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副廠長講完這句話,踉踉蹌蹌的離開了。
王副廠長的撤退,代表著陳楚生徹底沒有了希望。
陳楚生被帶到保衛科之後,在李科長的審訊下,很快就交代出了自己的陰謀。
是他因為想當小型機車間的車間主任,被李東來拒絕之後,懷恨在心,所以花費了五十塊錢,讓白翠兒去勾引李東來。
鑑於陳楚生的罪行十分惡劣,上級採取從重從嚴的原則,判處了陳楚生二十年。
白翠兒因為是幫凶,考慮到她能主動交代事情,並且配合保衛科,所以從輕處罰,只判處了五年。
李東來本以為這場風波已然平息,生活能重回正軌,工作可安心開展。誰料這天上班途中,剛騎到廠門口,一個身形壯碩的中年婦女如旋風般沖了出來,蠻橫地攔住他的去路,差點將他連人帶車撞翻在地,多虧李東來反應機敏,及時剎住車、穩住身形。
李東來皺著眉頭,強壓心頭湧起的怒火,語氣儘量平和地問道:「你是誰?到底要幹什麼?」
那婦女雙手叉腰,扯著嗓子嚷道:「我叫周藍,周萍是我姐!我姐不過在大街上講了幾句實話,就被派出所抓了,就因為她說那街道辦張主任跟你串通一氣,欺壓婦女。哼,你現在跟我去派出所,跟警察說你原諒我姐了,讓他們趕緊把我姐放出來,不然這事沒完!」
李東來態度堅決,分毫不讓,斬釘截鐵地回應道:「這不可能,這是你們街道辦的事兒,我不會去瞎摻和。」
周藍一聽這話,臉瞬間漲得通紅,像是熟透了的番茄,那本就圓瞪的雙眼此刻更是仿佛要噴出火來。她猛地跳腳,伸出一根手指,幾乎戳到李東來的鼻尖,扯著嗓子破口大罵:「你這人怎麼這麼沒良心,一點都不尊老愛幼!我老姐姐年紀一大把了,身子骨本就弱,在那派出所里遭了多少罪,受了多少苦,你就忍心看著不管?你還有沒有點人情味啊!」她一邊叫嚷,一邊揮舞著手臂,唾沫星子橫飛,引得周圍路過的工人紛紛側目,都被這突如其來的鬧劇吸引了過來。
李東來卻絲毫不為所動,他神色冷峻,目光坦然地直視著周藍那盛怒的雙眼,不卑不亢地說道:「周萍當初誣陷人的時候,就該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早該意識到會付出這樣的代價。我沒做過她口中所說的事,憑什麼要我去替她開脫求情?她犯了錯,就得承擔後果,這是天經地義的。」
周藍眼見李東來這般油鹽不進,瞬間像是被點著的火藥桶,徹底撒起潑來。她二話不說,「嗷」的一嗓子,整個人像攤爛泥般撲到地上,雙手死死抱住李東來的腿,那勁兒大得像是要把李東來生吞活剝了似的。
「你個天殺的李東來啊!你咋這麼狠心吶,你這心是石頭做的啊!」周藍扯著脖子乾嚎,臉上的橫肉隨著她的叫嚷抖動個不停,嘴角還掛著一抹白沫,模樣猙獰又可怖。「我老姐不過是說了幾句公道話,就被你們這些人給算計了,關進那鬼地方,天天受苦受累,吃不好睡不香,你還在這兒裝無辜,你不得好死啊!」
她一邊罵著,一邊還不忘抽空朝著圍觀的群眾擠眉弄眼,妄圖煽動大家的情緒,為她所用。「大夥都來評評理啊!」她聲嘶力竭地喊著,「就是他李東來,和那街道辦的張主任穿一條褲子,狼狽為奸,欺負我們這些孤苦伶仃的老婆子。現在我姐被抓進去了,他還在這兒作壁上觀,眼睜睜看著我姐遭罪,他這是要把人往死里逼吶!」
李東來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耍賴行徑弄得極為窘迫,又氣又惱,卻又甩不掉這「牛皮糖」,只能一邊用力掰著周藍緊扣的雙手,一邊大聲駁斥:「周藍,你別在這兒胡攪蠻纏,顛倒黑白!你姐周萍那是污衊,是造謠生事,證據確鑿才被派出所帶走的,哪是什麼公道話?你再這麼耍賴,我可就不客氣了!」
可周藍哪肯罷休,她把腦袋在李東來腿上蹭來蹭去,活脫脫像個撒潑打滾的市井無賴,繼續叫嚷道:「哼,你還敢嚇唬我!我不怕你,你今天要是不跟我去派出所救我姐,我就賴在這兒不走了,讓大家都瞧瞧你這副醜惡嘴臉,看看你是怎麼欺負我們老弱婦孺的!」
