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我的疹子爬滿了全身，體溫也直逼四十度。
莫昭昭情況和我一樣。
村裡有人死了，就是渾身流膿流水的人死了。
我這個殯儀館裡的人，現在也沒法幹活兒，村裡的人都受病疫的折磨，也沒人過來找我。
楚青玉整日守著我，給我削蘋果，給我做飯，給我換頭上的毛巾。因為白七陽的消失，楚青玉讓林修暫時照顧一下莫昭昭。
我躺在床上，心態有點崩。
「大神……我會死嗎？」
「也很快得全身爛掉，然後歸西。」
楚青玉遞給我一杯水。
「不會的，你想什麼呢，你的死，絕不是這樣。」
可是我心裡越發沒底，大神沒動，他應該也是沒辦法的。
我還沒有見到我舅舅，我都聯繫不上我舅舅……我這就要死了嗎？！
我喝著水，心裡想著諸多令人煩躁的事。驀地，我嗆了一口，咳嗽得撕心裂肺，眼淚都擠了出來。
我索性就著這個情緒，直接哭了。
「你說實話，別藏著掖著，我不怕死，我死了搞不好能見到我媽！但是你不說，我就很難受啊……很憋屈……每一刻都在猜測，就像凌遲一般。」
楚青玉忙接過杯子。
「你不會死的。」
他雙手捧著我的臉，湊近我。
「我說話，有那麼不讓人相信嗎？」
「可是……已經有人死了。」
「他們是他們，你是你，死的那些命數到了，但是你的沒到。」
楚青玉又拿毛巾給我擦臉，拿衛生紙給我擼鼻涕。
「你看我眼睛眨了嗎？沒有眨眼，就說明我沒有對你說謊，生病誰都難受，這很正常。」
「那……那莫昭昭呢？」
「不會死。」
楚青玉讓我睡一會兒，又怕我想東想西，來到我的身邊，特意輕拍我的肩膀，有點像哄孩子。
他還回頭看看，「我只告訴你一個人哦，你得先死一次，這件事才能得到圓滿的解決。」
「死一次？」
楚青玉說，他和狐狸今天走了盡頭的所有村子，他把時辰未到的，都發了一片葉子，難受的感覺是沒不了，但是能最低限度地保他們晚幾天死。
而我，楚青玉也會盡最大可能保證我的身體不腐爛，在奄奄一息的時候，以假死狀態靈魂出鞘，看看死後的魂兒究竟去哪。
「那你……那你剛才為什麼不說……我弟弟還跑走了……」
我鼻音很重，周身都很疲憊。
人砸在床上，眼暈的厲害。
「我就是為了讓你弟弟跑走，他不跑走，我怎麼知道他身體裡另一個魂兒是什麼東西。這個事你就別管了，我之所以沒說，還一個原因是林修的性格。」
「就他，嘴沒個把門的，我告訴了他，也就相當於告訴了全世界。」
楚青玉安慰著，漸漸地我有了困意。
意識陷入昏暗前，我感覺到楚青玉湊過來，吻了我的唇。
就一下，輕輕淺淺。
他用帶有磁性的聲音道：「三喜，你要快點喜歡上我啊……我怕我們彼此都沒有太多時間。」
什麼？
我努力擊退著困意，但是楚青玉一隻手覆蓋在我額頭。
我徹底沒了意識。
再醒來，我總感覺楚青玉跟我說了什麼話，但是想不起來。
而且我渾身的疹子也有要破的跡象。
楚青玉讓我別動，給我額頭貼葉子，我才發現，外面的已經全黑。
「一會兒你就輕鬆了。」
「一會兒我就死了？」
「別說這麼喪氣的話。」
我心想明明是他的主意。
後來我極其的難受，我這人還是挺能忍的，渾身痛癢難耐，但是楚青玉說不能抓，抓了回來好了，也有疤。
莫昭昭那邊直接開始鬼哭狼嚎。
「痛死了，癢死了，我不活了！」
林修對莫昭昭大吼大叫。
楚青玉則過來親吻我的額頭，「我知道你很辛苦，要不你咬我吧？」
我搖搖頭。
「沒事，小時候我幫舅舅釘木器活兒，我自己不小心，釘子扎進手裡，我又不懂，結果被舅舅發現的時候，整個手指都爛了，也是又痛又癢。」
「我還記得那時候，舅舅一邊心疼我一邊呵斥我，問我為啥不說。我小時候家裡窮，沒有錢啊，我想的就是去醫院要花很多錢。但結果拖得久了，反而花得更多……」
我本意說這些，是想告訴楚青玉，我能忍，不用在意我。
但是我感覺楚青玉眼裡有淚光，一閃而過。
隨即他吻住了我的嘴，繼而我嘗到了淚水的味道。
這樣過了好一會兒，他猛地又一拍我額頭，我這次感覺輕鬆了，整個人再也沒有發熱難耐的感覺，我輕飄飄的。
再看楚青玉，他哪裡有哭過的樣子。
他起身緊走幾步，一拍莫昭昭的頭，莫昭昭魂兒也出來。
「嘿，我不難受了！」
「欸！難道我死了？！」
楚青玉嘆了口氣，「胡說八道，去跟白三喜一塊走。」
我雖然不明白帶著莫昭昭幹啥，但是大神怎麼說就怎麼辦。
出了殯儀館的門，迎面一個阿婆。
她看到我倆，發出一聲哀嘆。
「倆姑娘這么小也死了……哎喲，這場病疫害人啊，害人！」
我問阿婆，「現在要去哪。」
阿婆一指，「你看，那處有光啊。」
按理說，人死了之後是要走黑洞洞的路，光什麼的，不存在的。
但是我瞅著遠處盡頭真的有光，是那種讓人覺得看得見希望的光。
不僅這阿婆，好幾個死了的大爺大娘都往那走。
莫昭昭來了精氣神，「三喜姐，走走走！我好奇那裡是什麼，咱們去看看。」
我扶額，「你什麼事不好奇呀？」
「我什麼都好奇啊。」
但是越靠近，莫昭昭眉頭越皺得緊。
「怎麼了？」
「心情很……很黑暗，鬱悶，憋屈……那團光給我的感覺就是這樣的……」
我們不知飄了多久，在進入光後，我看到了他！
那個身上都是臉的怪物！
他腳下踩著一條像樹根又不是樹根的東西，蜿蜒綿長，又像蜈蚣，光就是從這地方冒出來的。
「是你……」
怪物身上因為已經沒了五個十二護衛仙，現在胸口和臉上都出現了黑色的腐肉洞。
「白三喜，你也死了，你終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