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葶很順利地找到了江正川嘴裡和她生母相識的桐花巷。
二十年過去,桐花巷的老住戶大部分都搬走了,倒是沈明惠小叔一家還在。
江葶找上門時,在門口和準備外出的沈明惠堂妹沈敏迎面相遇。
年近四十的沈敏看到江葶,一時愣住腳步,張著嘴喃喃喊道:「明惠......」
哪怕過了二十年,沈家人都忘不掉曾經那個年紀輕輕就出落得美麗絕倫的沈明惠。
家裡其他人,包括沈明惠父母在內,長相都很普通。
唯獨她,美得明艷奪目。
而眼前的江葶,肖似沈明惠,卻比她年輕時更勝三分。
沈明惠的小叔小嬸很意外江葶會找上門,雙方雖然是血緣親人,但沈明惠離開二十年都未曾有任何消息,江葶也是第一次見沈家人,彼此之間難免生疏。
好在江葶今天也不是為了認親而來,她想從沈家人嘴裡了解她母親的過往。
沈家小叔眯著眼回憶:「大哥大嫂四十歲才得了明惠一個女兒,十分寵愛她。小姑娘,被寵慣了,脾氣難免有些驕縱。但她長得實在好看,一點點小脾氣也無傷大雅,家裡親朋、周圍鄰居,很少有不喜歡她的。」
「可惜,大哥大嫂不幸遭遇車禍後,她就變了個人。也不肯好好學習了,天天跟在對門那家的外甥、一個姓江的小混混後面......」
話沒說完,袖子被沈家小嬸用力扯了下。
沈家小叔這才尷尬地想起來,姓江的小混混是江葶的生父。
他笑了笑,繼續道:「你媽嫁給你爸後,就跟著他一起搬去了蘇城。原本以為兩人會好好地過日子,可沒想到她早產生下你後剛出月子,就帶著你一起回了桐花巷,說是跟你爸離婚了。」
「我們想去蘇城找江家人算帳,她不讓,也死活不肯說離婚的原因。」
「又過了七八個月,她在外面認識了一位江城來的大老闆,沒多久就和他一起離開了,再也沒回來過。」
江葶垂眸,掩去眼底的失落。
和江正川說的雖然有所出入,但沈明惠確實是跟著江城的大老闆離開了,再也沒回來。
她沒有任何苦衷,卻把她一個人丟下,二十年來不管不問。
可沈敏的下一句話卻把江葶的思緒重新拉回來:「你媽媽在江城這些年生活得怎麼樣?她當年帶著你離開時走得急,連聯繫方式都沒有留給我們。」
江葶臉色陡變,不小心碰掉了手邊的茶杯。
沈敏是說沈明惠當年帶著她一起去的江城?
可她從小被拋棄在江家,連「沈明惠」這三個字,都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
沈家小嬸把碎茶杯收拾走,沈敏見她臉色不對,語氣也放輕了一些:「你媽媽......她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江葶搖頭,沉默了近兩分鐘才再次開口,告訴沈家人她一直生活在江家,從未見過自己的生母。
沈家人一臉錯愕,面面相覷地互相對視,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
沈敏道:「不可能,當時來接她的人陣仗很大,好幾輛黑色小轎車把巷子都堵住了,我們親眼看她抱著你一起離開的。」
也是因為這個,當時不少人都在傳沈家被拋棄的侄女搭上了身家富貴的大老闆。
江葶默然,她知道從沈家人這裡問不出答案了,便也沒再繼續下去。
她婉拒沈家人留飯的好意。
臨走時,留下了帶來的禮物和自己的聯繫方式,也從沈家人手裡拿到了唯一一張沈明惠的照片。
是張已經泛黃的單人照。
照片裡的女孩十五六歲的模樣,美麗中還帶著幾分稚嫩。
她留了烏黑的齊肩短髮,穿著那個年代流行的格紋短袖衫和牛仔背帶褲,笑容肆意,是她從未想像過的母親形象。
江葶望著照片中和她像足七八成的少女面龐,指尖用力捏緊了邊沿。
本來她還打算在蘇城多留幾天,可拿到照片後,又有些迫不及待想回去。
只要沈明惠還在江城,陸時意應該能幫她把人找到吧?
江葶在家多陪了奶奶兩天,原本還打算請明禹吃飯的,可惜對方這幾天出去度假了,只能等到下次。
十月三號上午,她和葛慶一起坐高鐵返回了江城。
陸時意人還在深城,卻已經提前從葛慶電話里得知江葶找到生母線索的事。
接到江葶來電時,他坐在大班桌後,指間夾著抽了一半的煙:「沒在家多陪陪你奶奶?」
江葶沒說實話:「國慶節假期結束,設計師大賽就要開始了,我提前回來準備一下。」
陸時意輕輕嗯了一聲。
不久,那邊又傳來江葶的聲音,似乎有幾分緊張:「你出差什麼時候回來?」
陸時意把煙送到嘴邊,片刻,嘴裡徐徐吐出煙霧,眼底情緒叫人難以捉摸:「有事?」
「確實有點小事想請你幫忙,等你回來再說。」
「再過兩天,到時候我提前告知你。」
得到肯定答覆,江葶滿意地掛了電話。
陸時意看著黑下去的屏幕,一時出神,直到剩下的那半支煙快燃盡了才撣掉菸灰,摁滅在菸灰缸里。
陸時意是十月六號返回江城的,江葶得到消息,早早坐著葛慶開的車,來機場接機。
葛慶去停車時,她在機場門口等他,順便回復楚薇的消息。
江葶的視線離開手機抬起頭時,忽然看到機場另一邊的大門裡走出來一對打扮時尚的中年夫妻。
其中穿著淺綠色方領束腰裙的女人臉上戴著黑色墨鏡,可她眼睛以下的部位看在江葶眼裡卻覺得格外眼熟。
很像照片上的沈明惠!
江葶心裡湧起激動的情緒,這是她身體本能的反應。
可下一瞬,她看到那對夫妻走向停車區一輛黑色寶馬,從車后座下來的女人竟然是應若瀾!
她臉上洋溢著熱情的笑容,和那對夫妻分別來了個熱情擁抱。
江葶恍然,原來她就是明老太太嘴裡和她很像的二女兒明惠。
明惠......竟然也叫明惠!
江葶眸光閃了閃,很快又黯淡下來,將這個可笑的想法驅散。
頂級名門明家的嬌女和小縣城中學老師的女兒,怎麼可能是同一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