周藍這一哭鬧撒潑、顛倒黑白的叫嚷,還真讓不明就裡的圍觀群眾們起了嘀咕。人群中開始有人小聲議論,那指責的矛頭,漸漸指向了李東來。
「這事兒啊,雖說咱不清楚全貌,可瞧這老婆子哭得這麼慘,她姐姐沒準真受了委屈嘞。李東來同志,你就算和那事兒沒關係,去派出所說明下情況,幫著澄清澄清也好嘛,咋能這麼狠心不管吶。」
「就是啊,人老姐姐年紀大了,在裡頭待著總歸是可憐的,你這硬邦邦地拒絕,確實有點不近人情咯。」
「咱們這鄰里街坊的,平日裡講究的就是個互幫互助,你李東來在廠裡頭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咋能對這老姐姐的事兒袖手旁觀嘞,太不像話咯!」
李東來聽著這些指責,心裡又氣又急,額頭青筋都微微凸起,他掃視一圈眾人,提高了聲調大聲解釋:「大夥可別被她給糊弄了呀!這事兒根本不是像她說的那樣。周萍之前毫無根據,在大街上公然污衊街道辦張主任和我串通一氣,欺壓婦女,那可是在大庭廣眾下造謠生事,擾亂治安吶。派出所是依法依規把她帶走的,我要是稀里糊塗去求情,那不是助長這歪風邪氣,把法律當兒戲嘛!」
可周藍哪肯錯失這「良機」,她哭得愈發大聲,還在地上滾了一圈,把頭髮都弄散了,活脫脫像個瘋婆子,嘴裡叫嚷著:「大夥別信他的鬼話呀,他就是想推脫責任,我姐是個老實人,哪會造謠嘞,分明是被他們給陷害的,嗚嗚嗚……」
李東來本念著周藍是個年長婦人,雖滿心委屈與憤懣,卻也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願同她這般胡攪蠻纏計較。可眼下周藍這般撒潑耍賴、肆意污衊,分明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一心要將他名聲徹底抹黑、陷於不義之地,李東來心中那股火「噌」地一下就躥了上來,燒得他理智的防線也搖搖欲墜。
他雙眼圓睜,滿是被冤枉的惱怒與不甘,深吸一口氣,猛地扯著嗓子朝著廠大門口方向高聲呼喊:「保衛科的同志,快來這兒!」
眨眼間,正在值班的保衛幹事小王和小張,聽到這呼喊聲,神色一凜,意識到情況不妙,趕忙放下手中正登記著的進廠人員名冊,拔腿就往這邊飛奔而來。
小王先是警惕地掃視一圈四周,目光落在仍抱著李東來腿、哭鬧不休的周藍身上,皺著眉頭質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兒?大早上的在這兒鬧啥呢?」
李東來把事情的前因後果條理清晰地講述了一遍。從周萍當初毫無根據污衊街道辦張主任與他串通,再到如今周藍蠻不講理、顛倒黑白地撒潑耍賴,一樁樁、一件件,事無巨細,說得明明白白。
小王聽著聽著,眉頭越皺越緊,臉上的怒容仿若暴風雨前的陰雲迅速聚集,待李東來講完,那怒火已然在胸腔中熊熊燃燒。他猛地跨前一步,鐵塔般的身子居高臨下地對著仍賴在地上、死死抱著李東來腿的周藍,厲聲喝道:「你這老婆子,別在這兒耍賴皮了,都聽明白了,你姐是造謠犯事被依法處理,現在馬上給我站起來,別再胡攪蠻纏!」那聲音仿若洪鐘,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響徹四周。
可周藍仿若未聞,她沉浸在自己的「潑婦邏輯」里無法自拔,抬眼狠狠瞪了小王一眼,嘴角掛著一抹輕蔑的冷笑,隨即又扯開嗓子,用更加惡毒、不堪的言語咒罵起來:「你個毛頭小子,從哪冒出來的,敢管老娘的閒事,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老娘在這兒為我姐討公道,你插什麼手,小心遭報應……」那污言穢語如連珠炮般從她口中傾瀉而出,周圍群眾中幾位婦女都不禁面露羞慚之色,紛紛別過頭去。
