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唯一之人
「儘管通過遠程影像看到時，就覺得這個地方很誇張了。」
達文西不斷打量著四周，嘖嘖稱奇道：「但實際親眼看到，哎呀呀呀。」
映入眼帘的是數之不盡的炮台，其規模巨大已經超越了人類的範疇，猶如巨構一般。
「布滿外圍的這些，就是我們之前看見運送芥雛子和項羽的火箭吧。」
達文西點評道：「既然準備了這麼多數量，自然也能夠覆蓋地球全域了吧。」
這些炮台的覆蓋範圍之廣，根本看不見盡頭，加上嬴政無心布置其他城市，只留下了聖軀所在的咸陽。
那麼基本可以斷定是依靠這一座城市來進行全球的統治。
這種事情光是想想就覺得驚奇了。
「哎呀呀，竟然真的只靠這一座城市就來統治全世界呢。」
達文西笑道：「這樣一來，這個城市還能具備城市的機能嗎？」
城市最主要的便是承載民眾的生活，但目前的咸陽似乎高度機械化，是否只是為了嬴政更好統治全球而設立的特殊城市呢？
「當然具備了。」
身旁的李耶微微頷首，道：「前面那體育館樣子的建築裡面，似乎就是市民的集聚地，有很多人在裡面。
這裡也只能算是外圍吧，裡面才是真正的都城。」
咸陽似乎沒有布置遮斷氣息的術法，這讓李耶很是輕鬆的察覺到了生活在咸陽城中的居民，數量不低，完全能夠符合咸陽這大城市的人口數目。
嬴政雖說是統領星辰的唯一皇帝，但也沒理由居住在無人空都之中，天子的威光雖然輻射全球，但天子腳下還是需要民眾來增添氣氛的。
「那趕緊進去看看吧，皇帝陛下還等著我們的覲見呢。」
達文西也不扭捏，雖然對嬴政允許覲見，卻又不斷派遣攻擊單位來騷擾他們的行為有點腹誹，但也只是腹誹而已。
皇帝的想法實在是難以揣測。
對於達文西的提議，李耶也不拒絕，便是跟著達文西進入了都城之中。
而這過程並未引起布置在都城外圍的機械士兵的反撲，全然視作無物。
李耶也僅是瞥了眼那些待機不動的機械士兵，隨後便進入了都城，而一進入都城無比熱鬧的煙火氣便是撲面而來。
並非麥田農戶那般純樸的風格，而是極具中式畫風的蒸汽朋克類，幾乎看到的全部居民都在吟詩作對，歌舞昇平。
極致的快樂仿佛化作了實物，在李耶和達文西眼前蕩漾。
「噢——」
見此情景，李耶忍不住捏著下巴，若有所思的打量著四周，道：「作畫、作詞、雕刻、歌頌，藝術的形式都匯集在了咸陽，他們是被圈養的藝術家？」
與外界麥田那達文西都不忍直視的建築風格和民風不同，這裡的建築先進，而且有著極為興盛的藝術浪潮。
「開什麼玩笑！」
身為藝術家的達文西完全不能夠接受所見到的一切被稱作藝術家或者藝術，道：「他們讚美的主題只有一個吧！全都是以【始皇帝】作為主題的！這種東西根本不是什麼藝術！」
不接受。
完全不能夠接受這種東西是【藝術】，完全是在玷污藝術。
「能夠為人帶去愉悅的即為藝術、即為文化。」
李耶沉吟道：「但這裡能夠享受到這些的【人】，怕是只有始皇帝一人，因此所有人都為了始皇帝，不斷創作皇帝喜愛的藝術。」
從下方正在創作的【藝術家】們不難看出，基本人種齊全，而且有著各種各樣的風格，顯然是誕生自不同的文化圈。
雖說始皇帝統一了全球，但召集四海之人抵達咸陽來為自己創作——
「猶如家畜啊。」
李耶不由得感慨道：「他們只怕是會在這咸陽中為始皇帝創作到生命盡頭，這一生都是獻給皇帝的禮物。
在皇帝的注視下不斷創作，猶如擺放在展台的展覽品。」
「在這情況下，無論是夢想觀眾喝彩的莎士比亞，還是追求人生真理的安徒生——」
