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秋蓮「撲通」跪地,跪爬著到了蘇婉尋面前,「砰砰砰」得磕起頭:「四小姐,前幾天你給了奴婢不少銀子,要奴婢做一件大逆不道的事,可奴婢不敢忘記老夫人的教誨,更不能害老夫人啊!」
「她要你做什麼事?」老夫人死死盯著眼前的丫頭。
「老夫人,四小姐要,要奴婢在您的飯菜里下毒!她還說,她才是這蘇府最尊貴的女人,您又不是父親的親母親,憑,憑什麼每日請安。」秋蓮哆哆嗦嗦地說道。
「天!四姐姐!你怎麼能這麼狠毒!」蘇小顏拍了拍胸膛,痛心的指責:「祖母雖然不是父親的親生母親,可她待父親如己出,更是待我們如親孫女兒。為我們蘇家費盡心血。你這樣不怕遭天譴?」
老夫人看向蘇婉尋的眼神已經如同刀子,她原本就對蘇婉尋看不順眼,這妮子和她的短命鬼娘一個樣,整天病怏怏得博取男人的同情,說話輕聲細語,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看了就讓人心煩。
「老夫人,這,這是四小姐給奴婢的毒藥包,請您過目。」
秋蓮將揣在衣服口袋裡的藥包遞了上去,隨後又從衣服內側取出一疊銀票,哆哆嗦嗦地說道;「這些是小姐給奴婢的銀票!」
蘇府給每個人的月錢都會用輕炭筆做一些標記,已死的白朮早就弄來一些四小姐的銀票給舒氏,所以這一次她逃不掉了。
老夫人接過一看,的的確確是分給萬月寶閣的。
蘇婉尋深吸一口氣,小拳頭緊握,她差點忘了,白朮也是個叛徒,而且早就已經開始動手偷銀票!
「啪!」老夫人動了雷霆之怒,厲聲道:「現在證據確鑿,你這個不孝孫女還有什麼可解釋的?」言畢,她抄起桌上的高足瓷盞朝著蘇婉尋砸過去。
「小姐小心!」白芨想要去擋,可一股強大風力憑空出現,瓷盞居然改變方向……
「彭!」
「啊!」一聲鑽心的慘叫。
瓷盞竟然砸中蘇小顏的額頭,頓時血流如注。
眾人倒吸冷氣,眼露驚恐。沒有看錯,這次絕對沒有看錯,方才的疾風是從二公子這裡刮來的。
他站在原地,白衣玉骨,若孤松之獨立。神色雖然平靜,但冰冷得嚇人。
老夫人眯起刻薄的雙眸,下意識得就開始辱罵:「一個庶子這是要反了?是誰借你的膽子?」
言畢,對著門口的家丁命令:「來啊!將他拉下去打!打啊!!」這次,絕對不能放過!
景慕霆站著不動,深邃漆黑的鳳目無比冷靜,可若仔細看,眸底透著寒冷的狠勁兒。
這種狠勁兒讓人不敢逼視,因為無人知道他接下來會做什麼。
看著流血的蘇小顏,這些家丁哪裡敢上前。
「你!」老夫人只感覺一股氣血往咽喉涌,聲音都在抖:「一個個的都要反了嗎?看來蘇遠之前幾日還打得不夠。你這種逆孫,就要應該被活活打死!」
「祖母,這和二哥哥無關。」
蘇婉尋的第一反應就是護他,她心裡知道,若現在祖母真的將他打死,父親也不會說什麼。
「無關?呵!他對我不敬就是死罪!」
老夫人的眸中迸發出劇烈的殺意。她動不了這小妮子,總能殺這個不受寵的庶子吧?
