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辭青推門,長腿一邁便進了屋,眸光便下意識地往床榻上看過去。
可…床榻上絲被鋪得整整齊齊,就連屋內也是乾淨得一塵不染,偏偏就是沒了小丫鬟的蹤跡。
等看清桌上放著的血玉手鐲時,衛辭青渾身氣勢霎時間冷了下來,跟在身後的行之如墜冰窖。
他一步一步走近,伸手拿起血玉手鐲,加上之前花顏說的奇怪話語,饒是他再不懂男女之間彎彎繞繞的心思,頓時便也明白了。
「還真是出息了。」衛辭青勾唇笑得冰冷玩味,饒有興趣地摩挲著手中光滑溫潤的血玉手鐲,像是在對待什么小孩子的把戲一樣,嗓音柔和低沉:「想跑,問過本相了麼?」
行之被這兩句輕飄飄的話嚇得虎軀一震,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只覺得他怎麼如此命苦。
怎麼每回都碰見這樣死到臨頭的場面。
足足過了兩三個時辰,衛辭青才動了。
衛辭青冷眼睨向門邊的行之,大有怒火轉移之勢。
沒等他說話,行之渾身都是求生欲:「主子…說不定花顏姑娘就是擔心連累您的名聲,畢竟她身份有些特殊,您也不必太過動怒。」
心道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怎麼著以主子的性子都不可能和花顏姑娘分開,但這兩句話行之沒敢說出口,命還是很重要的。
「要你多嘴?」衛辭青眸光一凜,睨了行之一眼便兀自負手立於窗前。
片刻後,不知他想起了什麼,扭頭看了一眼房中那鏤空三節罩三足熏爐,冷聲道:「這熏爐本相瞧著丑的很。」
行之忙不迭點頭,心道現在就算是九天仙女下凡主子您也是瞧不順眼的,很正常。
他正欲附和,就聽見自家主子又道:「這絲被也被人旁人碰過。」
行之:嗯嗯嗯…是呢,昨夜您與花顏姑娘同床共枕時倒是不嫌棄被人碰過。
衛辭青冷笑一聲:「這樣熏人的炭也敢送來!」
行之正欲回答,想要讓相國寺的僧人換幾盆炭,結果還沒開口就聽見自家主子又開口了——
「送去給她。」
行之:……??!!
「是是是…」行之反應過來正要出去找人進來搬東西,又聽他冷聲道:
「還有你手裡那些東西也一併送過去。」
……
花顏艱難地從寺院一邊走到完全相對的一邊,寒風吹得她紅透了鼻尖。
她重新將那桌子抬起來,支起紅泥小火爐將藥煎上,又將還濕著的被褥搬出院子來曬,又費了不少勁兒在窗上重新糊了一層紙,勉強也能禦寒。
做完這一切,花顏才能勉強坐下來歇息片刻。
結果她藥還沒煎完呢,就瞧見行之偷偷摸摸地帶著一群暗衛從偏門處搬著東西進來了,那模樣鬼鬼祟祟的。
花顏一時愣了神,沒來得及問,就看見行之帶著人動作不停,洋洋灑灑擺了小半個院子。
等她反應過來,行之便已經到了她的面前,低頭回話:「主子說,姑娘既然執意要回自己的院子住他允了。只是姑娘想著的事情,他斷然不可能應允。那鐲子他既然送了出去,自然沒有再收回的道理。」
說著,行之便將手中的小紅木雕花盒子遞到她的手裡,當著她的面打開,用一塊上好絲綢包著的物什。
花顏不用打開也清楚,是她故意留在桌上,想要交還給他的血玉鐲子。
花顏神色猶豫為難:「行之侍衛,這手鐲實在貴重,奴婢區區一個奴才,如何能夠收下?」
「公子的性子難道姑娘還不清楚呢?若是姑娘不收下,奴才們回去怕是都要被扒一層皮下來。求姑娘可憐可憐我們幾個。」行之忙陪笑,他沒有威脅花顏的意思,甚至都說輕了,若是拿著這鐲子回去,主子罰他們杖責八十三個月俸祿都算是輕的。
看著周圍忙忙碌碌又是搬熏爐,又是送炭又是換被褥的暗衛們,花顏苦澀地笑,只能接過那小木盒子:「那就有勞了。」
「不敢不敢。」行之辦完了事情,帶著人又從偏門離開了。
又只剩下花顏一個人,她扭頭看向被物什填充得溫暖的廂房,手裡緊緊攥著那小紅木盒子,一時說不清心中是什麼滋味兒。
周嬤嬤來的時候,花顏正在喝藥。
她剛給自己做足了心理準備,才捏著鼻子打算一口悶,殊不知背後突然傳來周嬤嬤的聲音,把她嚇得夠嗆:
「喲,花顏姑娘有些日子沒見,怎么喝起藥了?」
為了給八公主處理局面,衛辭青封了所有知情者的嘴,再者她一個丫鬟的死活,除了大公子也沒人會關心,衛老夫人他們自然是不知曉的。
心知周嬤嬤沒存好心,花顏放下藥福身道:「回周嬤嬤,只是前夜下雨偶感風寒罷了,無需擔心。」
「哼!」周嬤嬤上下打量她一邊,哼得輕蔑又不屑,沒好氣道:「既然沒事,那便隨我去見老夫人吧。」
花顏點頭,忙將藥喝了便跟著周嬤嬤去了衛老夫人的院子。
一進院子,花顏就看見了一張十分熟悉的臉,正是有過一面之緣魅香樓的花魁橘紅娘子。
看見她,花顏登時明白了今日老夫人見她的目的。
自然,花顏也沒有猜錯,老夫人為的就是讓她去將潛心禮佛的二公子從寺廟偏殿中勾出來,特意找了橘紅娘子來教她。
只是聽見二公子這幾日都在偏殿禮佛,花顏頗有些驚訝,滿眼不可置信:「偏殿?老夫人的意思是,讓我偏殿,當著那三樽佛陀金像的面,同二公子……雲雨?!!」
「正是。」橘紅娘子點頭。
整個廂房中只剩下她和橘紅娘子兩人。
像是聽見了什麼荒唐的事情,花顏擰眉問:「怎麼可以當著九天神佛行這樣的髒污淫亂之事?!當真是出格極了!」
反觀橘紅娘子不以為意,倒是看著她那一本正經的模樣捂嘴輕笑:「姑娘年方十八,在這十八年裡就沒做什麼出格的事情?」
花顏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