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萬常住人口的大都市車水馬龍，川流不息。夕陽欲墜，最後一息橙光消失在鱗次櫛比的高樓身後，接踵而來的是霓虹燈，路燈，車燈。
夜，是這個城市裡的人最容易陷入瘋狂的時候。
皇庭會所曾經是江雲市最奢華的娛樂場所，一個月前，因為二十多個男男女女在這聚眾吸毒被抓後查封。
之後配合各個部門檢查，前前後後被掃了個遍，直到上周，才好不容易將封條揭掉。
走廊裝飾的彩燈光芒變幻，大廳中傳來節奏感極強的音樂，打扮潮流的年輕人三五成群而過。偶然打開的包廂門裡，時不時的傳出各種鬼哭狼嚎的高歌及歡笑。
總經理辦公室的隔音相當好，幾乎聽不見樓下的喧鬧。
「我說，兩位領導。」楊建強一個勁的賣慘求饒：「我這才開張沒幾天，您這是要把我們往絕路上逼啊。」
方志文開門見山地問：「你認識艾康嗎？」
「啊？」楊建強磕磕巴巴地說：「不，不認識啊。」說完，偷偷看了眼前的兩位人，抹了一把冷汗。
一位是上次掃毒來過的副支隊長，還有一個......面無表情但氣場強大的陌生警官，剛聽介紹是市局特警隊長，姓莫。
方志文立刻拿出手機，點開來之前準備好的證據，舉到他面前，說：「那就奇怪了，通訊公司給的記錄顯示，你們兩個在近半年裡，聯繫的還挺頻繁。」
楊建強被方志文直勾勾的看得都快跪下了，「不是，警，警官，我真跟他不熟。就每個月結帳的時候，會聯繫一下。」
像是早已預料到這番說辭一般，方志文隨意點了下頭，「聽說這的三樓，只接待VIP客戶。」
如果沒記錯，在大廳的時候他觀察過，這家會所的商務KTV對外開放的只有兩層，可明明上次來的時候，三樓也有包廂。
楊建強眉心霎時一跳，他在道上混久了，一眼就能看出今天來的警察不好糊弄，只能裝作沒聽見，趕緊拿起茶壺，往他們杯子裡倒水。
217包廂里，燈光昏暗嘶吼震天，七八個小青年在一個立麥面前勾肩搭背地嚎著神曲-葫蘆娃。
陳垚打開面前的KTV好伴侶-黑兔五香花生的包裝袋，剛剝開兩顆丟進嘴裡，立馬變了臉，居然是潮的。
他大步而出，徑直來到酒水吧前，將整袋花生丟到櫃檯；「喂，你們家賣的花生是壞的。」
吧檯小哥掃了陳垚一眼，帶著一絲沒看出來穿的人模狗樣，還想來占一包花生的便宜的語氣開口；「寶，我們賣的花生都是在保質期內的，怎麼可能會是壞的呢？」
「怎麼沒壞？」陳垚拿出一顆剝開：「你看，這都軟了，黑兔家的花生我從小就愛吃，很脆很酥的好嗎！」
小哥立刻把臉一板，理直氣壯說：「寶，請你看清楚，我們家賣的是黑免牌，口味自然不一樣啦。」
？？？
陳垚愣了，拿起包裝，圖形幾乎一模一樣的袋子端詳片刻。
細看一下，確實少了一個點。
黑兔，黑免。
啪！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把軍刀拍在櫃檯上，冷冷道：「大晚上的，在這跟哥逗貧呢？」
旁邊的經理大步上前，忙打圓場：「大哥，和氣生財和氣生財。」
「給大哥包廂送打啤酒。」經理沖櫃檯小哥使了個眼色：「再加兩包瓜子。」
陳垚上下打量他，才將軍刀收了起來：「還是你會做生意。」
經理連聲笑道：「好說好說。這齣來玩就圖個開心，是我們服務員沒說清楚。一會我親自把東西給您送進去。」
陳垚哼了聲，幾個穿著暴露的姑娘進了拐角處的電梯，流里流氣地吹了個口哨，才轉身回了包廂。
「劉經理，這種人，擺明了就是想找點事，好占便宜。」櫃檯小哥在後面小聲嘀咕。
劉經理嚴厲的呵斥：「老總在樓上接待客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趕緊去準備東西。」
大概五分鐘後，劉經理推著車走進217包廂。
蔣聖龍一把過來扣住他的手腕，在他還沒反應過來之前捂住他的嘴。
陳垚拿出證件懟到劉經理面前：「警察。現在我合理懷疑你們這裡涉黃。不要聲張。手機、對講機一類的，全部交出來！再把可以刷電梯的工作牌給我！」
四樓總經理辦公室里，楊建強將皮笑肉不笑演到極致：「哎呦，兩位警官，喝茶啊，這可是上好的生普，還是我去雲南時......」
突然他的手被人按住了，一抬頭，只見另一個一直沒說話的特警隊長面無表情得看著他。
正僵持間，突然叮鈴鈴一陣突兀的手機鈴聲打破了靜寂。
方志文摸出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兩個字，陳垚。
「看起來，三樓好幾個包廂的客人，都非富即貴。」方志文挺開心，不用浪費時間跟楊建強打太極了。
「領導，這...」楊建強趕緊求饒，「你們到底想怎麼樣？」
方志文故意放慢語速，陰陽怪氣道：「早這麼配合，不就好了，把查封前一個月的監控拷給我一份。」
莫離鬆開楊建強的手，楊建強立刻抬起左手握住右手手腕，轉身面向辦公桌走去。
「哦，對了。」方志文嘴角微不可察地翹了翹，依舊目不轉睛注視著他，「我要的是，所有監控。」
楊建強一怔，停下動作，艱難地開口：「這...方警官，我也就是個打工的......那都是客人隱私......」
「理解，充分理解。」方志文坐在沙發上，帶著點漫不經心的懶洋洋：「我還理解你接下來要說自己是個小嘍囉，打死你，也不可能拿出那暗處的監控。」
楊建強幹笑一聲，目光從兩人臉上掃過，在那個高大的特警隊長身上停留片刻。
方志文看得出來，他怕莫離，這不稀奇，他們這位特警隊長身上.....表情寡淡，眼神冷得像終年不化的寒冰，看起來確實凶了一點......
「暗處的監控，真的不能給你們。」楊建強咬咬牙，心一橫，「但我可以告訴你，關於艾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