「這些真的不是孫女的錢,秋蓮早就用我的錢去買頭上的簪子了!」蘇婉尋突然轉了話音,看向秋蓮頭上的髮簪。
「頭上這支並非用你給的錢,而是我自己的!」秋蓮揚起脖子,背脊挺直。
「小小丫頭,竟捨得花三百多兩銀子買珠釵?」蘇婉尋捂唇乾咳了兩聲,笑得看似明媚。
秋蓮有些急了,向前跪爬了兩步,委屈地解釋:「四小姐,這珠釵是奴婢母親留下的,您給的錢還在枕頭底下,奴婢斷斷不敢用!」
蘇婉尋又問:「這簪子有點像玉滿堂的款式,前些日子白芨給我打了兩支,模樣挺像。」
「絕對不是玉滿堂的!」秋蓮直接將簪子拔下來,起身準備給老夫人看:「玉滿堂的簪子都刻字的,您看看這支有沒有?」
「看來你對玉滿堂的簪子很熟悉。」蘇婉尋意有所指地感嘆。
玉滿堂是京城最昂貴的首飾店鋪,去買的也都是皇親貴族,因為工藝複雜,造型精緻奢華,隨便一支都要幾百兩。
簪子被遞上去,老夫人反覆端詳了一下,喃喃自言:「沒有玉滿堂,倒是有,有……」她眯起眼睛,吐出兩三個字:「歐陽門?」
歐陽是大厲的大家族,也是蘇婉尋母親的母家,當年蘇夫人陪嫁了十里紅妝,全部鎖在庫房,但她死後這庫房的鑰匙就由舒氏掌管著。
前世的蘇子炎殺人放火搶女人,樣樣都干。無論是為了擺平這些事,還是後來為他的前途鋪路,舒氏都挪了蘇婉尋母親的嫁妝。不,應該是很早就挪用了。
老夫人的眼皮跳了跳,一旁蘇小顏的臉色也開始泛白,不過最緊張的還是那秋蓮,她再次「撲通」一聲跪地,開始結巴:「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這,這支簪子怎麼會刻字?」
「不知道?你方才不是說是你母親給的嗎?」蘇婉尋笑了起來,但眼底卻划過一道犀利:「歐陽門分明是我母親的母家,你真是好大的膽子!竟然去偷庫房的東西!杖斃是小,若是送去官府,你的家人也脫不開關係!」
「四小姐,不是奴婢偷的,奴婢沒有這個膽子,也沒有這個鑰匙啊。這簪子是三公子給奴婢的!」為了保命,秋蓮當即就說了實話。
蘇小顏狠狠閉上眼睛,知道完了。
「四小姐,四小姐饒命啊!」這秋蓮不要命似得砰砰砰磕頭,腦袋很快就撞出了個血洞,嘴裡去還是說著:「可這些錢,這些毒藥真的是你給的!」
蘇婉尋皺眉,沒想到這秋蓮到死,也咬著牙不鬆口。
「那就搜搜這丫頭的房間,看看有沒有其他銀票。」
景慕霆居然淡淡開口,神色平靜地提議。
「不可能有,奴婢把銀票帶上了!」秋蓮揚起頭,挺直背脊。
老夫人心裡卻有所思量,袖子一揮,下令:「那就搜!」
幾個家丁匆匆出門,不一會兒就回來回稟,手裡還多了一疊銀票:「搜,搜出來了。是舒姨娘的。」
「不可能!我沒有放房間!」秋蓮當即就喊。這話一落,她哆嗦地不成樣子,眼神空洞,知道她完了!徹底完了!等待她的不是杖責,而是杖斃!
蘇小顏也幾乎站不穩。怎麼會這樣?房間裡怎麼會有母親的銀票。
其實不只是她們,蘇婉尋也覺得納悶,舒氏做事乾淨利落,怎麼會落下把柄?
她側頭看向身邊的男人,一雙鳳眸深不可測,似乎在看一場好戲。
老夫人雖然討厭蘇婉尋,但知道這件事沒那麼簡單。舒氏這些年幹的事,她心裡更是知道,只是沒想到惡毒到這個地步。
「祖母,孫女兒房中的銀票本就少了一些。應該是被先前的白朮偷了去,沒有想到今日又有人拿這事陷害我。」蘇婉尋一撩前裙,雙膝跪下。
她說道:「孫女兒自小體弱,父親忙於政務,若再任由他人欺負,恐怕在這蘇家連立命都難。還望祖母能護我。」
這個「護」稍稍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來人啊!將這奴才拉出去嚴刑拷打,一定要供出幕後指使人!」她嚴聲下令,再看向蘇小顏的神色都變了,冷淡無比:「你方才說什麼?想隨著我一起去宮裡參加訂婚宴?」
即便那秋蓮不肯供出幕後人,她心裡也知道七八分,這舒氏絕對不是省油的燈,平日裡已經過得像當家主母,居然還動了庫房東西的心思?簡直貪婪!可惡!陷害嫡女更是罪不可恕。
蘇小顏的小臉赤紅無比,指甲用力掐進肉里都不覺得疼。
老夫人見她不說話,便「呵」了一聲,冷聲道:「這一年還是在家學規矩。哪裡都不要去!回頭告訴你姨娘和三哥,時時刻刻記住自己的身份!」
蘇婉尋吸吸氣,她知曉老夫人不會真的去對付舒氏和蘇子炎的,畢竟她們是她的親戚。
說白了,就是一條船上的人,只要不牽扯到蘇家的利益,她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而那秋蓮八成也會被打死。
等出大堂的時候已是正午,天空做起了毛毛細雪,白芨撐著油紙傘,嘴裡嘟囔:「聽說那秋蓮三兩下就被打死了,根本沒有機會開口,那些家丁下手也太狠了。」
「不奇怪。」蘇婉尋應道,手卻一直緊抓著白芨,腳步加快,想要甩開身後跟著的景慕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