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排檔周圍，猜拳罰酒的，大聲吆喝的，借酒裝瘋的戴著粗金鍊子打赤膊的男人們，聊天八卦哈哈大笑的女人們，尖叫著跑來跑去的小孩，讓言安若無法辨別莫離在跟誰打電話，也聽不真切電話那頭的人在說什麼。
可是。
蓉蓉喜歡就好.
這句話無比清晰的從莫離嘴裡吐出，無法抑制自己去胡思亂想，無論那個蓉蓉現在跟莫離發展到哪個階段，哪怕只是從莫離的嘴裡聽見這麼親昵的稱呼，自己就好嫉妒。
言安若垂下眼，看著面前的西瓜冰沙，突然覺得心裡空蕩蕩的，仿佛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原本的那些小歡喜和小雀躍，也在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怎麼了？」莫離掛了電話，看見言安若低著頭髮呆，眼眶多了一絲潮氣，抽了兩張紙巾遞過去。
言安若吸了吸鼻子，覺得自己剛才的行為很幼稚。她跟莫離算是什麼關係呢？朋友還是舊情人？
可以不爽旁人的覬覦，可是面對現在莫離身邊的女孩，難道還要逼著莫離上演霸道總裁小說里，男主角的初戀白月光回國，就冷落溫良醇厚的現女友的狗血戲碼嗎？
她努力穩住自己的呼吸，「挺辣的。」說完，賭氣般將剩下的蝦肉推開了一些，「不吃了。」
莫離似乎已經預料到言安若吃不完兩份小龍蝦，並沒有多少驚訝的表示，順手拿到自己面前，兩口就吃完了。他不喜歡浪費食物，儘管他並沒有什麼愛吃的，也沒什麼不吃的，在他跟言安若在一起這麼多年，已經習慣這個大小姐吃幾口就丟給他的任性。
眼看九點了，兩人從大排檔出來，對面市民廣場上人流量明顯更大了，聚集在周邊的人只增不減。莫離低聲問言安若：「你車停哪了？」
「沒開車。」言安若心不在焉得跟在莫離身邊，想著等穿過這條夜市，去下一站地鐵口附近打車，人應該會少一些。
「我送你。」莫離抬手指了指對面停在路邊的牧馬人，「附近戒嚴了，很多路口也開始限流，很難打到車。」
「不要。」言安若毫不領情，偏開頭拒絕了他。
莫離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言安若這個人極度傲嬌，一般不會主動提起自己想要什麼，她只擅長拒絕，真正不要的，和想要但不能說要的，這些都要靠你自己去領會。
但當她說想要什麼的時候，是什麼東西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有沒有立刻擺出不顧一切的也要滿足她的誠懇。
莫離學會讀懂這個信號，大概花了兩年時間。
他忽然伸過手來，拉住了言安若的手腕，將人帶過馬路，這個動作充滿了乾淨利落，不容拒絕。
因為設點限流，莫離直線走過去也就十幾步而已，他解了門鎖，拉開副駕駛車門，才鬆開被自己鉗制住的那隻細得不堪一折的手腕，微微蹙眉，以言安若那挑食精的口味，在國外這五年，怕是沒好好吃過一頓飯吧。
特警隊的巡邏任務從五一節前一天就開始了，提前劃分好了小組，分組輪流不間斷巡邏直到凌晨，各個主要的路口也都安排了站崗的民警，立上了「禁止攜帶易燃易爆等危險物品入內」的指示牌，在一群穿著制服的特警，派出所民警和協勤中，莫離這個穿著特勤短袖速干T恤的大高個卻顯得格外惹眼。
還有不少站崗同僚都免不了偷偷摸摸往言安若身上瞟兩眼，好奇她跟莫離是什麼關係，可撞見這江雲市戰力天花板的銳利目光，一股撲面而來的壓迫感，又登時觸電般低下了頭。
莫離沒給言安若反應的機會，直接就託了一把她的腰，將人按在了副駕駛位上，動作一氣呵成，末了開口吐出兩個字，沉穩中帶著幾分不容違抗的霸道；「坐好。」
言安若瞪了一眼坐在駕駛座位上若無其事系安全帶的男人，不滿地將頭轉向一旁，看著窗外。如果不是剛才自己偷偷打開打車軟體，看見前面還有137個排隊的人，自己才不上來呢。
注意到了言安若的小動作，莫離禁覺得有些好，這個女人總是這樣，喜怒哀樂都表現在臉上，像個孩子一樣幼稚可愛。他那張平時很少有表情的臉，此刻也微微露出了一絲笑意。
看來今天他又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惹這位大小姐生氣了。
車輛發動後，自動落鎖的車門以及緊閉的車窗，將嘈雜的馬路聲隔絕開，安靜的空間中只聽見呼吸起伏。
「若若，」莫離的聲音是不同於平時的溫柔，「你住哪？」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厚重的誘惑，仿佛可以揉碎這僅有兩個人的空間。
言安若頓時心口一緊，鼻間儘是莫離剛才伸手給她系安全帶留下的薄荷草味道，讓她的思緒有些空白。
「阿離，為什麼你身上總有一股薄荷草的味道？」
「學校後山種了很多薄荷啊，我們會用它來做手工皂，也會做成乾草包放在衣櫃裡，山上蚊蟲多，既可以驅蚊又可以清新空氣。」
「我好喜歡這個味道啊。」
「那我們每年都去林山，問釋然師父要一些。」
車裡陷入寂靜。
等了一會沒見言安若開口，莫離轉頭看著她，「若若？」
借著車頂微弱的照明燈，映襯得莫離利落分明的五官輪廓中多了一絲蠱惑，哪怕神情寡淡，看著令人難以靠近，卻又似乎總在勾人，好像只要他想，就能輕易地耀眼奪目。
也難怪自己小小年紀，遠遠看了一眼就對他犯花痴。
越想，言安若越覺得心裡堵得慌。
蓉蓉，若若，蓉蓉，若若.....
他就這麼喜歡名字是R開頭的女孩嗎？！
言安若心裡「騰」的搓起股火氣，篤定不跟面前的人說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拿出手機打開導航，輸入了一個小區的名稱。
莫離哭笑不得，只好配合的接過言安若舉到面前的手機，擺在了中控台的支架上。
多年餵貓經驗，面對挑釁，此時無聲勝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