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十點半，市局三樓重案組。
「言小姐。」程閔嘴角掛著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凝視著言安若，緩聲道，「我衷心期望下一次與你相遇時，地點不再是市局。」
言安若起初有些困惑，但很快便恢復了冷靜。她實在想不通，這位來自重案組的警官為何會主動找上門來。心中暗忖：難道小傑無意間又招惹上了什麼麻煩？
「我們目前正在處理一宗案件，需要言小姐您的協助和配合調查。」程閔收斂起先前的玩鬧態度，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切入正題，「不知你是否認識一位名叫呂絲雨的女士呢？」
言安若驚愕抬頭。
絲雨？難道是絲雨出事了？
「我們是高中同學。」言安若不由自主向他看了眼，緊張地問：「她出事了嗎？」
程閔沉吟著點頭，好一會才說：「我們在天青山上發現了她名下白色豐田轎車燒毀後的殘骸。」
天青山？燒毀？殘骸？
昨天電視新聞里報導的那場森林大火？
言安若一驚，聲調都戰戰兢兢地：「絲，絲雨她不會？不會......」
不會死了吧，後面的字，她始終說不出口。
他們昨天在現場搜尋了12個小時，小心翼翼地翻動著每一塊石頭，仔細清掃著每一棵草叢，甚至連每一寸地皮都沒有放過。
特別是在車輛前後範圍一公里的區域內，這裡是此次山火的重災區，留下來的證據寥寥無幾。
最令人遺憾的是，當他們找到那輛涉案車輛時，它已經只剩下了一副殘破不堪的鐵架子。不僅如此，發動機也被完全燒毀，就連車牌也不知去向。
種種跡象表明，兇手顯然是有意為之，目的就是為了阻止警方從中獲取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不過，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幸運的是，技術偵查部門的同事們通過對山下方圓 5 公里以內的視頻進行逐一排查後，驚喜地發現，在這三天裡，竟然只有這麼一輛車曾經沿著盤山公路駛上山來。如果不是因為天青山人跡罕至，恐怕很難這麼快就鎖定住這輛關鍵的車輛信息。
然而，從車上發現的焦屍，僅剩下小半個頭蓋骨，幾段段掌骨，以及一些尚未燒盡的碎骨渣，無法辨認受害人。
除了從行駛證登記的車主入手調查，基本毫無頭緒。
就在他上樓前，榮蓉都還在法醫室裡帶著兩個實習生過篩帶回來的現場泥土，希望能從裡面找到一些其他有價值的人體組織。
程閔聳了聳肩，決定暫時做一回好人，「目前只是呂小姐的車遭到焚燒損毀，人..下落不明。」
好在不是最壞的消息，下落不明總好過..讓她去認屍。
她實在不想再去認屍了。
言安若鬆了口氣，隨即又像想起什麼似的問：「那，白小帆呢？」
「通知他了。」程閔看了看手錶，「他的飛機大概在上午十點落地，我的同事應該已經接到了。」
言安若點點頭，仿佛自言自語般：「她明明上周日還好好的。」
上周日，程閔看了眼手錶上的日期。
法醫目前唯一可以給出的結論是受害人死亡時間是3天前的晚上。
「三天前，你們聊了什麼？」程閔示意汪靜做記錄。
「就說了一些我們高中時候的趣事。」言安若努力回憶了一會，「我們挺久沒見，聊了將近兩個小時，才分開。」
「兩個小時，都在說高中的事情？」程·直男癌·閔有點不理解。
「嗯，我們兩個是同桌。」言安若說：「高中三年裡，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既然是最好的朋友，那為何多年沒見？」程閔追問：「你們之前沒有互相的聯繫方式嗎？」
言安若一頓，怎麼會沒有，只是她單方面斬斷了與國內的聯繫罷了。
沒有得到言安若的回答，程閔思索片刻，換了個問題：」除了白小帆，她還有其他親人在江雲嗎？」
「沒有了吧。」言安若搖了搖頭，「她的父母在這幾年相繼過世了。」
好吧，沒有辦法找到直系親屬做DNA比對了。
「她跟白小帆的關係怎麼樣？」程閔繼續問。
「還好吧。」言安若眉心微皺，不明所以：「就是說白小帆工作挺忙的，一直在M國出差。」
猶豫了一會，程閔看著言安若，問：「那5月5日你跟呂絲雨分開後，晚上8點至12點，你在哪？」
「5月5日..」言安若聽出程閔話里的意思，抬頭看向他，眼裡寫著難以置信，「絲雨是被人害了嗎？所以，你懷疑我？」
「至少，她的車是被人有意燒毀的。」程閔面不改色，淡定的朝她擠出一個客氣的微笑，「我如果懷疑你，那咱們今天談話的房間就不會是這裡了。」
確實，程閔沒有將她請到審訊室或者問詢室，只是隨便找了間無人使用的小會議室。
「但是。」程閔眼神冷冽，「我不能排除任何一種可能，哪怕這種可能發生的概率幾乎不可能。」
言安若深吸了一口氣，緩了兩秒，「我陪她一起走到停車場，她開車走了，我不想那麼早回去，就一個人在市民廣場散心，那天正好中心舞台上請了網紅表演。」
「一個人啊。」程閔若有所思開口，那天市民廣場人流量很多，監控還不見得那麼容易能看見言安若，「一直看到散場？」
他隱約記得那場小型Live大概是十點半散場，如果她一直在現場，總是能夠在監控里找到吧。
從市區到天青山，以5月5號的路況，開車再快也得2個小時。
「沒有。」言安若目光閃爍，語氣里似乎帶上了一絲晦澀難辨的情緒，「我看了一會，就跟朋友去吃東西了，然後他送我回家，到家十點半。「
那個通話記錄，她看了很多次，那個時間，是22：27分。
「嗯，我們會像這位朋友驗證你說的話。」程閔語氣很隨和：「麻煩言小姐提供一下這位的姓名及聯繫方式。」
言安若抬頭看向他，遲疑半秒，才說：「莫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