小王何曾被人這般辱罵過,他本就性子剛直,身為保衛幹事,守護工廠秩序是職責所在,如今見這老婆子如此冥頑不靈、囂張至極,理智瞬間被怒火吞沒。
他大吼一聲:「你個潑婦,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說罷,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彎腰伸手便要去揪周藍。
周藍見狀,揮舞著手臂試圖反抗,可小王身手敏捷,側身避開她亂抓的雙手,一把攥住她的胳膊,稍一用力,就將她從地上拽了起來,周藍仍不老實,抬腳便要踢小王,小王怒目圓睜,順勢一腳踢在她腿彎處,周藍「哎喲」一聲,身體一軟,差點栽倒,小王又順勢在她背上拍了一巴掌,這幾下動作乾淨利落,帶著幾分被激怒後的莽撞與懲戒之意。
周藍這下徹底沒了先前撒潑的勁頭,只是喘著粗氣,仍心有不甘地瞪著小王,嘴裡還在嘟囔著含混不清的咒罵聲。
就在局面劍拔弩張、氣氛緊繃得近乎窒息之時,李科長腳步匆匆地趕到了現場。他一路撥開人群,目光迅速掃過眼前混亂的場景,還沒等開口詢問,周藍就像瞅見了「救星」一般,連滾帶爬地湊到李科長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起來:「李科長啊,你可得給我做主啊!這保衛科的小子,不分青紅皂白就對我動手啊,拳打腳踢的,你瞅瞅我這身上、臉上,都被他弄傷了呀!」說著,還故意撩起袖子、撥開頭髮,露出幾處根本算不上傷的紅印,妄圖博取同情。
李科長皺著眉頭,神色冷峻地瞥了周藍一眼,隨後將視線轉向李東來,目光中帶著詢問與關切。李東來簡單複述了一遍事情的來龍去脈,著重強調了周萍當初造謠污衊的惡劣行徑以及周藍今日無理取鬧、蓄意糾纏的種種表現。李科長聽後,臉色愈發陰沉,他轉身面向周藍,聲音低沉卻有力地說道:「周藍,你可知道李東來同志是我們軋鋼廠的幹部,為廠里的生產運營付出諸多心血。你姐周萍毫無根據去誣陷他,本就是犯了大錯,如今你還在這兒胡攪蠻纏、顛倒黑白,你這不是明擺著跟我們軋鋼廠作對麼?」
接著,李科長抬高了聲調,對著圍觀的一眾群眾鄭重解釋起來:「各位工友、街坊,今天這事本不該鬧成這樣,可這周藍一家實在是太不像話。之前周萍在大街上,毫無事實依據,信口雌黃污衊街道辦張主任和李東來同志串通一氣,欺壓婦女,嚴重擾亂了公共秩序,被派出所依法拘留。現在周藍又跑來咱們廠門口,妄圖逼迫李東來同志去派出所為她姐開脫,還撒潑耍賴,惡意誤導大家指責李東來同志。咱們可不能被她這副無理取鬧的樣子給騙了!」
群眾們聽了李科長這番條理清晰、有理有據的解釋,這才如夢初醒,紛紛把矛頭指向了周藍。
「你這老婆子,太不講理了!冤枉好人還在這兒耍賴,咱這街坊鄰里的,最恨的就是你這種胡攪蠻纏、造謠生事的人,呸!」
「就是啊,虧我們一開始還差點被你蒙了,你這麼折騰,良心過得去麼?」「快別在這兒丟人現眼了,趕緊走吧!」
周藍站在那,身形僵硬得如同被霜打過的茄子,臉上神色變幻莫測,紅潮與慘白交替閃過,恰似偷雞不成蝕把米的狼狽模樣。原本篤定能靠著撒潑耍賴達成目的,可如今眾叛親離,謊言被戳破,她深知再無可能救出周萍,滿心只想著趕緊逃離這難堪至極的是非之地,腳下不自覺地慢慢挪動,試圖悄然從人群縫隙間溜走。
李東來豈會輕易放過她,眼瞅著周藍那畏畏縮縮、妄圖開溜的樣子,他上前一步,擋住周藍的去路,眼神中透著不容置疑的堅決,轉頭對著李科長高聲說道:「李科長,不能就這麼讓她走了!她和她姐這一唱一和,造謠污衊,把咱這周遭鬧得烏煙瘴氣,今天必須得給個說法。我看,就把她抓起來,送到西直門街道辦去,讓那兒按規章處置,也好給這種胡作非為的人一個教訓。」
開玩笑,鬧了事就想逃走,這女人把這裡當什麼地方了?