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道心種魔
無名劍客身影飄然，站在那方廣域湖泊之中。
視線之中，幾艘小船晃晃悠悠的從他周圍駛過，其上人影各不相同。
但似乎均未發現他的存在。
灰袍劍客目光淡然，落在其中一艘小船上。
左丘涼此刻面如死灰，一條手臂已經不見，衣袖之上只餘下點點殷紅，滿臉蒼白毫無血色。
他大口喘著粗氣，面色慌亂，仍是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
「該死，該死，她不過是六境而已，憑什麼，憑什麼……」
「該死，我怎麼又變回去了……」
在他所在的小船之上，船頭有著一具身影。
洛河之靈此刻化為枯瘦老者，輕輕盪起船槳，小船兒推開波浪。
灰袍劍客看了一眼，便平靜的收回目光。
「沒有道心的偽境……」
他搖了搖頭。
小船在他目光之中消失不見，他看向了另一艘。
陸採薇此刻手持雙劍，站於船頭，清秀的容顏之上卻滿是認真，裙擺微微蕩漾，無形劍意瀰漫周身。
這是說的好聽。
換個說法，就是小結巴此刻一副要砍人的樣子。
左丘涼令她生氣。
灰袍劍客目光落在她身上，陸採薇並未察覺，她不斷的掃視周圍，但卻再無第二人身影。
登船之人，每人都處在不同的區域中，就如同一個個小型的道域，將每個人細分開來。
船頭之上，依舊有著那相同的身影，洛河之靈此刻化為擺渡人，將船隻不知開往何方。
無名劍修此刻目光看向陸採薇，看了很久。
他有些猶豫。
他自身的壽元已經到了極限，奪舍也不能讓他的生命延續，只是最多假借殘軀，苟延殘喘幾年罷了。
洛河只是剛復甦的福地，其內所蘊含的力量並不足以讓他恢復如初，並且踏足更高一籌的境界。
但洛河不行。
蓬萊可以！
世間洞天福地，僅僅剩下洛河與蓬萊。
他要在接下來幾年的時間內，找到蓬萊。
但在此之前，他要先挑選一人。
李代桃僵。
而且這個人，必須入主洛河。
否則幾年時間，他自身氣息溢散得不到補充，即便尋到蓬萊，也無濟於事。
只不過現在當他看到陸採薇的時候，心間產生猶豫。
他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他能延續下去罷了。
善與惡，他能分清，但在生死面前，唯獨落在自己身上時，他有些無法衡量了。
當另一個存在的死亡能換來自身的延續，他猶豫了。
「希望最後不要是你。」
灰袍劍修目光微微偏移，看向第三艘船隻。
然後饒是這位活了無數年也見過不少風花雪月的老劍客，此刻眼中也露出疑惑。
「嗯？」
洛清寒此刻已經坐進了船艙之內。
她的氣息不知為何有些微微低落，甚至還在不斷波動。
「呼，呼，呼……嘖。」
女子蜷縮在船艙一角，雙臂環膝，溢散的氣息在周圍凝結成些許冰霜。
冰霜沾染在了她的眉眼之間，帶來幾分冰涼，卻是想要努力的平靜心神。
可她的呼吸聲卻是不知為何一點一點變得急促，美眸之中瞳孔有些微微扭曲，仿若陷入了自我的掙扎。
划船的洛河之靈此刻半句話沒說。
就是隱隱約約，覺得手中這船槳愈發沉重。
沉重。
沉重。
無形的重力瀰漫在洛清寒周圍，整個人都陷入了陰鬱，仿若『空間』都要扭曲了。
洛清寒忽然看向了她自身的右手。
精緻的素錦袖袍被輕輕捋起。
露出了女子的右臂。
其上滿是一圈又一圈的牙印。
女子的右臂雖然正常，但此刻落在洛清寒身上，卻是稍稍有些不夠協調。
那應當是一位男子的手臂。
因為它有些粗壯了。
洛清寒的呼吸愈發急促，最終，當整個人身軀都陷入顫抖時，她最終抬起了右臂，然後張開嘴，狠狠的咬在了其上。
她死死咬牙，貝齒觸及了血肉，在其上留下一圈又一圈的齒痕。
粉嫩無骨的幽香小舌此刻舔舐著手臂之上因咬破而溢出的鮮血。
片刻後，洛清寒安靜了下來，神色重新歸於平靜。
灰袍劍修望著這一幕，神色疑惑，微微皺眉。
他自然能看出對方是陷入了某種困境掙扎，甚至影響境界。
但此舉是何意？
是以疼痛來緩解精神上的折磨麼？
應當是如此吧。
可洛清寒最初也這般認為。
但直到她發現，身體其餘部位的疼痛都無任何效果，自己渾身上下，唯有這不屬於自己的右臂能讓她得到一絲慰藉。
「為什麼會這樣……」
洛清寒眼中有著無法理解。
當一切扭曲恢復後，她自然知曉先前發生了什麼事情。
為什麼自己當初所想會那般扭曲……
一切扭曲的時候，她討厭白露，討厭洛玥，討厭陸採薇。
最討厭陸採薇了。
她討厭所有人。
唯獨喜歡……
可怎麼怎麼怎麼就以道心立誓了呢！
洛清寒有些頭痛。
以道心立誓，違反之下是會有代價，但並非是如生死那般沉重的誓言，不應當會如此掙扎。
正常情況下，最壞，也不過是跌境罷了……
洛清寒做好了跌境的準備。
雖然有些感慨，但也並非無法接受。
無非是跌落幾分境界，她洛清寒既然能夠到達一次，那很快便能重新踏足原先的境界。
可事情的變化有些超乎她的預料。
先前她一直跟在葉無憂身後，白露和葉無憂的交談哪怕輕聲細語，但她畢竟境界高深，又怎會聽不見呢？
她是想獨自離開的。
但，每當她產生這個念頭，心間便有另一個聲音，強硬且執著的扭轉著她的步伐。
一個荒誕的想法出現在她腦海。
她隱隱感覺，自己如今不能離開葉無憂身邊。
或者說，不能讓葉無憂離開自己的視線。
否則會發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但此地一人一船，卻是再也看不見葉無憂的身影。
心中的念頭逐漸變成慌亂，慌亂讓她無法安定，甚至迷失自我。
那份猜想最終化為了現實。
她只能顫抖著舉起右臂，用那帶著溫暖的厚實掌心，輕輕的摩挲著自己的臉頰。
這一舉動，就仿若葉無憂在她身邊。
「這……道心究竟怎麼了。」
灰袍劍客站在一旁湖面，小船靜靜從他目光中遠去。
他目光此刻極為疑惑。
「這女子天賦不錯，可眼下是為情所困？」
「可當下世間早就變了，早已沒了往日那般厚重的約定和懲罰，海誓山盟都如同孩童兒戲之言說毀就毀，前一刻親密無間下一瞬便直接分離之事也屢見不鮮，怎麼落在她身上會如此沉重？」
「又怎麼還會有道心種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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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白突然笑了起來。
【竟然有人敢在你面前以道心立誓，桀桀桀……】
【小小爐鼎，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輕易許諾，這麼簡單的道理，世間這幫螻蟻怎麼就不知道呢……】
【接下來，要怎樣開始這令人愉悅的折磨呢，桀桀桀……】
「你笑你媽呢。」
葉無憂望著這不見任何人影的湖面有些心煩，眼下旁白又無比吵鬧，索性直接給自己腦袋來了一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