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淮安慢悠悠寫完最後一個字,落筆後才開口:「不急,咱們明日再去。」
江若蘅半夢半醒時聽到敲門聲,等他睡眼惺忪地換好衣袍,打開房門,瞬間被眼前的人嚇了個清醒。
「王爺,您怎麼在這兒?」
江若蘅看了一眼外面的天。
此刻還是灰藍色,一副還未大亮的樣子。
這麼早,閻王就來敲門了。
江若蘅忍不住在心裡吐槽。
盛淮安側眸看了她一眼,語氣淡淡:「跟我去一趟大理寺地牢。」
江若蘅扶著門的手指猛的一緊。
「人已經抓到了,王爺為何還要我去?」
盛淮安轉身,也不管江若蘅能不能聽到他的聲音。
「柏竹對你沒有敵意,你去他能放鬆些。」
江若蘅看了一眼他們大步離開的背影,咬著唇轉身關上房門。
「等等我啊王爺。」
陰暗,漆黑,一股泥和血混在一起的腥味,組成了大理寺的地牢。
江若蘅即使是跟在盛淮安的身後,走在這樣的環境裡,也免不了有些緊張。
「王,王爺,這裡會不會有鬼呀?」
周安聽到這話,忍不住笑出了聲。
「江小松,我說你不要太慫包啊,咱們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怕什麼鬼啊。」
盛淮安眼神淡淡從他身上掃過,周安才老實下來。
跟在盛淮安身後走過彎彎繞繞的地牢,最終停在柏竹牢門前。
牢房裡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戶能看到外面,整個地牢的光亮幾乎都是靠燭火撐起來的。
看到盛淮安帶著江若蘅一起過來,柏竹臉上沒有絲毫意外。
甚至已經成了階下囚,他還是一副貴公子的做派,衝著他們溫和地笑了笑:「王爺來了啊。」
盛淮安頷首,讓人打開地牢的門。
不如想像一般的針鋒相對,盛淮安端坐在柏竹的對面,要不是面前的矮桌上沒有棋盤,江若蘅差點以為兩人見面是要一起對弈。
「我是不會透露那人的身份的,在下也是生意人,不想參與黨爭,王爺不如往別處使力。」
盛淮安聽到這樣的話,也沒有絲毫要動怒的跡象,淡淡飲了杯茶。
「你不願說便不說。」
這下輪到柏竹有些意外,但很快他就明白了,盛淮安想做什麼。
如果柏竹一直被關在大理寺,難免會扛不住這裡的嚴刑拷打,縱使他真的什麼都不說,做過虧心事的人也總會有所動作。
盛淮安只需要讓人一直關注著大理寺的情況,早晚能把那人查個水落石出,他配合與否,確實不重要。
只是,柏竹似笑非笑:「王爺也不嫌麻煩。」
盛淮安滿臉淡然,甚至還有心思勾唇一笑:「柏公子不願摻和此事,本王可以理解。但是狗王總要查清楚到底是誰想殺了本王。」
江若蘅默默站在一邊,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卻還是被人看到。
柏竹出聲叫她:「江小兄弟,別來無恙啊。」
江若蘅此時恨不得換上一副苦瓜臉,天知道她有多怕柏竹說破她的身份。
「柏公子。」江若蘅苦笑應道。
「你怎麼一副心虛的樣子?你又不是故意幫著王爺把我誘騙到此處的,做什麼這副表情。」
柏竹一臉微笑,江若蘅根本就判斷不出他是認真說的,還是在說反話。
看吧!她就說了京都不適合她們生活!
盛淮安淡淡解圍:「你不用為難她,他不知道我派了周安抓你。」
柏竹笑笑:「王爺連自己手底下的人都利用啊,精打細算的樣子不去做生意可惜了。若是王爺去做生意,我們柏家在京城恐怕要排不上號了。」
話里話外都是諷刺的意思,江若蘅瘋狂給柏竹使眼色,生怕他一個惹盛淮安不高興,便要被拖出去斬了,然後這廝再拉她墊背。
柏竹卻好像看不到一樣,根本不予理會。
盛淮安倒是沒有他想像中的生氣,依舊淡定地喝著茶。
「我本來不想為難你,但是你也沒必要這麼為難我的手下,他只是聽令行事。」
江若蘅偷偷觀察著盛淮安的臉色,發現他是真的沒有生氣,這才鬆了一口氣。
柏竹也終於安靜下來,剛才挑撥了許久,盛淮安這副不為所動的樣子,實在是讓他覺得沒什麼意思。
安靜的喝完了一壺茶,盛淮安起身:「你被我抓到的消息很快就會流傳開,本王倒還有些好奇,你說京城這麼多世家,會有多少站出來保你?」
柏竹淡淡垂眸:「柏某不過是一介布衣,若是真有大人覺得柏某受了冤屈,出來救人。也一定是像王爺這樣明辨是非的人。」
盛淮安聽到他無懈可擊的回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帶著江若蘅和周安離開了地牢。
這一來一回中,也有不少關在牢里的犯人一見到盛淮安,便破口大罵。
樣子像極了已經墮入地獄的厲鬼,面目可憎。
江若蘅一直小心打量著盛淮安的表情,這人聽著那麼多辱罵自己的話,竟然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只當作自己什麼都沒聽到。
江若蘅忍不住佩服了一番。
離開大理寺,已經是午時,周安駕著車直接帶著盛淮安去了酒樓。
只這一上午,京城中人討論話題已經快瘋變成了昨日剛被抓起來的柏竹。
只是這些人並不清楚柏竹的真實身份,只當是攝政王沒兩天就抓到了當日隱藏進王府的刺客。
「你們說,咱們這位攝政王也算是權勢滔天,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是誰敢這麼大的膽子派人刺殺他?」
「嗐,這不都是神仙打架,跟咱們這些老百姓都沒什麼關係,只要他們不殃及池魚,咱們安安分分過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是啊,你仔細討論這些事再被那些大人物聽到,到時候把你也抓進去,你就不會好奇了。」
盛淮安被領著進了包間,只當這些人說的不是自己。
剛剛坐定,包間的門又被人敲響。
「爺,有客人說要找您。」
酒樓掌柜小心討好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門一打開,是張絕不算陌生的臉——宮宴上,剛剛為難過他們的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