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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5章 不存在的尊上

2024-09-28 21:27:33 作者: 決絕的羊駝
  第465章 不存在的尊上

  極為誇張的笑聲在這樓閣內的方寸之地響起。

  「哈哈哈哈哈……」

  鏡面泛起一陣又一陣的漣漪,其內的人影模糊,但依舊可以看見那極為誇張的身體幅動。

  他在笑。

  葉無憂微微皺眉。

  【笑笑笑笑你娘個頭,這裝腔作勢的傢伙當真令人心生厭惡,當下你不再猶豫,直接跟他爆了】

  狗東西果然沒什麼腦子。

  對方真身又不在此地,如何與這天機樓主爆了?

  不對,自己為何要與這天機樓主爆了……

  隱隱感覺自己被帶歪的葉無憂終於是收斂了心神,目光望向鏡面中的虛幻人影。

  「你笑什麼?」

  「因為好笑。」

  「為什麼好笑?」

  笑聲漸止,天機樓主終於是平靜答覆道。

  「不好笑麼?六境天權便已經是人中龍鳳,七境天璣更是世間罕有,更別提那可望不可即的天樞了,但就是你所認知之中最為高深的境界,在你所問的那人面前也就是堪堪抵擋一掌,艱難求生,不可笑麼?」

  葉無憂靜靜聽著,倒也未曾反駁,反倒是認真思索了幾分。

  「原先不覺得,但你這樣說了一遭後,是有點好笑。」

  修道最高深,最後被人一巴掌拍死,這怎麼想都覺得有幾分……荒誕至極。

  葉無憂從未『輕視』過那位尊上白玉蟾,早在與蒲牢接觸交手後,他便明白這世間已經有一些存在並非可以境界劃分。

  即便當時葉無憂身處心魔劫的那段時間,他行事看似狂妄隨性,但實則每一個選擇都有著充分的思考。

  他做了很多準備,很多很多。

  為何非要殺死那青白妖魔啊?

  因為它身上的【適應】和那完整的天賦【血肉重生】。

  為何葉無憂明明可以關押封禁【泯滅】,但他卻仍舊放任【泯滅】在大玄不斷燃燒?

  因為對於他人而言是禁地,即便七境也無法踏足的【泯滅】火域,對於葉無憂而言,並不會存在絲毫危險。

  神樹得到進階,葉無憂可以借神樹之力【鎮壓】更多的詭異。

  但為何明明有更多的選擇,可葉無憂最終還是將【詭門棺】取回自身?

  況且【詭門棺】對於葉無憂而言,其內已經充滿了風險,使用起來比以往隱患更大。

  因為【詭門棺】能爆。

  因為【詭門棺】能一波帶走蒲牢。

  而為何要融入【回溯】?

  很簡單。

  只要是人,就會犯錯。

  人也是會後悔的。

  或許直到如今,葉無憂從不後悔自己所做的任何事。

  但若是有一日,因為某些原因,自己某些選擇,導致身邊的人陷入危機,陷入困境,出現了無法預料的情況呢……

  那時候,葉無憂還會不後悔自己所做的一切麼……


  而【回溯】可以變更過去。

  倘若萬劫不復,那便將一切推倒重來。

  葉無憂不想以後因為某一個選擇而心生後悔。

  面對比自己強大的敵人,【回溯】的作用也毋庸置疑。

  截至目前,葉無憂身上所擁有的大道殘骸,為他提供的並非是極端且無解的「殺伐」神通。

  而是不死的【適應】和重新選擇的【回溯】以及跟你爆了的【詭門關】。

  生存力拉滿。

  換而言之,除非葉無憂自己想死,或者過了許久都無法踏入七境被詭異侵蝕而死……

  這世間很難有人能真正殺死他了。

  這也是葉無憂如今心中的底氣。

  但現在聽聞天機樓主的一番話語,終究還是讓他心中這份底氣微微動搖了幾分。

  那位尊上白玉蟾的實力,從樓主口中說出,遠超了葉無憂的認知。

  但……

  葉無憂目光微凝,眼眸之中靈光乍現,卻是敏銳的抓住了對方話語中的一處異常。

  「樓主,你方才說,你放棄了曾經的那份力量,已經融入了此世間,恕在下妄自猜測,即便樓主你如今的實力依舊強大,但或許也就與那蒲牢相差不多?」

  天機樓主沉默一會,隨即笑到。

  「大致如此,但論保命的手段,十個蒲牢也不及本樓主。」

  葉無憂點點頭,這位天機樓主放棄了上個時代的修行,壽元也會減少。

  那如今能活到現在,定然也有著玄妙手段。

  可還不夠。

  「樓主,那位尊上曾盯上過你,並且追捕了你許久,直到你最後放棄那一物,但恕在下直言,如果那白玉蟾當真如此強悍,樓主您如何還能安然無恙?」

  回應很快傳來。

  「本樓主先前說了,追捕我的人並非是那尊上,而是他底下的傢伙,他還是有些底蘊,雖然自身陷入封閉,但底下的人卻是如本樓主一般放棄了上個時代的修為,融入此世,但粗略估算,約莫也相當於九境……」

