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病疫入侵的很嚴重。
來還電驢子的大姐臉色慘白,她交給我鑰匙的時候跟我說她倒霉透了。
去了醫院,大夫說沒什麼問題,應該就是風疹,給開了點止癢的藥膏,讓她每天三次,結果騎著電驢子到一半路的時候,她從手背癢到整條胳膊都癢。
一掀開衣服,好傢夥,整條胳膊都是疹子。
她還掀開給我看,真是一個個小風團,又紅又腫。
「我想折回去,但是看你這電驢子快沒電了,就回了來,明早我再找那大夫,他真是的,會不會看,不會看俺找別人,不在他那耽誤時間。」
大姐一低頭看到我手上也有,突然一哽。
「白姑娘……這是、這是我傳給你的?這玩意還傳染?罪過……罪過嘍,白姑娘,對不起,實在對不起。」
我一摸大姐的手,還挺熱,比我熱。
可見是低燒轉高燒,便讓她趕緊回去休息。
這個事,已經不是傳染的問題了。
翌日,我的疹子也到了胳膊,莫昭昭的也是。而一大早,我就看到有電驢子載著人打我殯儀館門口過,攔下問了才知道,村子裡也好多人手上胳膊上都起了疹子。
有一個已經躺在床上動不了,渾身流膿流水,可怕至極。
他們此次出去就是又給自己看病,又想把大夫請到村里來,給那些動不了的病人看一下。
我深吸一口氣,面上什麼都沒表露,轉身去問楚青玉。
楚青玉其實一早也沒閒著,他掐著狐狸的後頸,讓他聞味兒,可是狐狸也奇怪,他表示沒聞見什麼。
隨即楚青玉回頭見了我,眉頭微皺。
「三喜,你怎麼出來了?還只披了件毛衣……」
都快過年了,自然是死冷死冷,他直接脫下外套蓋我身上,哪怕距離我殯儀館就幾步路而已。
「生病了就不要出來走動,回去躺著,我給你煮了雞湯麵。」
「哦……那我先吃。」
楚青玉卻一路給我推進二樓的臥室。
「進屋上床,我給你只小桌。」
他拿了體溫計給我試,結果我比自己想像的嚴重,三十八度七。剛才我還傻了吧唧地覺得人家溫度比我高,哎。
「這麼熱,你是火爐啊?」
他摟住我,將下巴磕在我的肩膀上,我的臉貼著他的臉,冰涼涼的,很舒服。
「很快就好了,我會很快解決這件事。」
但是我似乎能聽出來,楚青玉聲音里的疲憊。
他應該是很累的,有詭異的事時他在,沒詭異的事時他也在。
我睡覺,他值夜,我休息,他做飯,我就從沒看過他在哪安安靜靜地坐著。
想到這裡,我心頭一酸。
「大神……你是不是很疲勞?我覺得我沒用……一直受你保護……」
我聲音竟然還帶了點哭腔,可能是人生病難受造成的。
「疲勞談不上,神之所以為神,是因為神不需要人所有的那種休息。」
他跟我講,人都是要睡覺的,一生本就很短暫,然後上天還安排人一天睡七八個小時,這樣人清醒的活著的時間就更短了。
按照一百歲來算,人其實一生只活個六七十年,前提是算上睡覺真能活到一百歲。
「我就是有點心累,你也不是沒用,你已經大大超過了我的預期,比如說,就是因為你太有用了,所以讓我有點害怕。」
「害怕?」
「你……」楚青玉依舊摟著我,讓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你喜歡上我了嗎?」
這個問題很突兀,說得我心口漏跳一拍。
其實經過三個月的相處,我已經不能沒有楚青玉了。
就是生活中,一切的一切,我都習慣跟他說話,跟他討論,我現在想的就是,哪天能閒下來,和他坐在一塊,一人捧著一杯水,說些有的沒的。
「我……」
楚青玉又立即鬆開我,雙手扳著我的肩膀。
「別回答我,就當剛才是我有點心累發牢騷吧。」
「那個……」
「好了好了,我給你盛面,要不一會兒該成糨糊了。」
楚青玉很快下樓,我則感覺我心跳很厲害,他為什麼不等我回答,我……我喜歡他。
他為什麼不敢聽我的回答?
還有……他喜歡我嗎?他這麼問我,是不是喜歡我呢……
我捂著自己的臉,雙手撐在床上的小木桌上。
我覺得我可能燒糊塗了,臉越來越熱。
到了下午,楚青玉和狐狸去村子裡調查回來,狐狸林修聒噪個不停。
「好噁心,簡直太噁心了。白三喜,幸虧你沒跟著一塊去,村里好幾個老頭老太,全都全身潰爛,在床上冒著黑水。感覺死是沒死,但那個痛苦勁兒,還不如死了。」
我此時已經下了來,披著件外套。
楚青玉踹了一腳林修,「會不會說話?」
林修卻沒反應過來。
「我打聽到了,從開始長疹子,到全身流膿流水,也就三四天的時間,嘖嘖嘖,好噁心。」
楚青玉直接打了下林修的頭。
「不會說話就給我閉嘴!」
我聽著也噁心,我起疹子也一天多了,還有,那些流膿流水的人會不會死啊……
楚青玉看我臉色不善,趕緊道:「你不會的,別擔心。」
這時候林修也反應過來。
「那個……我不是說你……哎呀,我這嘴怎麼這麼賤啊!」
林修扇了自己一個嘴巴。
他有點著急,「要不我再出去查查,這現在全村的人都起了疹子,沒有一個人逃脫,這就有問題,你說有人給整個土地下降頭吧,這也不現實,我不可能發現不了……」
白七陽突然走下來,雙手抓著兩邊的褲子口袋,指節青白。
「那……會死嗎?」
我忙問白七陽,「怎麼,你也起了?」
他搖搖頭,「不是我問……是那傢伙想問……」
林修讓他「呸呸呸」,說「死」這個字,太不吉利。
楚青玉卻很鄭重地道:「會死。」
白七陽的眼睛立即划過一道琥珀色的光。
他沒說話,轉身跑出去,我站起來要喊他的功夫,他消失了。
「我弟弟這幹什麼去?!」
「別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