達文西低語道：「亦或是喜歡創造的我，都決不會誕生在這裡，前提與泛人類史差距太大了。」
贏秦之下的世界，雖說能夠誕生泛人類歷史中的武將，但藝術文化這類的英傑卻是鮮有人及，畢竟文化圈從一開始就不同。
無法形成百家爭鳴的情況。
土壤的不同，就會導致最終孕育之物的分歧。
「這位皇帝陛下給人的驚喜是越來越多了。」
李耶說著便是挑起了眉頭，道：「有人來迎接咱們了呢。」
踏踏。
只見一名身著紅色中山服的老者不緊不慢的走出人海，出現在了李耶和達文西面前。
「達文西親，小心哦，他很強，強到能一拳打碎你的靈核。」
神色淡然的李耶一步向前，站在了達文西的身前，直面那走來的老者。
鮮紅色的中山服看得出質地驚人，是由上好的綢緞製作而成，但這樣華貴的服飾對老者而言不過尋常。
中山服下的軀體健碩，哪怕到了這個年齡肌肉都並未衰退，而是保持在驚人的水準。
步伐穩健，每一步都被測量到了精準的程度，就算是李耶都沒法挑出毛病。
平穩的呼吸富含節奏，一吐一吸之間身軀仿佛都在舒展和內斂，這是極高水準的呼吸法，能夠配合身軀來進行調整。
使得這老者的身軀保持在了極為強大的水準之上，足以比肩英靈。
沒錯，足以比肩英靈。
李耶看得出身前老者是仍舊活著的生者，至少是一百多年起步的究極老古董，卻還保持在如此的水準。
眸光內斂，但並非是垂垂老矣，而是在打磨自身。
僅僅是對視，李耶便能夠察覺到對方那潛藏在身軀之中，猶如猛虎般的氣勢，自青年的暴烈走進如今的天人合一之境，數十年如一日的打磨自身，最終爆發的力量將會是無比驚人的。
更為重要的是那正在打量他與達文西的眼神，除了打量樣貌外，更多的是在尋找弱點。
人軀在他眼中已然是毫無秘密的存在，只要尋得機會，甚至能夠做到一擊必殺。
意識到這點的李耶眉頭一跳，老實說他在這老者的眼神中察覺到了危險。
並非是力量的強大，而是技藝通神。
這老者所修習的武藝之高超，若是讓他命中弱點，就算是李耶也難免受到影響。
要知道如今的李耶就算正面承受對軍寶具一擊也不會有多少事，但這老者能夠做到影響自身。
其武藝已然抵達神域。
「看來您就是李書文了，久仰久仰。」
李耶抱拳笑道：「不知李前輩是在始皇帝這擔任何職？」
李耶自然認出李書文這本家人，雖然不知曉對方這本該出生在清代的存在是如何活到現在的。
這也是李耶先前斷定李書文年齡超過一百歲的緣由，如何過渡這一百多年暫且不論，能夠站在他們面前就說明了李書文不一般的地位。
畢竟如今的咸陽之中似乎都是所謂的藝術家，李書文這具備極強武力的存在沒有存在的必要才是。
「在下目前擔任皇帝陛下的皇室衛士長，負責保障皇帝安全已然一百五十年。」
李書文回以抱拳禮，淡淡道：「聽聞你也是李姓，既為本家人也不廢話，始皇陛下允許爾等的覲見，且跟我來。」
自中央機房離開，李書文的任務也僅僅是帶領李耶和達文西前往中央機房，面見始皇帝。
「李書文閣下，如今始皇帝的天下可算泰平？」
沿途，李耶好奇的問道：「皇帝陛下是依靠什麼安撫民眾心中的欲望呢？」
人有七情六慾，就算是始皇帝也無法消滅，但如今卻能達成所謂的太平盛世，李耶很好奇是怎麼做到的。
雖說壓制民慧，拒絕科技的流通和發展，改良過的麥田足以讓全天下飽腹，但俗話說得好吃飽了撐的沒事做。
簡單來說飽足思淫慾，人吃飽了就會想要精神上的富足，得不到就會開始胡思亂想。
嬴政是依靠什麼遏制住全球民眾的？
「御賜。」
