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句話都如同凌厲無比的刀子直扎進花顏的心,句句質問,字字嘲諷。
又像是一隻無形的大手,一點一點將她的尊嚴捏個粉碎。
他每問一句,花顏的俏臉就白上一分,最後已經沒有半點血色,羞恥屈辱如同無盡的波濤猛地席捲上來,壓得她整個人喘不過來氣。
是她,是她,全都是她!
說白了,就是她愚鈍蠢笨才惹出這塌天大禍,她根本無力辯駁。
那雙蓄滿淚水的眼眸可憐巴巴地望著自己,衛辭青挑眉,沒給她一點喘息的機會,語氣越來越冷:「既是從一開始就是你主動,憑什麼要求一筆勾銷?」
饒是花顏怎麼想,也沒想到會面臨如此境地,更沒有想到會招惹上如此難纏的人物!
花顏眼淚止不住地從眼眶滑落,頂著他的桎梏艱難開口:「奴婢是腳下泥,公子是天上月,本就是因為陰差陽錯的誤認才有這幾日的誤會,可也明明只是一場誤會!」
「誤會?你怎能確定?」衛辭青反問。
這句話的意思是…
也許根本不是誤會?!
像是一桶冰水迎頭潑下來,花顏渾身鮮血徹底凍住,不可置信又驚恐地看向眼前的男子。
男人身形高大修長,足足高出她一個頭。正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眸光如古井般森寒,沒有半分情緒波動,像是絕對的上位者睥睨著弱小的螻蟻。
是了,她怎麼能忘了,眼前這位乃是年僅二十八就權傾朝野的丞相衛辭青,說他運籌帷幄天下為棋都不為過,怎麼可能輕易被人算計?!
花顏艱難地咽了咽,頭一回迎上他的目光,沒有躲閃:「所以,從一開始公子就是知道的?!」
衛辭青聞言,神色依舊如常,沒有絲毫變化,縱使他沒回答,他的反應也已經給了花顏答案。
「從一開始知道卻沒有戳穿……」這一刻,花顏神智徹底清醒,沒等衛辭青說話,臉色難看地不停搖頭,兀自喃喃道:「不…不止,難道從一開始,就是公子做的?!」
衛辭青沒說話,那雙深邃漆黑的眼眸只是定定地看著她,終於鬆開了對花顏的桎梏。
答案顯而易見。
沒了他的支撐,花顏如同沒了骨頭,整個人癱坐在角落中,要不是依靠身後供桌和牆壁,她怕是連坐都坐不住。
從一開始,兩日的情愛憐惜都是假的!
那她算什麼?
她自以為是豁出去的貞潔算什麼?!
為何,要如此戲弄她?
就因為她出身卑賤,只是一個洩慾的器具麼?
再抬頭看向面前男人,他那雙幽黑的眼眸中只剩下徹骨的冰冷漠然,像是萬事萬物對他都只是一件冷冰冰的物什,或生或死,都激不起他半分情緒。
或許一開始,他就只當她是一件可以肆意玩弄凌辱的玩物罷了。
胸中要被洶湧沉重的情緒撐爆,花顏說不清現在是什麼滋味兒,翻江倒海的憤怒羞恥之後,就只剩下無法忽視的驚慌害怕。
從一開始就是他安排,故意讓她認錯人,怪不得老夫人開罪她的時候,他拿捏時間拿捏得那樣准,快一步容易招致懷疑,慢一步又錯失良機。
這兩天,每一步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甚至包括她的情緒和反應,他都胸有成竹。
之前只覺他喜怒無常氣場強大霸道,一眼看過來能讓她無端的膽戰心驚。
如今她才終於反應過來,眼前人真真切切是當朝丞相衛辭青,善於算計運籌帷幄,甚至連人性都掌握得恰到好處。
花顏渾身惡寒,幾乎連頭皮上都要冒出雞皮疙瘩。
這樣的人,實在太過可怕!
正在花顏愣神之際,衛辭青下了最後通牒:「要麼跟我走,要麼跪在這裡自生自滅。」
他修身玉立,嗓音淡漠無情,像是神祇偶然伸手恩賜了卑賤螻蟻一個生的機會。
良久,祠堂中沒人說話。
淚水抑制不住地從眼眶中滑落,花顏渾身麻木地呆坐了許久,她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力氣支撐著她重新跪在蒲團上。
只知道等她反應過來,衛辭青已然拂袖離去。
衛辭青下頜線緊繃,眉眼透著凌厲,氣場冷的徹骨,顯然是帶著怒氣的。
行之雖不清楚裡面的人是怎麼敢惹得主子不悅,但心知此時誰撞上去誰死,不敢妄自說話,眼瞧著衛辭青到了門口,問桑桑話。
桑桑紅著眼朝衛辭青行禮:「奴婢見過主子。」
「今日做得不錯。你母親的身體可還好?」衛辭青左手屈肘負在身後,問了她一句。
「多謝主子掛心,自從主子救了我娘,又賞了不少銀兩之後,我娘身子已經好轉了不少,眼睛也能看見了,都能下地做活了。」桑桑低頭回答,想起方才為了護住自己不惜開罪嬤嬤們的花顏,她眸中閃爍著堅毅的光:
「顏姐姐和主子是這府上願意待奴婢好的人,請主子放心,就算是豁出命去,奴婢也一定會照顧好顏姐姐。」
說著,桑桑正要去瞧還在祠堂中跪著的花顏,可抬眼就看見原本就跪得艱難的花顏,已經徹底暈倒在堂中,沒了意識。
「顏姐姐!!主子,顏姐姐暈倒了!」急得桑桑眼淚直流,也不顧上許多,得了衛辭青點頭,忙跑進祠堂去看花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