  話音微微一頓,卻是天機樓主此刻笑道。

  「你是想問對方為何不親自出手對吧?」

  「你覺得呢?」天機樓主問道。

  猶豫一瞬,葉無憂回應道。

  「受傷?」

  先前風心靈曾提及,尋找神樹是替那尊上療傷之用……

  是因為負傷才導致他無法親自出現麼?

  這個回答讓天機樓主再度笑出了聲。

  「受傷?呵呵,葉無憂,你覺得怎樣的傷勢會需要百年千年來修復?再說了,我且問你,倘若你自身重傷,難道就不能出手麼?」

  「隱世強者重傷未愈,明明能一掌拍死的傢伙一直苟活,這種我天機樓八百年前都拒稿的話本套路,就別拿出來說了,丟人。」

  嘖……

  葉無憂皺了皺眉。

  這怎麼就丟人了,君不見劍聖無名殘血到處浪,滿血拉二胡……


  所以那位尊上白玉蟾不是受傷……

  或者說,受到的傷勢並不足以讓那位尊上無法出手。

  那是為什麼呢?

  ————————

  幽暗的大殿之中有古燈閃爍著點點光芒,蒲團之上有人影盤膝靜坐。

  只是其中幾處蒲團之上都已經落灰,顯然是長久無人。

  周圍有氣息波動。

  黑白道袍無風自動,女子一襲紫發輕輕垂落,似乎感受到了四周的氣息波動,靜靜睜開了眼眸。

  她的氣息如同汪洋般深不可測,僅僅是這麼一落目,那一縷散發的氣機頓時收斂。

  五行宗左丘涼靜靜坐在蒲團之上,面色平靜,但眼中的那股激動和興奮卻是難以掩飾。

  方才的氣息也是他泄露而出。

  那是七境的氣息。

  且身上的氣息,比起原先五行宗那黑髮老嫗,更為深厚。

  僅僅是初次破境,便一躍超越了自己那師尊,而且在仙師的幫助下,沒有絲毫阻礙。

  七境天璣,怎能如此簡單……

  此刻見著女子望來,左丘涼當即埋頭跪拜。

  「多謝仙君賜我道統,此後丘涼自當盡心盡力……」

  紫發女子沒有多言,只是微微搖頭,語氣平淡道。

  「仙君……如今我已當不得這個稱呼,要謝,就謝尊上吧,這是你應得的。」

  左丘涼目光閃爍,隨之又是重重叩首,卻是對著一旁的一座古樸巨門虔誠道。

  「多謝尊上,此後丘涼自當為尊上肝腦塗地,盡心盡力,瞻前馬後,萬死不辭……」

  左丘涼的嘴巴都要說禿嚕皮。

  紫發女子望著覺悟如此之高的左丘涼,微微點頭,神色欣慰。

  她目光望向如今人影稀少的大殿,平靜的眼眸之中不知在想些什麼。

  「先前那凌雪閣中,被我點名之人,如今也不在麼?」

  卻是她忽而這麼問了一句。

  若是刑道還在,想來或許能認出眼前那女子,正是當日與他隔空萬里傳音之人。

  但刑道已死。

  左丘涼此刻並未起身,而是俯首道。

  「仙長,我方才所說一切為真,正是那葉無憂於大庭廣眾之下謀害了仙師,取走了神魂,此外他還說了幾個人名,其中就有刑道邢閣主,被其所殺……」

  「晚輩先前不知風心靈是何人,如今才知曉,那也是一位仙師,卻也慘遭毒手。」

  話音微微一頓,卻是左丘涼此刻聲音帶著幾分悲痛,開口道。

  「還有晚輩的恩師,也是被其所重傷,回宗後便……」

  說到這,左丘涼已經哽咽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主位之上的女子神色平靜,靜靜聽著。

  無論是風心靈,還是刑道,還是其餘人……都不能讓她眼眸掀起半點波瀾。

  但有人眼中此刻情緒發生了變化。

  卻是一位黑袍男子,從始至終都一直坐在蒲團上,氣息近乎消散,身上的黑袍仿若與四周的幽暗融為一體。


  男子微微扭頭,望向那哽咽不能開口的左丘涼,眼眸之中似乎在打量。

  「她走的時候,痛不痛苦。」男子問道。

  左丘涼微微一頓,當即明白了什麼。

  他知曉眼前這男人是誰了。

  但最後師尊痛不痛苦?

