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格的事情,像是終於喚醒了花顏死守在心底的秘密。
從前身為官家小姐,花顏久居深閨,被教養得知書達理,更是聽話柔順的好性子,從小恪守禮儀規矩,連外男都沒見過幾個,是最標準的大家閨秀。
這十八年,花顏攏共就做過兩件出格的事情。
第一件,則是六歲時偷摸跑出去,誤打誤撞救了個人。
那時天黑,她只知道是個年輕男子,後來被母親找了回去也不敢告訴母親,怕擔上接觸外男的罪名,便成了心底十幾年的秘密。
第二件,便是進了衛府被迫和大公子痴纏到如今。
他明明心中無意,卻還不肯輕易放過她。
想起那被行之送回來的血玉鐲子,花顏驟然心緊。
橘紅娘子接過多少恩客,見過多少形形色色的人,自然將花顏的神色變化看在眼中,笑著拍了拍她的手背,輕聲囑咐:「神佛既然有靈,自然不會降罰於你,該罰也是要罰想出這等法子的人才是。姑娘放心,儘管去做就是了,今夜的一切奴家就已經為您準備好了。」
花顏抿了抿唇,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橘紅娘子推進了裡屋準備去了。
直到站在寺廟偏殿的那一刻,花顏心中都忐忑不安,若是大公子曉得了,怕是又不肯放過她了。
這個念頭一冒出,花顏整個人才猛地反應過來,到了這個時候,她居然腦海里冒出來的第一個人是大公子。
花顏捂住心口,平復下心跳,便端著手中茶盞進了偏殿。
相國寺乃是景國最大的寺廟,修繕的自然是工藝最好最氣派的。
就連這偏殿中立著的三樽金佛像在燭光的映照下發著溫和的金光,那工藝也是栩栩如生,宛如真佛降世普渡終身。
她一走進,就被金色佛光和香燭籠罩住,好像能將她渾身的污穢濁氣都強行驅散。
都說佛生萬象,花顏抬頭望向那金佛像,那光竟然有些刺得她睜不開眼,許是她心中髒污,又許是知曉她所做之事,她瞧著那金佛像,竟只覺得凶神惡煞,橫眉怒目。
她穩了穩心神,走上前:「公子,奴婢煮了茶,公子可要用上一盞?」
橘紅娘子說得對,若是真佛有靈,定能比她更加分清善惡對錯。
可花顏一走上前,便發現今日的二公子不太對勁,只見他臉頰竟然透著一股奇怪的緋紅,整個人都透著不正常的熱氣,連敲擊木魚的聲音都變得越來越雜亂,宛如他的心聲般,根本不像是潛心禮佛的架勢。
花顏有些始料未及,只能上前一步想要去查看二公子的情況,她伸手輕碰了碰二公子的肩膀:「二公子…您…」
可就在她剛喊出一聲之時,就聽見一陣衣料劇烈摩挲的聲音響起,面前的衛晝然猛地站起身。
帶著她手上托盤一翻,那溫熱的茶水全數灑在了花顏身上,好在不是滾燙熱水,只是將她身上薄紗和衣物盡數浸濕,並不太疼。
下一刻,花顏手腕一緊,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人拉進了懷裡,她只覺得渾身的雞皮疙瘩和汗毛都立了起來,她驟然抬頭看向面前男子的那張臉,秀眉下意識地皺起,下意識就用力去推她,這才發現他臉上通紅,渾身滾燙!
根本不像是正常的狀態!
和從前她弄錯了大公子身份的時候,一模一樣!
花顏再怎麼也懂了,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橘紅娘子所說的為她準備好了一切,竟然是直接給衛晝然下了歡情藥!
看來衛老夫人是鐵了心,想要她勾著二公子在這偏殿中雲雨,也不管是不是佛家清靜之地。
「你……朱顏…」衛晝然嘴中迷迷糊糊地喊著,那雙通紅眼眸死死地盯著她,像是在探究她究竟是不是…
花顏沒太聽清,恍惚間好像聽見了自己的名字——「朱顏」,登時推開他的手就頓住了,心中被一股莫大的惶恐籠罩著,他怎麼知道?!
二公子怎麼可能會知曉她的真名?
二公子從不在意她,怎麼會大費周章地去查她?!
正在她愣神之際,二公子竟然一低頭就要親下來!
花顏整個人就像是受到了莫大驚嚇的刺蝟,亮起了全身的刺,用盡全身力氣想要推開面前的男子。
不可以!
花顏緊張驚恐得大腦一片空白,可被二公子圈在懷裡就像是被燙了一下,讓她渾身惡寒,控制不住地生出嫌惡之意!
「二公子…二公子您清醒一些!」花顏也不知道從哪裡爆發出來的力氣,將身上如同重物一般的二公子猛地推開,如同驚弓之鳥躲到了另外一邊。
二公子只是死死地盯著花顏的那一張臉,控制不住地臉紅喘粗氣:「怎麼,母親選了你來,難道不就是為了給本公子疏解的?你裝什麼貞節烈女?!你從一開始不就知道嗎?」
花顏面色發白,緊緊攥住背後供桌邊沿。
是…她是從一開始就知道她自己的責任,就是為了給二公子洩慾。
若是為了娘親和妹妹,縱使她再怎麼不願意也能豁出去做。
可她如今不是完璧之身,二公子若是碰了她立馬便會知曉!
花顏深呼吸一口氣,正要說話,面前二公子瞬間就朝著她撲了過來…
可想像中的觸碰沒有出現,只聽得一聲「嘭」——
二公子驟然到地,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道頎長高大的身影。
衛辭青沐浴在金黃佛光之中,如同神祇降世。
猶如她的英雄。
他淡漠地拍了拍衣袖,隨意拿過一方絲帕擦著手,像是嫌棄剛剛碰過衛晝然的地方有些髒。
花顏驚魂未定地靠在供桌邊,整個人都好像癱軟了下來,惴惴不安地看了看地上昏迷過去的二公子,又有些緊張慌亂地看向面前的大公子,怯怯開口:「大公子…您…您怎麼來了?」
「本相不來,任由你被他玷污?」衛辭青沒抬眼,垂著眸一遍遍地擦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