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楊長拔柳
蕭恭帶著一千奚人部曲,連夜跟著楊長夫婦回真定。
他不是沒想過逃跑,畢竟只要稍稍不注意,或者趁著夜色掩護,就可以輕鬆擺脫監視。
然而。
楊長與仇瓊英兩人,在路上以飛石擊飛鳥,看得奚人們目瞪口呆。
那準度和高度,比射箭還恐怖。
若冒然逃跑被發現,不得被一飛石打死?
這種視覺震撼,並沒就此結束。
當隊伍行至沙河附近,暮色就已經悄然降下。
楊長便令大軍點火把,順便讓戰馬休息吃草與飲水,之後就要一鼓作氣不停,連夜趕回真定城。
為了展示夜視之能,楊長故意站在橋邊高處,當著蕭恭清點人數。
「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
蕭恭站在一旁,不敢多嘴打擾數數,但心裡是不相信的。
放眼望去全是麻點,你還真能看得一清二楚?
你現在數這隊人,應有一百實乃九十三,仇王妃此時也站在橋上,看你等會如何收場。
「九十二,九十三。」
楊長數數戛然而止,然後面帶不解看向蕭恭,「奇怪,怎麼少七個?」
「呃」
蕭恭心中大駭,心說你真能看到?
你已經這麼強了,還有這恐怖的能力,難怪之前屢屢夜戰,上天怎麼如此照顧?
傳說晉王諢號光明天尊,你不會真是神仙降世吧?
想到這裡,蕭恭咽了咽口水,尷尬對曰:「適才在安喜城外,有幾十個部曲倒在晉王鏜下,這隊人陣亡略多些.」
「原來如此.」
「嘎嘎.」
楊長話沒說完,突然被幾聲鳥叫打斷,然後叫聲還持續。
他循聲看過去,只見柳叔枝頭有幾隻烏鴉,在那裡嘰嘰喳喳。
「真是聒噪!」
「官人,聽聲音好像烏鴉?」
「就是烏鴉,似乎有七八隻,不知叫喚什麼。」
聽到楊長與仇瓊英對話,蕭恭再次被他視力震撼,心說你不光能黑夜視物,還能看得遠是吧?
這廝當即請纓,正色說道:「晉王,在我們草原上,烏鴉不詳之鳥,出現就有災禍,我這就去趕走.」
「去罷。」
楊長剛示意其離去,緊跟著就右手攥拳,懊惱砸在左手掌心。
啪一聲脆響。
仇瓊英見狀,立刻關切問道:「官人,你怎麼了?」
「不該讓他去趕鳥,我應該直接去把樹拔了,這樣他們必不敢造次。」
「拔樹?官人要學魯大師?這可不輕鬆啊,你有把握嗎?」
「呵呵,你說呢?」
楊長神秘一笑,心說我鍊氣七層,丹田如湖般廣大,不論爆發還是持久,都遠勝鍊氣二層的魯智深。
仇瓊英一聽語氣就知穩了,於是指著那柳樹方向,焦急說道:「官人快去,那蕭恭還在地上找石頭,現在去來得及,鳥還沒跑。」
「甚好。」
楊長言罷大步流星,轉瞬就來到蕭恭身邊,故意裝作好奇問道:「讓你去趕鳥,你躬著身幹啥?」
「呃?末將找點石子.」
「找石頭趕鳥?」
「對啊。」
蕭恭點頭答道:「雖然沒您和王妃扔得准,但嚇跑幾隻烏鴉還是可以的。」
「不用那麼麻煩,直接把樹拔了便是。」
「晉王您說啥?」
「拔樹啊。」
楊長留下這一句,就徑直往柳樹下走去,蕭恭後知後覺跟上,小心翼翼提醒:「晉王,這可是一棵樹,不是一把草」
「樹又怎麼樣?你問問我家王妃,我是第一個拔樹的?」
「您還不是第一?」
蕭恭此時都懵了,感覺自己是井底之蛙,來到一個陌生的天地。
就在他錯愕之際,仇瓊英便搭話說道:「等到了真定你打聽打聽,魯智深倒拔垂楊柳的故事,不是什麼新鮮事。」
「魯智深?」
「嗯,他不久會也來真定,對了,就是他跟我去的上京,親眼看到我用耶律延禧的佩刀,砍下吳乞買的腦袋。」
「嘶」
蕭恭聽到大口吸氣。
他知道吳乞買駕崩,兀室等人對外都說惡疾暴斃,沒人猜測真實死因。
而楊長剛剛在招降後,已說過一次手刃金國皇帝,此時把證人魯智深說出來,再次重申自己的輝煌戰績,讓蕭恭不得不開始懷疑。
他不會說的真的吧?