  應當是不痛苦的吧……

  老東西最後死到臨頭還在說那個洛清寒。

  自己究竟哪點不如她?

  當時自己那一記手刀快准狠,老東西很快就咽氣了……

  但心裡痛苦不痛苦,左丘涼就不知道了。

  左丘涼默默移了半個身子,對著男子,卻仍是沒有抬頭,哽咽道。

  「師尊她老人家,走的時候叮囑我將五行宗發揚光大,我一直在她榻前……想來,當時是不痛苦的。」

  男子目光凝望左丘涼,在他面色之上審視良久,最終發問。

  「我此前記得,她還有一個很看重的徒弟,並不是你。」

  左丘涼沉默一瞬,並未否認,而是極為痛心的開口道。

  「師尊她老人家確實還有一個徒弟,名為洛清寒,在大玄如今也頗有名氣,但她……」

  「她什麼?」

  「她背叛了師尊,多次與師尊爭吵……最後甚至跟隨那葉無憂而去,直到師尊離世,都未曾前來看望一眼。」

  左丘涼的話語極為痛心疾首。

  黑袍男子沉默,最終淡淡道了一句。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左丘涼再度恭敬一拜,隨即默默起身而去。

  蒲團之上只剩下那紫發女子與黑袍男子二人。

  黑袍男子目光望向對方,片刻後,方才開口。

  「我要離開一陣。」

  紫發女子沒有回應。

  於是黑袍男子再度開口。

  「我要離去一陣。」

  黑白道袍無風自動,紫發女子終於是目光望向對方,微微搖頭,淡然道。

  「若是以往倒也無礙,但眼下這個時間,你不能離開。」

  「若我執意要去呢?」黑袍男子淡淡道。

  紫發女子微微皺眉。

  「不過是昔日一段露水情緣,值得你這般關注?」

  「露水情緣,也是情緣。」

  女子久久無言。

  話音再度傳來。

  「先前與那蒲牢虛與委蛇那般久,如今洛河開始復甦,逐漸化為洞天福地,我們為何要置之不理?」

  「洛河……只是福地,並不值得多麼看重,只是一個引子而已。」女子緩緩道。

  「可那終究是洞天福地,在下不認為不值得看重,仙君,您坐擁這處小洞天,但在下卻是很在意那洛河。」男子回應道。

  紫發女子沉默,良久開口。

  「蒲牢已死,本座不想再生多餘事端,洛河既然已經化為福地,無論最終歸屬於誰,都能……你我現在只需要靜靜守候尊上即可。」


  男子沉默一瞬,隨後他的目光從主位之上的女子移開,落在了女子身後那扇塵封已久的大門。

  「我請求會見尊上。」他靜靜道。

  紫發女子那微闔的雙眸一瞬間凌厲了起來,浩瀚的壓力頃刻間瀰漫在了整座大殿。

  話音帶著冷漠,帶著那恐怖的境界。

  「尊上也是你想見就見的麼!」

  黑袍男子目中有著一絲驚懼。

  他身為八境天璇,但如今在這女子一眼之下竟是感到喘不過氣來。

  他是八境,對方是九境。

  境界的差距就當真有這般大?

  亦或是說……腳下這處小洞天的原因?

  這並非是真實的洞天福地,只是對方以秘術秘寶人力造出的一處小洞天,但就是如此,給人的修行也能帶來極大裨益。

  就如同他現在一般,自身雖然修行的還是氣機,但氣機的質量卻已經與俗世的修行者有了雲泥之別。

  按照對方的話語來說,其內摻雜了些許靈力。

  而這紫發女子,則是這處小洞天的主人。

  這就是洞天福地給修行者帶來的增持麼?

  如果自己能有一處洞天福地……哪怕只是洛河這處福地。

  那實力會增強到一個怎樣的地步?

