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輕喚已經變成了平靜,又軟軟地呢喃了一聲「冷」。
若前世他們永遠是兄妹,也許就沒有後來的互相折磨。
蒼天憐憫,已經重來了,這一生,他還是她的二哥哥,也永遠會是。
景慕霆的眉心舒展,那雙黑色的眼瞳染上了很少出現的笑意,柔聲應了一個字:「在。」
這一夜,她竟然在他的懷裡睡著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累,接下來她沒有再做噩夢,直到白芨喊她起床。清淡朦朧的晨光打在她的臉上,她聞到了淡淡梅花香。
接下來幾天過得很平靜,只是每天早上樓閣的門口都會出現幾支紅梅。
「早上也不知道是誰,采了幾束紅梅擱在了門口。已經好幾天了。」白芨將鮮艷欲滴的紅梅插進了龍泉粉青釉瓶,隨後又命幾個小丫頭將早上的點心端上來。
四五盤精緻的點心盤子一一端上來,玫瑰藕絲糕,金絲珍龍酥,雞汁龍鬚麵,如意魚翅雞蛋餅卷,牛乳雪蛤羹。
這是她每天的早點份例,蘇遠之對她寵溺到了極致,還從宮裡偷偷弄來了公主早點的菜單,然後按照上面寫的給她做,順序變了變,名字改了改,就不算是犯上。
「今兒天氣真好,早上宮裡的公公就跑過來發了宴請帖,過些日子就是長寧公主和許將軍的定親宴。」
白芨見蘇婉尋穿好了衣服,把洗漱水和手帕遞了上去後又感嘆起來:「這一次宴會沒有五小姐,也不知道是不是前幾天被潑狗血的緣故,這消息也太靈通了吧?」
「誰?許將軍?」蘇婉尋凝眉。
若說虧欠,她前世最虧欠的人便是許將軍,許世寧。
在她心裡他就是一棵不倒的華茂之松,在他身上看不到一點黑暗和陰冷。
特別是那一雙英朗有神的眼睛,只有光芒和正氣。
可因為她的緣故,他被景慕霆施以了宮刑,還記得最後一次相見,他渾身是血的衝著她笑了笑,說,皇后娘娘,等來年,臣帶你跨北嶽山看海天連璧,那裡,還有鯨。
「若是他真的和長寧公主成了親,也許他的結局就不會那樣了……」她喃喃自言。
還記得前世許將軍在和長寧公主成親的時候,長寧公主喝了皇后下的毒酒而身亡。
她雖然沒有在現場,但也是想像當時的場面多麼混亂。
若是長寧公主沒有死,他們夫妻琴瑟和鳴,他也不會愛上自己。
「小姐?您又在想什麼呢?」白芨總覺得自家小姐最近有些奇怪。
「沒什麼!」蘇婉尋搖搖頭,然後很鄭重其事得和她說道:「這幾天晚上的門一定要牢牢鎖住。讓下人都提起點精神,任何人都不許進我閨房!」
「誰進您的閨房了?誰?誰?」
白芨張大嘴巴,嚇得差點叫出聲音。
難道昨晚有人進小姐閨房了?這還了得?老爺要是知道了,估計能將整個丞相府都要從頭到尾翻一翻。
「沒有誰,只是要他們每天提起點精神。」蘇婉尋吸吸氣。這幾天雖然他沒有再進她的房,但還是不安心。
用過早點,白芨攙扶著她去後院散步,迎面走來的又是景慕霆,他手裡拿著一疊書,見她走來就停下了腳步。
今日的陽光很媚,透過冬日單薄的雲層照射在他的俊顏,光暈清淡朦朧,竟能讓人一念清靜。
白芨雖然還心心念念前幾日送去的上好靈芝,但此時此刻看清二公子的容顏時,差點沒有驚艷得「啊」了一聲。
可蘇婉尋卻低下頭,不想被他發現她的情緒。
這是花園的青花石子路,有些窄,碰面是免不了了。
她定了定神後又扯出了笑,隨後微微一福禮:「二哥哥,早!」
「給你帶了一些書。」他將手裡捧著的書籍遞給了白芨,又說道:「我扶你回房。」
他的手一伸過來,蘇婉尋就不自主地躲開,低著頭說道:「我先不回去,想和白芨散散步。」
「我陪你?」他似乎不打算放棄。
「二哥哥的傷還沒恢復吧,應該好好休息。」她又福了福禮,然後牽住白芨的手,想要從他身側悄悄溜走。
但手掌卻被他緊緊抓住,指與指相扣,逃不掉了。
「二哥哥!」她的小臉有些慍怒,用力想要掙脫,卻被他一個用力拉回了身側。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低聲問道:「想不想看馬賽?」
「嗯?」蘇婉尋忘了掙脫,閃了閃眸。
她最喜歡的就是看馬賽,因為身體的原因,這輩子想騎馬是不可能了,但她嚮往策馬揚鞭的瀟灑。
「下午,翰月學院有一場馬賽,我帶你去。」他緊了緊掌心裡的小手。
他聲音輕柔如羽毛,又帶著一絲磁性的暗啞,略過耳邊有些癢,蘇婉尋卻再次縮回手。
這一回,景慕霆沒有再禁錮,看著她生疏似得往後躲了躲,深眸閃過落寞。
蘇婉尋凝眉思索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說道:「今日身子有些不舒服,下午不去了。」
正想著怎麼從他身後穿過去,就聽幾個家僕來找人:「四小姐,老夫人回來了,早就在永安堂等著呢,幾個姑娘都要去敬茶問安。」
「祖母?」蘇婉尋像是找到了救兵,拉起白芨的手就走,腳步也比以往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