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閔將車開進市局大樓時，正巧看見莫離靠在一邊抽菸，趕緊按下車窗，邊倒車邊打趣：「呦，老離，你動作挺快啊。」
「現場交給鍾意善後了。」莫離將煙熄滅在垃圾桶上的菸灰缸，冷冷地瞥了程閔一眼，「你不是說，黃江的案子有進展了？」
「這可趕巧了，多虧言小姐。」程閔笑眯眯得推開駕駛座的門站定，衝著和女警一塊從后座下車的言安若揚了楊下巴。
兩人面對面站著，相距不到半米。
「言小姐，」程閔一點也不錯過這看好戲的機會，「這位是特警隊長，莫離，剛才就是他帶人進去救你們的，不過當時他們都帶著統一的作戰頭盔，你可以喊他，莫警官。」
聽見曾經無比熟悉的名字在耳邊響起，言安若的心跳亂了幾拍，嘴唇顫抖著，想要開口，卻只覺得喉嚨被堵住，發不出一點聲音，微垂下眼帘不敢抬頭。
莫離從高處俯視他，這麼近的距離，將剛才在現場沒有看清的面容清晰映在眼底，甚至連每根眼睫的弧度，眼底疲憊的陰影，和微微泛白的唇角都無所遁形。
難堪的沉默一直蔓延到言安若進審訊室，程閔跟在後面，黔驢技窮的搖搖頭。
凌晨2點，言安若坐在重案組的審訊室內，不由得緊張起來，兩隻手無意識得攥住了衣角，旁邊監控室里的莫離眉頭一皺，這是她感到不自在就會有的小動作。
「言小姐，請你再說一遍，關於金傑被綁架的情況。」程閔示意宋洋做好記錄，十分溫和地做出傾聽的姿態。
「前天下午，我跟金傑去金氏珠寶在江雲市即將開業得旗艦店查看裝修進程，晚上吃完飯後，他叫我送他去「嬉皮頭酒吧」，說有幾個朋友約了小聚，送完他，我就開車回家，然後，」言安若嘴唇微微發抖，說：「然後第二天中午，我就接到了綁匪的電話。」
程閔緩緩向前傾身，試圖給她一些精神上的撫慰：「所以，你就立刻預約了大額取現？」
「是，是的。」言安若艱難地點了點頭：「他給我24小時的時間，準備600萬現金，不能報警，也不能告訴第三個人，否則，否則就撕票。」
她雙手扶著額頭，眼裡噙滿了淚水，喉嚨像被千萬噸泥沙堵住，發不出一個音節。
「阿一，讓汪靜倒杯熱水進來。」程閔對著耳邊夾著的通訊器吩咐道。
很快，汪靜進來，手上拿著的卻是一瓶巧克力牛奶，程閔眼裡的驚訝一閃而過。
程閔看著她喝了小半瓶，情緒逐漸平靜，突然話鋒一轉，神情嚴峻地問：「你能鎖定綁架金傑嫌疑人嗎？」
言安若搖了搖頭，表示毫無頭緒。
「根據我們的調查，金氏珠寶在江雲市的旗艦店會在聖誕節開業，目前江雲公司帳戶是用你的名字開的，而裡面你私人可以隨便調動的資金是660萬。」程閔挑眉繼續道：「除了你，金傑，還有誰會這麼清楚的知道公司的財務信息？」
「我跟小傑是春節後回國的。」言安若靜靜地回憶：「這幾個月都在籌備江雲分公司和旗艦店的開業，中間也來來回回過好十幾個員工，記不太清了。」
程閔示意宋洋將手邊一直壓著的一張照片遞到言安若面前，「那，對他有印象嗎？」
言安若霎時脫口而出：「盧輝？他是我們之前請過的一位財務經理，沒幹兩個月就離職了。」
審訊室里的宋洋和旁邊監控室里的莫離等人都是一愣。
「他叫黃江，」程閔點了點財大提供的離職檔案上的照片，「目前是我們警方追緝的極度兇險人物。」
「極，極度兇險？」言安若咬了咬下唇。
「對，他持有一把真槍，」程閔表情凝重，「你之前告訴我，他讓你交易的地點在茂林機械廠對吧？」
言安若點點頭，「他說明天，」說完抬頭看了看牆上電子屏的日期和時間，苦笑道：「應該說是今天了，讓我中午11點去茂林機械廠，他會再打電話給我，告訴我具體將錢放在哪。」
「言小姐，你去我們接待室休息幾個小時吧，我要去安排些工作。」程閔說完便起身朝門口走去，宋洋剛收起筆記本要站起跟上，程閔卻突然停住腳步，幸好他反應比較快，不然就要撞上去了。
「你跟莫離，認識很久了？」程閔目光如炬，盯著言安若。
「磕磕」，程閔的耳機里傳來兩聲敲桌面的聲音，他知道一定呆在監控室里的莫離製造出來的，企圖讓他閉嘴，他將嘴角的壞笑壓了回去，在背後比了一個中指。
單面鏡後的監控室里，許荀一感到莫離周身都散發著火山臨近爆發的氣息，默默的將自己的椅子搬到遠一點的地方，以免一會如自己隊長被莫離提起來打的時候被誤傷。
「是，是。」言安若不解的抬頭，「這也屬於問詢範疇嗎？」
「當然是。」程閔一本正經的繼續胡說八道，「作為涉案人，我們有必要了解更多的信息，還請言小姐配合，所以，你跟莫離，是什麼關係？」
耳機里傳來更來尖銳的幾聲敲擊，程閔索性將耳機摘下，反正他篤定莫離再憤怒，也不至於闖進詢問室里大開殺戒。
「他，他是我，我前男友。」言安若鬼使神差向單面玻璃望去，卻只能看見自己的倒影中微微泛紅的耳朵。
程閔發出一聲輕笑，配合地點了下頭，聲音依舊禮貌客氣：「那金傑呢？」
言安若轉過臉看著程閔一臉意味深長的表情，不由得莫名其妙：「小傑，是我弟弟。他是我小姨的兒子。」
單面玻璃後，眾人神情各異，唯獨沒人敢把目光停留在莫離身上，不然他們就會發覺，莫離一如既往頂著的那張不好接近的臭臉，不由自主地柔和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