走在前頭的李書文說道：「陛下會不定期賜予外界民眾特製的御賜，服下這等珍物能夠讓民眾足不出戶也能夠滿足欲望，享受快樂，這也是如今天下泰平安定的基礎。」
「噢，懂了懂了。」
李耶與達文西相視一眼，立即理解了嬴政是依靠某種特製藥物來讓全球百姓安居樂業，物質被滿足的同時也能夠得到極大的精神享受，杜絕了霍亂的升起。
而在之後的旁敲側擊中，李耶也得知了目前贏秦是依靠火力發電，也就是不斷燃燒那外界無窮無盡的麥田來維持整個帝國運作的。
踏踏。
「陛下，他們來了。」 作為衛士長的李書文一馬當先，帶領著李耶和達文西進入了位居咸陽上空的聖軀，也就是始皇帝體內。
沿途李耶和達文西也注意到了聖軀的內部構造，機械化聖軀的內部構造不是人體，而是模仿自然環境的存在，猶如由微縮模型的山林與水銀河川所構成的人工庭園。
將身體本身作為小宇宙，依照實際自然界運行的風水魔術為原理，驅動著阿房宮型始皇帝。
可以說是集仙術大成之作。
「唔，你們來了。」
嬴政的話語慢悠悠響起，仿佛並未感到驚奇，李耶與達文西抵達此處對他而言不過是理所應當。
「陛下這一路上的算是考驗嗎？」
李耶神色淡然，問道：「芥雛子和項羽，陛下是要消滅我們還是說打算看看我們的表現？」
「自然是表現了，若是連項羽和芥都不過去，那還有什麼資格覲見朕呢。」
嬴政說道：「既然汝等已經抵達此處，便說出自身的想法吧，還是說僅僅是想要仰望朕的聖軀？」
問什麼？
李耶和達文西相視一眼，達文西並未開口，而是將發問的權利交給了李耶。
這一路走來，加上李書文的解答，他們對這贏秦已經有了大概的理解。
李耶想要得到解答的問題也在漸漸收縮，最後化作了一個。
「陛下，伱對於人的定義是什麼呢？」
四處打量中央機房的李耶好奇道：「泱泱大秦，是有無數之人，還是說僅有一人呢？」
「自然只有一人，那便是朕。」
嬴政理所應當道：「通過將大地萬物的行為匯集於一點，匯集在這帝位之上，朕令自身成為了究極的【人】。
在汝等所謂的泛人類史中，有提升至朕這個高度的個人嗎？
仰望空中的長城吧，俯瞰地上的豐饒吧。
又有何人能夠達成如此的偉業？」
統領行星的偉業曾有幾人達成？
並非是局限冰天雪地的一角之地；
並非是被巨人包裹的神代牢籠；
並非是位於無盡海洋的星間都市；
並非是無盡屍骨堆積而成的島嶼；
並非是位處地下的九層冥界。
而是統領整顆行星的萬物，以絕對皇帝的名義帶領星辰繼續前進。
此等偉業，哪怕是無盡的可能性之中，也鮮有人及。
「人類只要結黨成群便會一事無成，不和、差異、權利的矛盾會令人類相互束縛、相互貶低。」
嬴政毫不客氣道：「因此，人無需有類、不必成群。
唯有終結且至高的真人，方能戴天履地、統治種群。」
「真人啊。」
自然知曉真人意義的李耶環顧四周，感慨道：「哪怕身軀化作機械，其精神不曾變化，堪稱真人麼。」
「自然，試問人何以為人？」
嬴政說道：「並非是雙眼、四肢及十指的數量，而是在於責任。
是為這世界，包括天、地、海，以及棲息於此的一切生命，為這行星的未來負起責任。
泛人類史啊，汝等能選擇滅絕的物種嗎？汝等能決定污染大氣的碳排放量嗎？
汝等能阻止極地冰川的融化嗎？汝等能克制自己永無止境的欲望嗎？
朕能做到，朕作為獨一無二的調停者，君臨世界。
故此，朕能做到。
故朕即為人，因為朕乃是這世界上唯一身負所有責任於一身之人。」
「所以沒有可能性了啊——」
理解了這樣的世界為何會被剪定的李耶嘆氣道：「人類的可能性就是欲望，陛下當你故步自封的時候，世界就不再前進了。」
