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初夏，到了九點來鍾，天也黑透了，天青縣裡家家已經熄燈，縣道上經過的人很少，更別提天青山上沒人敢走。
這幾天，道路救援，火災搶險等工作人員已經將大部分骸清理乾淨，周圍只剩下一些殘存的樹幹孤零零的矗立著，焦土和灰燼所覆蓋的土地上稀稀拉拉地倒著幾片灌叢。
莫離背貼著天青寺的牆壁，透過景觀窗偏身向內望去。
庭院裡寧靜至極，莫離閉上眼，似乎企圖捕捉些什麼，逐漸將眉頭鎖緊。
明明能夠感受到裡面站了那麼多人，卻沒有半點聲響。
他的視線越過兩米高的牆頭，完全漆黑，於守正已經在那架起了狙擊槍。
喀嚓，莫離將手槍上膛，極其輕微的聲響，在寂靜中略微明顯。
庭院廊道上的年輕僧人瞬間抬起了頭，屋外有人！
說時遲那時快，文凱帶著五名訓練有素的特警順勢落地，然而就在起身時，耳邊傳來子彈打在旁邊草垛上的聲響，「老大，全是黑的。」
黑的，是他們形容面對的危險等級，如果對方都持有熱武器，那便是黑的。
「守正，照明。」莫離臨危不亂，「司徒帶人配合重案組搜救，小龍，破門！」
「是！」
於守正在屋頂上舉起探照燈，將那一小塊空地照得亮如白晝。小院裡竟然有不下十個人，眼睛被突如其來的燈光刺得一閃，轉身躲進屋內。
「砰！」一梭子彈朝燈光的方向射去，燈光熄滅，四周又陷入黑暗。
可就那麼片刻工夫，遠處的山腳下，幾架警用直升機像是接到了什麼訊號，立刻響起轟鳴，在山林寂靜的夜晚格外清楚。
「守正！看好後院！」莫離側身避開子彈，舉槍對準子彈射出的來源，隨即聽見一聲悶哼，「其他人注意，還有十五秒。」
樹杈搖曳晃動, 幾隻鳥躥了出去，院內的人面對突然冒出來的大傢伙，一時目瞪口呆。
「破！」莫離嘴角微微上揚，下達命令。
與此同時，兩架直升機一前一後，將強光打在了這塊本該肅靜的地面上。
一聲槍響，繼而是此起彼伏的槍聲和警告聲，院裡的人罵罵咧咧舉槍反擊。
重案組緊隨其後，通訊器里傳來程閔的聲音：「離隊，掩護我們去後院。」
莫離應聲，抬起手一槍便擊中了目標，那人發出了一聲慘叫，轉身隱蔽在廊柱後換彈夾，「4秒。」
程閔輕笑一聲，掃了眼時間，繞到莫離身後，突入後院。
宋洋壓低了聲音說：「老大，你有沒有覺得這裡有些奇怪啊？」
周遭非常安靜，槍聲和喊叫聲都被隔絕在了身後，樹影在夜風中沙沙簌簌，看不到有任何人的痕跡。
「宋洋！」通訊器里突然響起於守正的聲音，「蹲下！」
直徑5.8mm的子彈從屋陰暗處飛出，從宋洋頭頂上方將將掠過，射進廊柱。
「糙！對方還有埋伏！」程閔判斷出子彈的來向連開四槍，「司徒，你們去搜房間。」
話音剛落，宋洋才勉強直起腰，又一枚子彈從二樓某處飛出，程閔猛然將他拉向一旁。
砰！
狙擊步槍的聲響與自動步槍不同，更加冷冽，也更加囂張。一個人從窗戶應聲墜下，在地上摔出一灘沉悶的血漿。
「解決。」於守正說。
「這他媽廟裡藏了什麼東西！」程閔疑惑地抬眼：「需要這麼大陣仗！」
「還能是什麼？」莫離將庭院清理得差不多趕來支援他們：「不過是些的窮途末路東西。」
「老大！閔隊！」於守義的聲音從通訊器傳來：「二樓有小孩！」
寺院的布置不算複雜，雙胞胎之二的狙擊手於守義在直升機上，用高倍望遠鏡觀察，「6個。」
頓時，在場的警察們體內竄起一陣寒意，如果開始現場就有小孩，通訊器里應該早會有匯報，那這些突然出現的孩子是哪裡來的？還活著嗎？這就是這座寺院裡藏著的密道嗎？
「別，別殺我！」突然，二樓傳來女人的慘叫，和一陣古怪的獰笑。
是呂絲雨！
身後用槍抵著她的那人，一邊推搡著她下樓，一邊戲謔道：「我真沒想到，那個老和尚居然還真把警察給盼來了。
「你已經被包圍了。」程閔咬牙，「別做無謂的掙扎，放下槍！」
「其實我不想殺她的。」那人說：「你們殺了我多少兄弟？十個？二十個？我也走不出去了吧？既然如此，不如一起上路？」
說罷，他將呂絲雨披著的毯子扯下，胸口赫然掛著，一枚定時炸彈。
「你們猜猜，我到底在這裡放了多少枚炸彈。」走下樓梯，停頓片刻，那人再次笑起來：「起碼，我可以讓你們在場所有人陪葬！」
程閔手臂上青筋暴起，手指泛出青白色的骨節，語氣儘量鎮定，「你想怎樣？」
那人笑得極其開懷，仿佛正在欣賞這一場人世間的極惡慘劇，他將呂絲雨推搡至程閔和莫離面前，轉身吹了聲口哨。
數十個穿著黑衣蒙面的持槍兇徒，每人手上都挾持著一名人質，有小孩，有女人，還有僧人，應該是原本寺院裡真正的修行者。
於守正的槍口追隨著那人，時刻準備給予他致命一擊：「老大，在射程範圍內，狙嗎？」
「待命！」莫離斬釘截鐵，呂絲還有那些人質身上的炸彈，那人隨時都會引爆，稍有不慎，引爆器在他爆頭前被觸發，這裡的所有人都會把命搭進去。
莫離上前一步將呂絲雨從地上扶起，安排到特警圈外，她一雙泛紅的眼痴痴地盯著他，莫離在她眼裡看見了絕望。
她全身都是傷痕，下半身更是嚴重，不知是遭受了什麼虐待，褲子上泛著血跡。
「我是莫離。」莫離摘下了自己的作戰頭盔，將防彈衣披在她身上，「能堅持嗎？」
「我...」呂絲雨難以發音，整個人打著寒戰，死死抓住了莫離的手腕，好像此刻唯有這樣才能出現一線生機。
莫離看到她正在發抖，也看得出她正在拼命克制，溫聲說：「若若在等你回去。」
呂絲雨用手背胡亂地擦了一把眼淚，輕輕點了點頭。
待莫離正要起身，不知從何冒出個狙擊槍瞄準器的紅點，在他的腦門上。
我糙，程閔的心有種墜入深淵的窒息感，
砰！
一聲槍響如驚雷般炸裂在這短暫寂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