  黑袍男子死死咬牙,最終放聲道。

  「我跟隨尊上修行八百一十七年,但如今卻連尊上一面都未曾得見,如今洛河開啟在即,我若為尊上拿下一塊福地,又有何不好?」

  話音微微一頓,男子再度開口,卻是直接出言挑破。

  「仙長,以你的實力明明舉世無雙,無論做什麼都無非你舉手之勞,但卻偏偏不願冒一絲風險麼!那葉無憂我早已經調查清楚,哪怕真有些手段,也還未至七境而已!有何可擔憂的?」

  蒲牢死在葉無憂手裡。

  這一點固然讓人驚訝,但……

  那從冰川里被自己喚醒的蒲牢又能算什麼?

  不過一尊癩蛤蟆罷了。

  自己一樣能宰了它。

  「尊上不需要那額外的一塊福地,你我該著想的,是那世間僅剩且唯一一處的洞天,為此,本座不想有任何風險。」女子淡漠道。

  男子頓了頓,直接爆了。

  「可我想!」

  大殿之內安靜了很久。

  片刻後,傳來女子淡淡的嘆息。

  「若你執意要去,帶上此物吧。」

  「這是?」黑袍男子目光望著女子手中的一塊玉牌,皺了皺眉。

  「本座的一記神念烙印,可施展一次神通,你且帶著吧。」女子淡然道。

  「不需要,我會拿下洛河,順帶提上那葉無憂頭顱來見。」男子選擇拒絕。

  可女子卻是嗤笑著開口。

  「在本座之下修道八百年,怎的還是這般愚蠢?」

  「你以為本座此番是因那葉姓的俗世修行者而產生擔憂,不願冒此風險?」


  男子微微一愣。

  難道不是麼……

  女子嘆息搖頭、

  「也罷,你生在這時代,自然不理解,但世間如本座之人,還有很多,這時隔無數年的第一塊福地,很多該死但卻還沒死的老傢伙,自然會為之不惜一切。」

  「否則你以為本座為何要讓那蒲牢去處理此事?是本座心善?是那蒲牢真有本事值得本座看重?」

  「呵呵,是因為它蠢,如你這般蠢。」

  紫發女子目光淡漠,眼眸之中有著深邃。

  將洛河重新喚醒,是她的計劃與舉動,只是交由蒲牢來執行。

  蒲牢面對一塊能被喚醒的福地,自然是二話不說答應下來。

  若是一切順利,這福地的歸屬也就該當是蒲牢,也就是所謂的「洛河之主」。

  自己這一方,也可以按照約定,不費吹灰之力的占據洛河的一處份額。

  這是無本的買賣。

  但實際上呢?

  這世間有太多太多的老傢伙了,用盡各種手段僥倖苟活下來,他們與此世間的修行者不同,他們需要那片福地,需要靈氣的重新滋養。

  洛河的復甦,會將這世間隱藏在各處的古老存在全部喚醒,如圖飢餓的狼群,聞到了血肉,便蜂擁而至。

  但一山不容二虎,洛河之主只能有一人。

  在那片土地上,將會開展一片怎樣的血腥爭奪……

  那個叫葉誤幼的傢伙算什麼?

  她連名字都不願去記。

  風心靈,刑道,還有那位仙師……都不算什麼。

  不過是螻蟻打死了另一隻螻蟻,自己怎麼會在意呢?

  這些老傢伙,才是紫發女子真正顧慮的存在。

  她可以放言說無人能勝過她,但畢竟都是千年萬年的老狐狸,誰知道會有怎樣的手段呢?

  不能因小失大。

  為此,她不想冒一點風險。

  因為她的目標根本不是洛河。

  而是藉由洛河靈氣復甦,成為福地之後,彼此牽引而現世的……真正洞天。

  那時候,那群飢餓的狼群早就在洛河的爭端中死傷慘重,哪有餘力去爭奪新的寶地?

  黑袍男子沉默良久,似乎也想明白了對方話語中的意思。

  但他還是離去了。

  只是離去前,最終接過了女子遞給他的那枚玉牌。

  這座幽暗的大殿在這一刻,終究變得空空蕩蕩,四下無人。

  過了許久許久。

  紫發女子從那蒲團之上輕輕起身,在空蕩蕩的大殿內轉了一圈,最後走到了那座古樸且沉重的巨大石門前。

  她的身形輕輕貼在了石門上,溫熱的臉頰觸碰著那粗糙且冰冷的青石,指尖輕叩,發出噠噠的聲響。

  石門另一側。

  是空蕩蕩的黑暗,沒有絲毫人影。

  也並無那位她一直溝通的尊上。

  什麼都沒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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