金國皇帝是被他殺的?這誰還敢當他的對手?
斬首行動升級了?之前殺大將、元帥已經夠恐怖,現在你直接瞄準皇帝?
好好好,我投降不後悔。
只要楊長堅持殺下去,金國將來肯定要完。
此時此刻,楊長已來到柳樹旁,一番打量後露出笑容。
眼前這顆柳樹,應該有電線桿般大小,比魯智深當年所拔的要粗,不過楊長根本不在意,這廝還要人為上個難度。
「當年魯大師倒拔垂楊柳,我今天給你們來一次正向拔。」
「快,你們都離遠些,小心被樹傷到!」
仇瓊英聽到這話,第一個站出來附和並大聲提醒,楊長則笑呵呵接話安慰:「沒關係,我拔樹不傷人。」
「那你們就別走!」
「呃」
蕭恭剛退了兩步,當即又定在原地。
朦朦朧朧中,他看到楊長即不卸甲,也完全不蓄力做準備,雙手就這麼直接搭在樹上,那畫面就像雙手捧旗杆。
緊接著,只聽見一聲:「起!」
剎那間,整個河堤,地動山搖。
楊長就這樣抱著樹向上,就像拔蘿蔔一樣出一團根系,他雙手舉過前胸還沒斷根,隨即便向沙河方向輕輕一扔,那柳樹的樹冠就倒栽水裡。
剛剛他舉起柳樹的一瞬,就如同孫悟空用假葫蘆裝天,使得原本就昏暗的天空,頓時就變得一片漆黑。
草原人崇尚武力,但對強者上限心裡有答案,無非就是部落中做強者,而楊長顯然顛覆了他們認知。
蕭恭與部曲都傻了眼,都不相信有人能幹出此事,偏偏就在自己眼前發生。
柳樹就倒在河邊,那是鐵一般的證明。
那一刻,沒人想跑。
旁邊休息的奚人將士,都一個接一個壯起膽,三三兩兩來倒樹邊參觀,不時發出嘖嘖之聲。
主將蕭恭也不例外,他甚至低頭去確認樹根真假,卻意間看到楊長的鞋。
晉王的鞋這麼幹淨,按說能把這柳樹提起來,柳樹的力量反推回他身上,鞋履會陷阱泥土中。
他不用向大地借力?那這雙手臂得多少力?
「抓緊時間休息,一炷香後就出發!」
「是!」
如果說在安喜城外,這些奚人是迫於壓力投降,此時則是真心向楊長屈服,屈服在他非人的力量上。
夜裡行軍,沒有一人半路離開,就這樣直到後半夜,抵達真定城下。
當時盧俊義負責防務,聽斥候匯報城北火光如龍,似乎有一隊兵馬殺來,他即親自來到北門迎敵。
等到『敵軍』抵進城下,他就聽到那熟悉的聲音。
「兄長,是我!快開城門!」
「這是晉王?」
盧俊義低著仔細辨認,他耳朵認可但心不認可,心說怎麼可能是晉王?
晉王早上和王妃去偵察,只不過兩人兩騎而已,但現在城外有千人之多,我好歹做過承宣使,也參與過多次重大戰爭,能上這個當?
定是歹人冒充,想趁晉王不在家,來賺我真定城池。
想到此處,盧俊義高聲對曰:「此時天色已晚,城中不方便安頓大軍,請暫且紮營城外,明天早上才入城。」
「官人,這盧俊義敢抗命?他是不是要造反?」
「娘子別動怒,盧俊義是上吃虧多了,此時謹慎過頭而已。」
「可」
仇瓊英正要抱怨,扭頭卻看到一旁的蕭恭,旋即靠近楊長輕聲提醒:「總不能因為他謹慎,就把咱們攔在城外過夜?大王你的威望何在?」
「哈哈,娘子放心。」
楊長笑著安撫完仇瓊英,立刻轉身看著蕭恭問道:「蕭將軍,你知道輕功嗎?」
「聽說過。」
蕭恭頷首對曰:「傳聞大宋有些江湖人士,能藉助工具飛檐走壁,行入室盜竊殺人之事.」
「也可以不藉助工具。」
「哦」
「想看嗎?」
不待蕭恭回應,楊長就扶住馬鞍跳下去。
火光下。
蕭恭一臉詫異,旋即看向旁邊仇瓊英。
「你看我作甚?大王讓你看他!」
「啊?我」
「快看啊。」
「欸」
蕭恭應聲剛一回頭,就藉助城上城下的火光,看到穿繡袍金甲的楊長,突然原地騰空而起,中途踩踏城牆借力,之後就躍到城樓上。
「王妃,晉王這是」
「你剛才沒聽嗎?這是大王的輕功。」
「他還會輕功?」
「大王什麼都會,以後你慢慢去發現。」
仇瓊英話音剛落,就聽盧俊義在城上大喊:「快開城門!」
「約束好你的兵,入城不得擾民,否則晉王不饒!」
