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閔追過來的時候，外賣員已經被銬住了。
而，莫離正看著在地上吱哇亂叫的人，滿臉嫌棄。
「叫什麼？」程閔將人從地上拽起來。
外賣員的嘴裡被揍破了，說話也不太利索：「周...周偉...」
「跑什麼啊？」
「沒...沒跑...啊...」
「沒跑？沒跑剛我們特警隊長追的是鬼啊？」
周偉用餘光掃了一眼剛才那個男人，特警隊長啊...
天...他為什麼會在特警隊長眼皮子底下班門弄斧！
「說話啊！」程閔提著他，有些不耐煩，「那炸彈，你放的？」
周偉頓時慌了：「沒，不...不是...我...沒有...」
商場裡，不少人都舉著手機，程閔只好將人丟給跟著跑來的宋洋，先押回去再說。
「有什麼看法？」程閔看了眼莫離。
莫離乾脆地吐出兩個字：「蠢貨。」
見警察就跑，還跑去對面的商場裡企圖混淆視線？
這種人要是能做得出炸彈，就真見鬼了！
程閔的手機忽然響起：「你說。」
他一直沉默著，等電話那頭的人把話講完了，他才回應了一句：「知道了。」
「傑克說，小區門口便利店東側的一處監控拍到，一個外賣員打扮的人，在爆炸前半個小時，將一個包裹放在了爆炸點。」程閔吐出一口氣，「看來，這次我們猜錯了。那蠢貨還真是這個炸彈客。」
重案組審訊室內，周偉兩眼木然，臉色蒼白。
程閔拉開椅子坐在他對面，將手裡的文件展開：「周偉，26歲，江雲市落縣人，中專畢業，未婚，曾經因為猥褻入獄一年，目前在快快外賣從事跑腿小哥，無固定住所。」
周偉一言不發，沒有多餘反應。
「弟弟在英市讀大學，父親兩年前食道癌過世後，母親便將縣城的房子賣了，也去了英市。」程閔繼續道：「在這個家裡，你就像是個外人，從小到大，只有品學兼優的弟弟，獨得父母的關注及疼愛。」
周偉微微握緊了擺在桌上的拳頭。
「久而久之，你變得內向，沉默，不敢說話。」程閔沒有停下：「因為只要他們不順心，就會拿你出氣，包括...你的親弟弟！」
弟弟這兩個字，像是某種禁忌，打開了周偉心裡的開關，他呼出的氣息都在顫抖：「別跟我提到他！」
程閔站了起來，在彼此之間，踱了一個來回，最後站在周偉的身邊：「成年後，你離開家，發現他們除了問你要錢，給弟弟添置學習用品，交學費外，不曾關心過你一句。你敢怒不敢言，因為這麼多年的潛移默化，你早就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但是...」
「但是，你很痛苦，卻不敢在他們面前表露出來，所以兩年前，你在某一個夜晚，侵犯了那個獨自回家的少女。」
「沒有，我沒有！」周偉抬起雙手砸向桌子，下顎的疼痛牽扯的面部肌肉，讓他的表情有些扭曲：「我，我沒碰...沒碰她！」
程閔點頭，語氣里是極度的嘲諷：「是啊，你只敢趁著黑暗過過手癮，享受享受作為強者的快樂。那麼這次，是誰給你的膽子，在小區外面，製造爆炸的！」
周偉噙著淚搖頭，「不是...我，真不是我...」
坐在旁邊監控室的許荀一感嘆：「這人是影帝吧，這變臉的速度...真令人反胃啊。」
莫離不置可否，只說了一句：「他應該不是一個人。」
「因為，他不敢？」許荀一側頭看著莫離，其實他也隱約感覺得到周偉不像是個會做炸彈的。
但自家老大親自上場審，一定有他的理由。
莫離笑而不語，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許荀一繼續看監控。
許荀一有些莫名其妙，怎麼今天離隊心情很好嗎？
審訊室里，程閔點了點手上的表，耐心到了盡頭：「不知道一會通知你母親的時候，她會不會繼續對你失望。還有你那個高材生弟弟，你說，會不會要求跟你斷絕關係？」
「不...警官，真不是我...」周偉喘著粗氣。
「一個膽小如鼠，被警察掃一眼就逃跑的人。」程閔緩慢地說：「一個蠢笨如豬，被發現了逃跑，還往商場裡去的人。有誰會在意呢？」
「你閉嘴！」周偉低吼，他好不容積攢的那一點自信，就要被眼前的警察撕扯的四分五裂！
他們，他們應該不會怪自己的，自己只是沒經驗。
對，只是沒經驗！
而且，炸彈爆炸了啊，炸了就算吧！
在他走神的一瞬，面前驀地傳來宋洋的輕笑，笑聲里全是嘲諷的情緒。
周偉惡狠狠地瞪著宋洋。
宋洋露出一個抱歉的表情：「不好意思啊，沒忍住。」
連那個年輕的警察，看不起自己！
程閔拍了拍宋洋的肩，順手將桌上喝完的飲料丟進垃圾桶：「這沒用的東西，趁早丟了好。」
「閉嘴！」周偉的某根弦繃斷了，雙眼布滿紅絲：「他們不會，不會！」
「哦~」程閔坐回他原來的位置，倚著椅背，微微抬頭，冷白色的燈光照進他的眼裡，「他們...在他們眼裡，你不過只是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
「你錯了！」周偉臉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似乎有種不合常理的興奮：「深網的管理員說了，只要，只要我敢引爆那個炸彈，他們就讓我加入61號房間，成為正式會員！」
「我引爆了！那個炸彈炸了！」
......
五分鐘後，程閔帶著宋洋走出審訊室，身後的周偉還在自言自語。
「老大。」許荀一上前，「那哥們，精神不太對啊...」
程閔微仰起下巴：「羈押前，給他做個心理測評。還有洋仔，去讓網安扒一下，深網是什麼？」
許荀一跟宋洋點了點頭，便各自行動。
「離隊...」程閔攬過莫離的肩膀，「今天辛苦了，兄弟請你吃大餐去。」
「不用。」莫離微微側身，「先走了！」
程閔瞥了一眼他的背影，沒好氣得說：「去食堂吃個肉包子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