此世僅有一人，但此人不在前進，而是處於完成狀態後，人理就判斷這個世界失去了可能性。
但這個世界也是離剪定事項最遠的存在，嬴政之所以故步自封，
嬴政和他的帝國太強了，強到這顆星球不再存在外敵的地步。
沒有競爭就沒有壓力，沒有壓力就不會進步。
不會進步就意味著死，意味著失去無限可能的未來。
但只要存在壓力，存在讓嬴政感到壓力的外來因素，世界便不會死去，而是繼續存在無限的可能性。
可想要統一星辰的嬴政感到壓力，怕是只有外星人了吧。
「哦？此話怎講？」
嬴政來了興趣，道：「汝如何斷定朕的治下會是失去了可能性的世界？」
「你說過了仰望天空的長城吧，離地面兩千公里的巨型構造，這點確實驚人。」
李耶回想著衛星長城，道：「就算是在泛人類史也沒有這般存在，但他們已經抵達了月面，甚至有探測器已經跨越了星星的距離，前往了無盡浩瀚的宇宙。
用陛下最熟悉的單位吧，衛星長城是離地面兩千公里的存在，而那個探測器，包涵了對未來期許的旅行者一號，已經離開了地球150億公里往上，也就是750萬個衛星長城的距離。
這就是人類欲望交織而出的可能性。
陛下，你太強了，你背負起所有責任的同時，就代表了你停下也是人類的停滯。」
「此話當真？」
嬴政若是具備身軀，此時定然皺起了眉頭，道：「150億公里的跨越，泛人類史能做到這點？」
「自然。」
李耶神色自若，道：「陛下是什麼時候完成天地一統的呢？」
「十三世紀時便完成了星球的一統，在北極剿滅了阿茲特克共和國後，這顆星球就徹底落入了朕的手中。」
嬴政說道：「之後的數百年，便是一片祥和的太平盛世，不會有紛擾，不會有戰鬥，有的只是國泰民安。」
「那你升起衛星長城後有想過繼續開拓星空嗎？」
李耶問道：「陛下上次的技術革新是什麼時候呢？缺少了壓力的陛下還在進步嗎？」
「——」
嬴政陷入了沉默，道：「技術革新，朕搶先在西方諸國前，完全了工業化革命，實現了火藥的使用——」
「還不夠，區區火藥能算的了什麼？」
李耶張開五指，道：「現在大秦甚至還是靠燒柴來發電，雖然說只是為了服務唯一的人，不許要更多的發展，但這就是停滯的開始，你不再需要大力發展技術去面對外敵，只需要自娛自樂。」
「看來汝對朕的大秦很有意見。」
嬴政淡淡說道：「那麼汝是何打算，是如芥口中的迦勒底那般，要來消滅朕的帝國？」
「這點，全看陛下意思。」
李耶收起手，道：「陛下想要戰鬥，那麼我們便死戰，陛下若無戰鬥之心，我們可以友好交流，不是麼？」
李耶已經察覺到此時的阿房宮內已經複數以上的生命存在，其魔力強度足以比肩英靈。
這點還無關緊要，更重要的是聖軀自帶的防禦措施。
李耶沒法判斷這嬴政身軀自帶的防禦會強到什麼程度，冒然開打肯定是不行的。
如果可以他比較希望先發展一段時間。
「哦？有趣，在跟朕商討。」
嬴政語氣起飛，道：「那便說吧，汝等所求為何？」
李耶所言的故步自封，嬴政確實察覺到了。
最近數百年的停滯，是前所未有的。
若無外人點出，嬴政或許需要幾百年的時間才好意識到這點，或者說已經沒有時間意識到。
「技術學習，陛下允許我們前來覲見，也是有著其他的想法吧？」
李耶說道：「拿陛下想要的東西，來交換我們需要的東西。」
「有趣，那便直說吧。」
嬴政也不藏著，道：「朕需要汝的身體數據，與芥的進行對比，雖然比不上天仙，但也有著獨到的優點。」
「我的？」
李耶眨眨眼，似乎對嬴政這個要求也是感到驚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