫小姐不如先考慮考慮自己的安危吧。」
一句話打破溫窈營造出來的曖昧氣氛。
她微微一怔,覺得有點匪夷所思。
「晏先生您這話是什麼——」話到一半,下頦上突然落下幾指,隨即骨肉跟著一緊,她還沒反應過神,便被迫仰著頭,呼吸倏地變得困難。
唇驀然被封住。
溫窈的瞳孔放大又縮小。
不敢相信。
「哼……」一道悶哼,溫窈疼得臉扭曲一下。
感受到自己的唇被男人暴戾又快意的狠狠一咬。
像是在懲罰她的大膽挑釁,虛情假意和為非作歹,他施予了又狠又凶狂風驟雨般的報復。
溫窈幾乎喘不過氣。
這裡並非偏僻角落。
有人來人往。
似對這一幕習以為常,也有耐有興味停下來觀賞的,不過短暫又離開。
溫窈第一次被這樣對待,大腦像是停止了轉動和思考,也忽略了周邊的視線。
整個人的注意力都停在男人的親吻上。
她起初掙扎,後未果,漸漸的軟了下去,選擇服從。
抓著他領帶的手,指尖漸漸泛起青白。
-
晏隨回到卡座時,臉色並不好看。
宋譯岑剛敷衍完查崗的妻子,抬頭就見他落座,打量了他一瞬。
驀然低笑,「興致這麼好,又艷遇去了?」
男人對這句話並不滿,撥弄歪扭的領帶,眉心微蹙:「什麼叫又。」
宋譯岑湊過來輕嗅,顯而易見的聳肩,「一次兩次,都栽在同一個女人身上,你說叫不叫又。」
說著他抬手指了指他的臉,「證據都還留著,狡辯是不行了。」
聞言,晏隨涼涼的掀眸掃了他一眼,隨後手指拂上自己的臉頰,借著昏暗的光線,清晰的看見自己指尖的痕跡。
是口紅的顏色。
想到之前女人的那一湊,男人眸色漸寒,而後毫不猶豫的扯出胸口方巾,將臉手擦拭得一乾二淨。
宋譯岑一直看著他,見他的動作笑了聲,「沒用。」
晏隨動作一停,「還有?」
他沒否認的點頭,「有。」
像是格外的了解,一副經驗十足的模樣,「女人這玩意兒有的特別能防水防擦,得用專門的卸妝水才搞得掉。」
晏隨神情不耐煩的眯了眯眼,「麻煩。」
也不知道意指什麼。
宋譯岑看了他半晌,才出聲提醒:「淮敘,別玩太過。」
晏隨回視他,意味不明。
幾許後。
男人站起來,「走不走。」
宋譯岑跟著起身,「當然走,再不走家裡那位又得發脾氣了。」
-
隔間。
溫窈坐在馬桶蓋上,抬手捂住自己發燙的臉。
呼吸又急又重,整個人像是要被燒起來。
腦子亂如麻。
她怎麼也沒想到,竟然就和晏隨發展了到了這一步。
現在她都還是腿軟的。
雖然很不想承認。
但她真的是被親到腿軟腰麻。
剛才進洗手間時,踉蹌著像是喝醉了酒險些站不穩。
明明是第一次接吻。
溫窈以為他潔癖,看著性冷淡一樣,想來應該不會有多會。
誰知道一碰上,就像是點燃了火星子。
瞬時席捲,快要將她燃燒殆盡。
不怎麼熟悉的兩個人,男人和女人,契合度卻無比的高,呼吸交換時的激烈碰撞,幾乎讓她招架不住。
這一場狩獵遊戲。
獵者與獵物之間的比試。
她一敗塗地。
拿不到主動權,更喪失了選擇的餘地。
回想起男人離開前的輕聲細語,更像是在警告威脅。
他說:「玩由你開始,結不結束,我說了才算。」
隨後人離開,背影冷漠無情。
溫窈重新回到葉枳身邊時,她正在跟人拼酒,玩得特別嗨。
她掃視了下四周,「沈灼為呢?」
葉枳臉微紅,帶著一身酒氣,「被我趕走了。」
溫窈低下頭看了眼時間,「那我們什麼時候離開,已經不早了。」
葉枳驀地捧著她的臉,「難得出來一次就好好玩,在意什麼時間啊。」
說著忽然目光一頓,像是發現什麼奇怪的事,灼灼的盯著她:「窈妹妹,你老實交代,剛才幹什麼去了?」
溫窈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格外平靜:「不是跟你說了嗎,我上洗手間。」
葉枳不信,狐疑的眯了眯眼。
將她的臉捧得越來越高,仔仔細細的瞧著,「上的什麼洗手間能這麼厲害,把自己的嘴巴都咬破了。」
溫窈:「……」
她義正言辭的反駁:「你的不也破了嗎。」
葉枳:「我那是跟男人親出來的,你也是?」
溫窈心頭一顫,睜大了眼閃爍其詞,「怎麼可能,我就是不小心咬到了。」
「你覺得我信?」
溫窈堅持:「不信也得信。」
葉枳沒這麼容易放過她:「那你給我表演一個看看。」
「……」
溫窈費勁的拿下她的手,「還表演,那我不是在傷口上撒鹽嗎,二次重傷我才不要。」
葉枳在她面前豎了根手指,「心虛了是不是?」
「不是。」
「還說不是?」
「真的不是,枳姐你怎麼能不信我。」
葉枳醉醺醺的笑,花枝亂顫的,「偷男人去了被我逮著還不承認,說出來我又不會笑話你。」
偷。
偷男人?
好吧,似乎也有點像。
不過是男人主動送上門來的。
溫窈不由自主地的抿了下唇,牙齒齧著唇邊,至今都還能感受到上面的滾燙炙熱。
她不得不承認。
他真的好會親。
但轉念又一想到他的話。
溫窈登時一個激靈,剎那間清醒了。
她好像真的。
惹上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