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剛到地下一層的法醫解剖室內，便看見程閔跟榮蓉正在議論著什麼，見他來了，程閔抬了抬下巴，就當打過招呼切入正題：「早上發生了一起車禍，一輛老式麵包車撞上了圍欄起火，這是其中的一名死者。」
「車禍？」莫離不確定得問。
車禍不是交警的事嗎？
「嗯，根據痕檢跟交警給出的報告。」程閔似乎看出來莫離的疑惑，也不繞彎子，「這名五十歲的男子是司機，車上還有一位大概二十來歲的女子。」
程閔遞給莫離一份資料，身份對比過後的結果，姓名欄，赫然寫著尚文。
「男性死者除了部分燒傷外，身上多處骨折。」榮蓉將男性屍體蓋好白布，繼續說：「而女性死者，身上燒傷較少，除了頭上和手臂有些擦傷，沒有明顯外傷，根據角膜渾濁情況判斷，已經死亡12個小時以上。」
「所以，」莫離蹙眉，過了幾秒才道：「她在車禍前就死了？」
榮蓉點頭：「一般情況下，屍僵會在死後1-3個小時內開始出現，12-24小時發展至頂峰，女性死者的屍體就處在這一階段。」
「也就是說，當時麵包車司機載著的是一具屍體。」莫離的腦子轉得很快。
「聰明。」榮蓉讚許道。
聞言，程閔哼了一聲。
以後還是少讓莫離來法醫室，不然刑偵會的那幾門課，都被他學去了。
「高葛死了，他背後的老闆，」莫離並不震驚，顯然是已經隱約想到這一點上，「不會讓尚文有被警方找到的機會。」
「話是這麼說。」程閔抱臂，眉間輕微皺起：「我們第一時間排查了她可能出現的地方和接觸的人，所以，背後的那個人，把她藏在哪了。」
「或許，」莫離目光沉沉，「在高葛還沒暴露前，這個女人就已經被控制或者自己走到了兇手面前。」
「你是說..」程閔遲疑道：「這個女人有可能..」
程閔的大腦里閃過一個念頭，與莫離對視片刻，在對方眼裡看見相同的猜測。
「無論如何，帶著屍體開車在外面跑。」程閔看著被緩緩推進冷凍櫃的男性屍體說：「這個司機的身份，需要重點排查。」
莫離眉頭微皺，這個案子到底關係到一個多大的犯罪集團。
解剖室的門突然被推開，宋洋探頭進來：「老大，分局把葛峰送來了，在四號審訊室，副隊在裡面，你現在過去嗎？」
程閔輕輕一點頭，看向莫離：「一起嗎？」
莫離看了眼時間，十分愛莫能助地搖搖頭：「蔡局讓我去接個客人。」
「不是吧，老離，」程閔忍不住叫住一條腿已經跨出去的莫離：「蔡局什麼時候這麼官僚了，什麼不得了的客人非要你親自去接？」
莫離露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來：「十八銅人的老闆。」
「哈？」程閔一臉黑人問號看向莫離。
可莫離卻沒有再說話，不做停頓得快步走了出去。
程閔愣在原地，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幻聽了。
他剛才是不是聽見了十八銅人的老闆？？？
那是誰？？？
金身羅漢？？？還是關二爺？？？
審問室里開了中央空調，溫度有一些低，空氣之中透著絲絲冷意。
葛峰戰戰兢兢的坐在椅子上，眼神怯懦地看著面前的許荀一，緊張得手都在抖。
「說說吧。」許荀一聽見耳邊夾著的通訊器里傳來程閔的示意，終於開口。
「領導，我，」葛峰猶豫了一下，態度誠懇：「我就是看小孫他家裡困難，才偶爾給他點零用錢，真沒想到..」
許荀一微笑看著他，眼神卻透著股寒意：「你倒是在眾多罪里，給自己挑了個最輕的。」
葛峰眨了眨眼，儘量讓自己顯得茫然。
他在機場被攔下的那刻，就知道自己很難脫罪，事到如今，只能裝傻。
就算自己間接引誘孫大力玩忽職守，但山火是意外，就算是市局又怎麼樣，頂多判個一年就出來了。
「哦~」許荀一陰陽怪氣得看著他：「老葛，你確定被拉來市局重案組，只是想聽你是怎麼誤導一個守林員在上班時間去打牌的？」
葛峰臉色瞬白，低頭躲避許荀一的目光，「就算，就算是市局領導，也不能欲加之罪吧。」
許荀一收回之前的客氣，板著臉問：「所以，對方是給了你多少好處，能夠在你眼皮底下運毒藏毒。你對得起你身上穿的那套制服嗎？！」
葛峰聽著，沒有回答。
活人才會有證據，這人都死了，就是死無對證了。
許荀一哼了一聲：「還怪忠心的。」
話正說到這裡，審訊室的門被人從外面敲響，本在做記錄的汪靜立刻起身去開門。
法醫室的實習生小宋拿著份報告，胸口還在輕微起伏，似乎剛才是一路小跑過來的。
汪靜朝他點了點頭，便接過報告關上門，繼續坐回記錄椅上。
許荀一併沒有立刻打開報告，只是順手敲了兩下，對著葛峰說：「架不住好奇，就給你和那伙毒販們的頭做了DNA對比，你覺得結果會是什麼？」
葛峰抬起頭，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你們，你們是怎麼想到的？」
「一般推理。」許荀一看向他的眼神帶了些嘲諷：「高葛，春宜縣人，單親家庭，母親在六年前因尿毒症去世，他便從春宜縣出來去了Y國。」
「三年前，他回國，時常往返於天青縣，明明沒有正經工作，卻時常出入高消費場所。所以我說我很好奇。」許荀一頓了一下，拿起報告說：「這位三十年前在春宜縣做實習片警的天青縣派出所所長，跟他是不是認識。」
葛峰的表情瞬間變了，「你...你們等一下，就算我跟他媽有過一段，那也是之前很久的事了。」
「是嗎？」許荀一追問，「那為什麼這麼巧，三年前開始，你跟現任妻子的女兒，突然就有錢在朋友圈裡炫跑車了？你可別告訴我，她那個同父異母的好大哥，這麼慷慨無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