「王妃放心,他們都省得。」
蕭恭拍著胸脯打包票,仇瓊英即抓住兩根馬韁,一邊催著坐騎往前走,一邊給出回應:「那就好,準備排隊入城!」
此時城上的盧俊義,見到楊長也不能釋疑,於是在下令開城之後,又繼續問道:「晉王,城外這支軍隊,您是從哪兒弄來的?」
「中山府,安喜縣。」
「中山安喜?那不是撒離喝駐軍所在?」
「對啊。」
楊長微微頷首,風輕雲淡對曰:「這就是他派來伏擊我的軍隊,也是伏擊李彥仙的那隻敗兵,然後就被我當面給收降了。」
「你力敵千軍這毋庸置疑,但你和王妃只有兩個人,是如何把他們帶回來的?這些人不會是撒離喝的內應吧?」
盧俊義一臉擔憂追問。
楊長則笑著擺手,「剛才沒見我用輕功麼?我只需要稍微露出點實力,他們難道敢半路逃走?至於說撒離喝的內應?他此時估計在安喜瑟瑟發抖,不可能有人給他當內應。」
「您也太強了」
盧俊義號稱槍棒天下無對,能說出恭維他人話尤為不易,但面對楊長是真的服氣。
兩人第一次合作攻打曾頭市,那時的楊長對戰史文恭都費勁,而盧俊義則能幾招將史文恭制服,他武藝敢在梁山稱第二,就沒敢露頭說自己第一。
現在僅僅過去十年,盧俊義已經趕不上昔日的小弟,而且距離還拉得相當長,用望其項背都不過分。
很多籍籍無名的梁山頭領,聽說經過楊長指點武藝猛漲,盧俊義也好想開頭求指導,但卻拉不下這個臉來。
他在城樓上恭維了幾句,就跟著楊長下樓去迎軍入城,隨後則帶著蕭恭安頓降卒。
忙完已過了子時,蕭恭想尋楊長請示再休息,卻被盧俊義以不便打擾為由,讓他明天早上再來。
蕭恭哪敢不從?遂回安頓地點休息,真定城至此完全安靜,只有夜間值守的士兵,時不時在街上巡邏。
所有人都睡了,作為真定守備的盧俊義不敢睡,他自從被宋江背刺後,很難再對陌生人信任。
楊長雖然說蕭恭的人能放心,但盧俊義心裡還是填滿問號。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沒用實際行動表現出忠心,他是不會當成真同僚對待,所以對奚人安置點特別照顧,一晚上基本沒睡。
好不容易熬到天明,盧俊義伏在案上剛剛睡著,蕭恭就火急火燎找上門。
「盧將軍,盧將軍?」
「嗯?」
盧俊義倏然驚醒,看到蕭恭就蹙眉追問:「是你啊,來此作甚?」
「我來見晉王,您昨晚就睡這兒?」
蕭恭看盧俊義滿臉疲憊,心說晉王麾下的大將都這麼拼?難怪他不到幾年就做這麼大,自己要想立足估計也要拼命。
「見晉王?」
盧俊義揉了揉額頭,略帶責備說道:「昨天你們到得晚,現在才剛剛天亮,不得多讓晉王休息會?」
「我來早了?」
「你說呢?」
「呃」
蕭恭正想問何時不算早,卻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在呼喊:「哥哥,哥哥」
轉身向後看去,只見一個身材瘦小男子,幾個閃身就來到府衙大堂。
好快!
「哥哥,他是」
「新歸降的蕭將軍。」
「哦?蕭家哥哥好。」
「別亂喊,人家沒有你年長!」
聽了盧俊義提醒,時遷連忙對蕭恭打趣說道:「那不正好嗎?換你喊我哥哥。」
「別沒正行了,蕭將軍休怪,此乃時遷,時統制。」
「末將蕭恭,見過時統制。」
蕭恭學著漢人行抱拳禮,心中再此起泛起波瀾。
這身材矮小之人,居然也能做到統制官,晉王麾下都是什麼人?
就在他思忖之際,聽到旁邊盧俊義在問話,「這大清早的,你急匆匆來作甚?」
「我要見晉王。」
時遷話音剛落,盧俊義就沉聲提醒:「剛說了現在大清早,如果沒什麼急事的話,別打擾晉王休息。」
「我能不知分寸麼?不過今天有緊急軍情,兀朮率金軍主力北上,昨天已經渡過黃河.」
「真是緊急軍情,我馬上派人去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